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09
作品:《奢宠》 番外 09
桑氏云山别苑。
正厅。
桑茂坐在那里, 低头翻看报纸,半晌,冷哼一声:“写的什么狗屁玩意儿。”
一旁桑梏漫不经心地嗤笑一声:“狗屁玩意儿也是您老旗下的记者写出来的。”
桑家产业涉足极广,新闻传媒行业也多有涉猎, 如今国内最大两家报刊, 全由桑家控股持资。
桑茂不悦道:“就是自家的, 我才更要去骂。做出这样的报纸,谁会来看?”
“本来就没多少人看,最受欢迎的版面,是娱乐版,哦对了, 还有夹缝里的笑话和八卦。”桑梏懒洋洋扬了扬下颌,“我说老爷子, 您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大的火气?待会儿荔晚带着您的姑爷回来,要被您吓坏了。”
“姑爷?”桑茂闻言, 越发横眉冷对,“还没结婚,算什么正儿八经的姑爷。”
角落里传来噗嗤一声笑,桑茂的目光立刻冷冷地扫了过去:“你又笑什么?”
“没笑什么。”角落里坐着的桑椋有一把温柔的好嗓子,被桑茂凶了也不害怕,只是笑眯眯地回答说, “只是记得当初,您将靳长殊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一门心思要将晚晚嫁给他。现在得偿所愿,您怎么又不高兴了呢?”
“是啊,您这心思可是越来越难猜了。”桑梏也凉凉道, “总不能您是想当恶婆婆吧?”
桑茂被这两个儿子说的如鲠在喉,眉头紧锁,半晌才说:“你们懂个屁。我之前看靳长殊那小子有本事,性子虽然冷了点,但是从来不近女色,知道洁身自好。可没想到,他居然背着我们,私自就定了婚期,这样不将我们桑家放在眼里,我又怎么给他好脸色!”
桑椋又笑了起来:“只为了这点事儿?反正晚晚早晚要嫁人,是不是您定的,有什么关系。”
“你们……跟你们说不通。”
桑茂长长一叹,看着两个不贴心的臭小子,实在是没什么共同语言。
当初要是生的都是女儿就好了,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怎么样也不会像这两个小王八蛋一样,生下来就只会气他。
桑茂为了骂儿子,一时不察将自己也给骂了进去。外面,管家却已经匆匆走了进来:“先生,大小姐同靳公子已经到了山下了。”
哪怕不想看到靳长殊,可一想到能看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女儿,桑茂仍不由自主地露出个笑容:“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门口,迎着小姐!”
管家连忙出去,桑茂却又嫌弃他动作太慢,索性自己起身也往外走去。
桑梏和桑椋没有办法,只好也跟在后面,一大家子都迎到了门前,恰好看到靳长殊的车停下,宋荔晚从车上轻盈地走了下来,看到桑茂,便展颜笑道:“爸爸,您怎么来了?”
“来接你啊。”桑茂一看到她,就成了个没有原则的傻爸爸,高高兴兴道,“最近都没回来看爸爸,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
“瞧瞧,同人不同命。若是我们不回来,老爷子一定要骂我们翅膀硬了,可晚晚不回来,老爷子就自己替她找原因,是因为工作太忙。”桑椋开玩笑道,“晚晚,你现在可是老爷子的掌上明珠,我们都成了捡来的儿子了。”
桑茂说:“滚滚滚,别在这里挡路,你们也配和荔晚比?”
桑椋便故意夸张道:“这还不是被我说中了?”
宋荔晚没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二哥,您就别说了,当心爸爸又要举着拐杖追着你打。”
桑椋看起来温和,其实最是个离经叛道的性子,在桑家经常惹得桑老爷子勃然大怒,举着拐杖追着他打。
此言一出,桑茂忍不住也笑了,亲自牵着宋荔晚的手,一边和她说话,一边引着她往里走去。
后面,桑梏看了靳长殊一眼,挑了挑眉:“听说你做了财产赠予,把公司和不动产都给了荔晚?”
他消息灵通,靳长殊却也没打算隐瞒,只淡淡道:“一点小东西罢了。”
“小东西?”桑梏啧了一声,“靳二,你倒是舍得。”
“能让她开心,何乐而不为?”靳长殊微微一笑,“大哥,您说是吗?”
桑梏被他喊一声大哥,只觉得腻歪,可惜妹妹看上了,又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一旁桑椋却不像他,对靳长殊有什么偏见,只是笑眯眯和靳长殊通风报信:“听说你已经定下婚礼日期了。老爷子可是很生气,觉得你要把晚晚给抢走了。”
“这件事,我一会儿会向老爷子赔罪。”
“光跟老爷子赔罪可没有什么用。”桑椋压低声音,“今天母亲也来了。”
“伯母回国了?”
“嗯,最近休养不错,也是想晚晚了,就从瑞士回来了。”
桑椋还想说点什么,桑梏却低声道:“闭嘴。”
三人已经走到了厅前,里面主座上,坐的却不是桑茂,反倒坐着位极美貌温柔的夫人。这样的天气,屋内已经开了暖气,小几上放着一盆山茶花,十八学士,开得璀璨明媚,大概是刚浇过水,花瓣叶羽上凝着一颗颗珍珠似的水珠。
桑夫人坐在那里,穿着一袭素白色的羊绒开衫,简简单单配了一条珍珠项链,细瘦的腕子上,还带着一支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那镯子仿若一汪碧绿的泉水,柔软而冰冷,一望即知有市无价,戴在她的手上,却同她优雅美丽的面孔相得益彰,似乎天生就该为她所有。
在她身旁,宋荔晚正亲昵地同她坐在一起,只要见过两人的,便不会怀疑两人的血缘关系——
她们长得实在是太过相似,看到桑夫人,靳长殊便能想象得出,待宋荔晚上了年纪时,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在桑夫人面前,桑茂也要退居次坐,看到三人进来,哼了一声:“还不过来拜见你们母亲!”
桑梏和桑椋在桑茂身前时嬉笑怒骂,可对上桑夫人,却规矩得多,向着桑夫人行礼道:“母亲。”
桑夫人久病在床,脸上难免透出病气,那股憔悴之色,却无损她的美丽,唇边含笑道:“只你们父亲规矩大,一家人都要生疏了。”
又看向靳长殊:“这就是长殊吧?”
靳长殊上前一步,也行了一礼:“伯母。”
“我听阿茂提过你,说你是个好孩子。”桑夫人柔声道,“只是我一直生病,脑子昏昏沉沉的,今天见了才知道,阿茂说的果然没错。”
桑夫人原本就体弱多病,生宋荔晚时因为早产,一直卧床休息,猛然得知女儿下落不明之后,病情越发严重,只能浑浑噩噩地度日。
多仗桑茂当机立断,自分支抱来了桑夺月充作养女,勉强要桑夫人恢复了一点精神。
如今亲生女儿终于找了回来,桑夫人精气神都好了不少,笑着对靳长殊说:“好孩子,你离我近一些。”
旁人面前,靳长殊总显得冷厉,可面对心上人的母亲,却温顺至极,立刻依言上前一步,被桑夫人示意,也在她身边坐下,同宋荔晚一左一右,恰似一对璧人。
桑夫人看看他,又看看宋荔晚,满心欢喜之余,却又叹息说:“我这女儿,多年不在我身边,实在是受了很多委屈。我原本想将她多留几年,可她既然同你情投意合,我又何必做那样的王母。听说你们已经定了婚期,我很开心,只是还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靳长殊恭敬道:“您请讲。”
“我的女儿,我自然看得如珠似宝,可我也知道,你在商界的地位超凡,实不是一般人所能匹配。我这前半辈子痛失爱女,后半辈子蒙天之幸找了回来,实在不想她受一点委屈。靳先生,若你无法做到……”桑夫人轻声道,“那我宁愿,不将女儿嫁给你,只留在身边,养她一辈子也是好的。”
此言一出,厅中一片安静,连桑茂都皱起眉头,显然没有预料到夫人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哪怕并不赞同,桑茂却也并未出言反对,反而看了桑梏和桑椋一眼,示意他们,防备靳长殊有什么举动。
可靳长殊却笑了。
“桑夫人,我明白您的担忧,若我只说,愿意一生好好对令嫒,绝不生出二心,您或许是不会信的。我已将名下的全部财产赠予了荔晚,若婚后让荔晚受了委屈,立刻净身出户。”他说着起身,忽然折身,跪在了桑夫人面前,“我也在此向您起誓,我今生也只会爱荔晚一人,若有贰心,便叫我……”
“靳长殊!”宋荔晚猛地站起身来,扑到他的怀中,“谁要你发这样的毒誓了!”
靳长殊反手揽住了她,却并未被她打断,接着说道:“便叫我不得善终,众叛亲离,这一生再无翻身之日。”
“好!”桑茂抚掌道,“敢发这样的毒誓,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桑夫人也露出笑容:“好孩子,快别在地上跪着了,快起来吧。”
一时家中,和乐融融,唯有桑椋小声和桑梏道:“发了誓又不一定能做到,爸妈这么开心做什么?”
“让你把你的全部身家,婚前就都给你未婚妻,你愿意吗?”
桑椋沉默一会儿:“不好说。哥,所以他们不是因为靳二发了毒誓才这么高兴,只是因为靳二把钱都给了晚晚吗?”
桑梏嗤笑一声:“男人的钱在哪,心就在哪。”
当然,剩下一句话他没有说。
就算靳长殊的心真的不在荔晚那里,只要荔晚喜欢,他们桑家,就算绑,也要把靳长殊给绑到荔晚床上去。
吃过晚饭,桑茂便扶着桑夫人上楼休息了。宋荔晚则带着靳长殊一道,在桑家散步。
这个家,宋荔晚也不算太过熟悉,花前月下,她却斜觑他一眼。
“你没有必要发那种毒誓。比起誓言,我更信一个人的所作。”
“只是我一定能做到的事情而已,既然说出来能让伯母放心,又为什么不说呢?”
“你之前不是不喜欢许诺?”
靳长殊轻笑道:“那只是以前,荔晚,你值得我为你改变。”
明月高悬,落下皎皎月色,他眉眼间情深缱绻,这一刻,令人再难忘却。
-
婚礼当天是个明媚的好天气。
现场被安排在了南太平洋的某座岛屿上,自大马士革空运而来的玫瑰布满了整个会场,各色的轻纱蕾丝,彩绘玻璃搭建起极曼丽殊华的场地。
宾客并不算多,唯有最亲近的才收到了邀请,直升飞机同私人渡轮搭载宾客直达海岛,一片衣香鬓影间,无数白鸽、彩带、鲜花一道,被抛入了碧蓝如洗的天幕之间。
繁花如落雨,一路被抛洒而下,宋荔晚身着一袭雪白的婚纱,手臂挽在桑茂臂弯之中,在家人同好友的见证下,一步步地走向了靳长殊。
管弦乐队奏起动人旋律,温热的海风吹拂面纱。
向来冷峻的靳长殊面上,亦现出深深笑意。
手指握紧手手指,这一生的美梦与热望,都在这一刻实现。
璀璨如星的钻石戒指闪烁,他们为彼此的指尖,镌刻绮丽的誓言。
在无数的目光之中,他们亲吻、相爱。
一如最初也是最后,宿命般童话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