海水

作品:《再溺

    比艳阳天和下雨天来的更早的是周栩应送她的雪。


    姜执宜看着他的眼睛动了下, 微怔。


    那一刻的周栩应看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深,他挡着风口揽着姜执宜的腰。


    体温渐渐蔓延,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姜执宜踩着的石头晃了晃,好像在给她点头默认。


    再看他时周栩应换了动作, 预告完毕地捏着姜执宜下巴俯过来。


    姜执宜呼吸一滞,目光相织,感官异常清晰, 气息灼烈而滚烫, 姜执宜头皮轰的炸起酥麻, 受不住一样下意识地呢喃了句:“周栩应。”


    周栩应闻声,嗓音低沙的嗯了声,他在距离姜执宜鼻尖五厘米的地方停下,眸光晦涩,掀起眼,这是今晚他眼底温度最清楚的一次。


    姜执宜嘴唇张阖, 瞳孔澄澈, 里面的慌张一闪而过。


    少年冷隽的眉眼锋利高挺, 靠得很近才会发现他睫毛浓密又长,目光侵略的重,意外的上瘾。


    他忽然问:“怕不怕。”


    心跳的频率乱的无法感受,姜执宜也不清楚自己现在呼吸压得多轻。


    “怕什么啊。”姜执宜垂着的目光落在他喉结, 青涩又大胆:“我对你也不是不想。”


    不是不想的意思就是她也想。


    周栩应呼吸在姜执宜耳边倏地加重。


    少女纤细的手指从扯着他的衣料到攀着他的后颈, 她低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听见:“周栩应, 没人能够打败你,他们的卑劣肮脏只能是你的垫脚石。”


    “你一定会有最好的未来。”姜执宜鼻腔发酸,情绪满的快要溢出来, “也必须有。”


    “那你呢。”


    “我会陪你站在胜者的顶峰。”


    雪融化在地面泛冷,周栩应却从来没觉得自己血液翻滚的那么烫。


    他盯着她,将那双眼底的认真看的一清二楚,她太生动了,那种坚韧就像是淤泥中开除的最灵气的一朵夜昙。


    狭长的黑眸中压抑着的感情翻滚,下一秒,周栩应声音低沉又沙哑:“姜执宜,说到做到。”


    紧接着,一种姜执宜从没细碰过的清苦的薄荷靠近吞噬,强势又不容置喙的席卷着呼吸。


    和他们都想的一样,真的在接吻。


    紊乱又急促的呼吸中,姜执宜迷迷糊糊地睁眼。


    那一刻,她心跳的最大声,可比心跳还冲动剧烈的是喜欢。


    好喜欢周栩应,好像和他就这样到永远。


    不止大雪蔓延的夜晚,还有黄昏肆意的每一个傍晚,她都想牵着他的手狂奔,再和他说:周栩应,我们一直在一起吧。


    像故事里的结局,永远在一起。


    在雪天,在跨年夜,在日历上2013年最后一页的最后一天。


    周栩应记住了三句话。


    她说她喜欢他。


    她说想和他还有很久的以后。


    她还说她会和他一起站在属于胜者的顶峰。


    十点,姜执宜还有好多话想和周栩应说。


    她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泛着一层浅淡的红,不易察觉,她侧着脸,看着巷内的雪,颤了颤眼睫:“明天会化吗。”


    “会。”周栩应的声音也哑:“不清会影响别人。”


    姜执宜点了点头,心思飘得远。


    今晚每个角落都挺热闹,姜执宜也才刚感受到那种燥,她捏了捏手指,忽然听见旁边的人说:“红了。”


    姜执宜侧回头,还没问什么,唇就被指腹抵住,周栩应蹭了两下,声音听不出情绪。


    头皮更麻,姜执宜嗖的撤了一步:“你干嘛。”


    周栩应大尾巴狼:“都干完了。”


    他现在的心情好像比之前好了很多,笑的漫不经心逗着她。


    姜执宜皱眉,恼了不让他说:“你别说了。”


    周栩应又笑,手指松了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的那种,有点紧。


    姜执宜垂眸看了眼,心口又在膨胀。


    “周栩应,他们知道你回来吗。”


    “没管。”他不爱管无用的事情,嫌浪费时间。


    “你打算怎么办。”


    “哪个。”他倚着凹凸不平的石墙,连姜执宜一起抱进怀。


    “保送。”顿了顿:“还有那些人。”


    周栩应手掌抚着她的发,笑了声:“保送和统招对我来说都一样。”


    “要是在意,我也不会动手。”周栩应眼中情绪淡了淡,很快恢复平常。


    姜执宜想的也是,她知道对于周栩应来说他想考哪里都行,她在他怀里抬起脸,盯着人审问:“那你有没有受伤。”


    “没。”周栩应一秒都没犹豫。


    姜执宜一顿,手掌撑着他的手臂起来点儿:“我不信。”


    “给我看看你伤哪儿了。”说着姜执宜就要检查。


    周栩应眼皮一跳,抓起姜执宜两只乱摸的手,小姑娘手腕细,他一只手就能抓住,薄薄的皮肤下能感受到脉搏在剧烈的动:“乱动什么。”


    姜执宜无辜:“我没乱摸。”


    她就摸了摸他的手臂,还没摸别的。


    周栩应眯眼,想了秒察觉可能是自己的问题。


    贴着她就意乱,说实在的,他没亲够。


    但不能第一次就吓着她。


    姜执宜似乎看透什么,她身上沾的都是他的气息,密不透风。


    姜执宜垫脚,拉着周栩应的衣领拉他:“周栩应,你在想我。”


    她说的隐晦,像是一只不熟练的小狐狸。


    她发梢扫过他虎口,盘旋在指骨上方很痒。


    周栩应好笑,不知是说她单纯还是傻气,他大方承认,姿态散漫又嚣张:“你才知道啊。”


    不用姜执宜再说话,他一把箍紧她的腰,语气认真,黑眸却混着笑:“伤真要看啊。”


    姜执宜原本还有点脸红,但又被他这句话搞纠结了。


    “想看。”


    周栩应拉着姜执宜的手,她手指蜷着,用手背的指骨碰了碰腰腹那一块,少年薄薄的一层腹肌,姜执宜碰上去硬硬的。


    就带着她碰了几秒就移开,周栩应说“不疼。”


    姜执宜和他经验不一样,只是她腰间那个位置很容易出青,当时受伤躺着都会疼。


    “真的假的。”


    “怎么,还真要看看检查啊。”


    姜执宜四周环顾了一下,没人,但风继续吹,她斟酌着真的考虑:“方便吗。”


    “不方便。”周栩应手掌抵住她往下看额头,没任何商量的余地。


    姜执宜:“......”


    周栩应气笑了:“你还真想啊。”


    姜执宜喉咙初溢出一声嗯哼,抿抿唇,没说别的。


    周栩应顺着原来的姿势揉了揉她脑袋:“不用担心我,什么都能处理好。”


    姜执宜点点头,信他。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倚了会儿,周栩应身上是长款的黑色羽绒服,拉链敞着,姜执宜贴着他里面的灰色毛衣,带着周栩应体温还挺暖和的。


    但毕竟是冬天,周栩应又站在风口,姜执宜才想起:“那你今晚上去哪里啊,有地方吗。”


    “怎么了,还想留我啊。”


    “不是,你手机不是坏了吗,怕你没钱也没钥匙。”


    周栩应顺着她的话:“要是真没有怎么办。”


    姜执宜看了一眼自己家窗户的位置,三楼,姜南珍也在家里:“那我回去给你拿钱。”


    “干什么。”周栩应眉微动,没反应过来。


    姜执宜啊了声:“你去宾馆啊。”


    “不然你睡哪里。”姜执宜狐疑地看着他。


    周栩应哦了声,睨了她眼没说话。


    “你到底有没有。”姜执宜真不放心。


    “有。”周栩应捏姜执宜的手把玩。


    姜执宜确定了眼,这才放心。同时也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越来越冷,犹豫了会儿:“你明天有空吗,我去找你。”


    “行啊。”


    姜执宜点点头,又抱了他下,手臂从羽绒服里面穿过去环着他的腰。


    “今天怎么这么黏人。”周栩应看着她就跟看小猫一样。


    姜执宜就是打算抱一下就让周栩应回去的,听了他的话刚好松手:“抱完了,你可以走了。”


    周栩应笑问:“这么快啊,不再抱下?”


    姜执宜摇摇头:“不。”


    “那也没什么想问的?”那些事情被周栩应用最轻快的话说了出来。


    姜执宜微怔,又摇头:“我觉得不重要。”


    周栩应眉眼低着,身影挺拔,带着这个年纪的游刃有余,散漫又帅气。


    听见姜执宜的答案,他点点头,说好。


    “但总觉得不告诉你,你会担心。”


    姜执宜眸光闪烁,抬头对上周栩应的视线。


    他总是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


    周栩应也没打算遮掩,他自己说起来:“他是因为我死的,资格也是我放弃的,有个人想要,就给他了。后面两年觉得没意思,去老头子以前的地方体验了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也不用担心我。”


    那几句话的声音挺轻的,但落在姜执宜耳里要多沉有多沉,尤其是那句,他是因为我死的和没意思。


    姜执宜呼吸都在颤,但又不能让周栩应发现。


    过了会儿,她平静着声音挑了个最简单的问题:“那个人是谁啊。”


    窃取竞赛的成果的人和视频中的人,她直觉是一个。


    “老头子收养的白眼狼。”周栩应说这句话的时候嘲意最重。


    “但陪了老头子挺久。”


    周山在国外的时候都是周烬陪的他。


    夜色压在他肩膀上,姜执宜似乎懂了。


    他为什么会放任网上爆料的知情人,他故意的,他想折磨自己,也因为对方的这层身份,周栩应无论如何都会放他一马。


    姜执宜一时语塞,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但周栩应今晚也没打算多说,他无关痛痒地说:“我其实沾了挺多老头子的光,相应的付出点什么也是应该的。”


    他想的通透,人得到什么就得失去什么。


    周栩应垂眸,但他现在有她就好了。


    已经很晚了,周栩应让姜执宜别多想:“我没事,别多想,回去睡个好觉。”


    周栩应扬了下颚,挥手示意。


    姜执宜抿着唇没动,她想问的都咽回去,最后说:“那周栩应,你得答应我,不能难过,什么时候都不能。”


    周栩应点头:“你在就行。”


    她陪着他他就不会难过。


    心脏扑通扑通的,从浸在酸涩的水里变成柠檬味的冰淇淋。


    真的晚了,也可能是心脏真的跳的太快了。


    姜执宜和他招手后往回走,走了几步,才发现他没说明天她要怎么联系他。


    姜执宜停步回头,与此同时,周栩应的声音响起。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周栩应往前走了两步。


    “什么。”


    他这句话像是准备了很久,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无奈。


    “拟拟,新年快乐啊。”


    周栩应笑得懒散:“本来就是回来陪你跨年的。”


    “明天见。”


    姜执宜回去的时候姜南珍还没睡,姜执宜推开门看了眼,发现姜南珍在房间里打电话。


    “不用给我,别浪费了,留着给拟拟,我怕以后她照顾不好自己。”


    姜南珍的声音轻,姜执宜只是断断续续的听见这么一句,她挂好衣服,姜南珍听见玄关的动静往外走,看见姜执宜回来便停了电话。


    “拟拟回来了,先不说了。”


    电话挂断,客厅里放着跨年晚会,主持人的声音洪亮大气,歌舞舒缓。


    “妈妈,谁的电话啊。”姜执宜随口问。


    “你小姨,随便聊了几句。”


    “小姨?”小姨和她们其实挺久不联系,可能是怕借钱,逢年过节也都是姜执宜主动联系几次。


    “元旦,我俩也好久没聊了。”


    姜执宜点点头,也说得过去。


    “妈妈你怎么还没睡啊。”


    “今晚不是有晚会吗,我想着等你回来我们一起看看。”


    姜执宜弯起眼:“那我们看一会儿,困了就睡觉,身体重要。”


    姜南珍拉着姜执宜的手说好。


    在姜执宜的记忆中,那天晚上的情绪分成了两部分。


    前面十几个小时变得很模糊,但最后那段时间她心脏变得好软,之前看的你那些烂七八糟的东西也没那么重要了。


    有周栩应和妈妈,心情就变得和广场等烟花的那些人一样,轻盈又开心。


    姜南珍今晚精力很好,一直陪着姜执宜看到晚会结束。


    还拉着她说了好多。


    “你小姨其实也没那么狠心,再怎么样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亲小姨,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找她。”


    姜执宜抱着姜南珍的胳膊撒娇:“怎么说这个啊。”


    姜南珍摸摸姜执宜额头:“没什么,就是告诉拟拟别那么累,坚强可以,但你也有家人。”


    姜执宜笑着:“我当然有啦。”


    那晚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如果姜执宜发现垃圾桶里带血的纸巾,事情可能会变得不一样。


    -


    2014年的第一天,是个很好的艳阳天。


    周栩应竟然那么快的就买到了新手机,零点时,姜执宜收到一条短信。


    “胜者的顶峰是属于你和我,一起。”


    姜执宜说:“那你一定要摘夺桂冠。”


    “嗯,为你。”


    -


    MV还需要的两个镜头今天恰好合适,收到许星野消息时姜执宜正在准备下楼见周栩应。


    【许星野:下午一点可以吗,镜头比较简单,不会耗时太长。】


    姜执宜有点纠结,但又不好因为私事耽误拍摄。


    周栩应看出旁边姜执宜的小动作,拉了一把她的手腕,姜执宜换位到人行道里。


    “怎么了,有事?”


    “下午有个拍摄。”


    “什么拍摄。”


    姜执宜一顿,想起这个事情没和周栩应讲过。那个时间,他们好像在...类似冷战。


    周栩应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但身边的人忽然没了声。


    他视线瞥过去,看见姜执宜勾住了自己手指,讨好似的。


    周栩应眯起眼,脑海中忽然划过某个画面停住。


    “那个男的。”


    姜执宜仰着头小声道:“你不会吃醋吧。”


    周栩应直言:“我上次就吃醋了你看不出来吗。”


    姜执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