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月
作品:《坠入月色》 夏薇处理礼服时, 很不巧,其中有一位买家是祁时梦的朋友。
那位朋友在向祁时梦展示自己的收获时,几件礼服全被祁时梦认出来了,因为那是她去法国时, 祁时晏托她买的。
随后祁时梦摸到夏薇的二手交易账号上, 发现夏薇不是只处理了几件, 而是全部。
这个发现让她非常吃惊。
祁时梦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太了解了,她学心理学,第一个研究对象就是他。
研究的结论是祁时晏有深度心理洁癖,还有深度占有欲和胜负欲。
偏执,疯狂, 乃至变态,不是一般级别的。
无论什么东西, 只要被他看中,到了他手里,那就只能是他的, 谁都不能碰,谁也碰不得。
第一次听说祁时晏有女朋友的时候,祁时梦第一反应是为那个女朋友默哀。
见到夏薇后,她看见祁时晏看她的眼神,就知道这个姑娘被囚住了,这辈子怕是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所以, 她才好意提醒了夏薇,可惜当时夏薇乐在其中。
此次见夏薇处理礼服,祁时梦第一个想到的是他们分手了。
毕竟女孩子只有在分手时,才会干出这么绝情的事。
这勾起了祁时梦强烈的八卦欲,于是她给祁时晏打了个电话。
可是祁时晏听完她的分析, 万分不悦:“胡说,我们怎么可能分手?”
“那是你抠门,没给女朋友零花钱?”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
祁时梦更好奇了,那么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女朋友处理男朋友送的东西?
“三哥,你别自我感觉太好了,我怀疑你被分手了。”
祁时梦快人快语,得出结论,嘲讽的笑声还没笑完,便被掐断了电话。
当时祁时晏在濯湾,正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
他打开夏薇的微信,聊天记录里,发现他们最近几个月的聊天的确很少,除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问候,就是他发的红包,可夏薇一个没领,全过了期,往后他便也没再发了。
他是知道夏薇有情绪的,可他也很清楚自己现在做的事不适合让她知道。
他冷落她,有几分无奈,也有一时意气。
后来,祁时晏给祁渊打了个电话,沟通了一下自己手头的事,末了问起夏薇。
祁渊说:“我只知道她辞职了,你是她男朋友,你都不管,谁还管得上?”
祁时晏感觉不妙,这就飞了回来。
一顿饭,他故意提起许颖,可夏薇没有一点醋意,他又故意提起濯湾,故意将自己说的在那很快活似的,可姑娘也没生一点点的气,最后他又说起工作的事,她也没告诉他辞职了。
他心里没来由地慌。
姑娘连口腔溃疡这种借口都编得出来,不让他亲了,可后来又亲得疯狂。
两个人之间一向都是他做主导的,可现在事态好像不在他控制之内了。
他该怎么办?
心口有种不可名状的堵塞,像一团棉絮似的,堵在两人之间,让他看不清,辨不明,想抓也抓不着。
一向有主意的人,现在忽然全没了。
汽车到达水中仙停车场,停进专用停车位的时候,祁时晏才想起来自己买了一份礼物。
他借故将烟和打火机给夏薇,让她放进副驾驶位前的置物箱里。
夏薇依言接过手,打开置物箱的时候,眼前刹那一亮,一束紫蓝色玫瑰跃入眼帘。
那颜色罕见稀有,色泽亮丽,夏薇惊喜地笑出声:“好漂亮。”
她小心地从里面捧出来,却又一个惊喜,用来绑扎玫瑰的竟是一只女士腕表,除了外沿一圈钻石,两层蓝宝石的表面之间也镶嵌着几粒钻石,组成一枚眉月的形状,华丽又浪漫。
看眼logo,是国际顶尖的品牌,至少七位数。
男人在送礼物这件事上总是很出彩,舍得花钱和心思。
“祁时晏。”惊喜过后,是冷静,夏薇看着这份惊绝昂贵的礼物,手指却下意识往后缩,避免触碰到表。
男人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将那腕表从花束里摘下,拉过她的手,戴上了她的手腕。
姑娘的手很漂亮,白皙,嫩滑,薄薄一层赛雪的肌肤蜿蜒筋脉的曲线,延展到小臂,纤白如玉,戴上这只钻石表,宛若一颗璀璨的星坠落在了她手腕上。
祁时晏将她的手放到自己掌心,贴上他的半侧脸颊,轻轻摩挲,薄唇擦过,吻了又吻。
说:“我的事就快忙完了,再忍耐一下,我就能天天陪你。”
“我们去旅行好不好?你有想去的地方吗?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
夏薇垂下眉睫,目光落在玫瑰上,眼角泛上湿意,心里的话打好腹稿,准备开口的时候,男人揉了揉她的头发说:“走吧,我们回家。”
夏薇唇角翕动,最终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水杯架上一团团刚才用过的纸巾,夏薇张手去拿,祁时晏挡了下,说:“我来吧。”
他抽了张纸巾将那些包一起,揉成一团,下车扔进了垃圾桶。
夏薇快他几步,先走到电梯旁,回头看着男人走来,头顶灯光炽亮,忽然担心那东西沾他裤料上,不自觉朝他多瞥了一眼。
祁时晏走近,食指勾了勾她的下巴尖儿:“看什么?女流氓。”
“不知道谁流氓,车里叫人做那个。”夏薇低着嗓音反唇相讥,耳颈上却不可控地红了一片。
男人轻哂,拥过她,一起走进电梯,将她困在梯壁扶手与自己之间,低下腰,吻着那片红说:“那还不是因为你?”
专用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玫瑰花暗香浮动,红色跳动的楼层数像两人之间的温度一样节节攀升。
四面墙壁光可鉴人,男人弯低腰,双臂伏在她身侧,夏薇的视线越过他宽厚的肩,看见他笔直颀长的腿型,包裹紧实微翘的臀部,和往下压向她隐隐发力的肩胛,比他轻佻的言语更痞气性感。
她手指勾上他的衣领,红唇找到他的薄唇,和他吻在一起。
那晚回到房间,两人像连体婴似的,祁时晏从后背抱着姑娘再没放手过。
夏薇将玫瑰花插进山泉水瓶子里,男人抵在她耳边,催促洗澡。
夏薇说好啊,抽出一支,扫过男人的鼻尖,问:“想不想看我跳舞?我给你跳支舞要不要?”
“脱衣舞吗?”祁时晏从她裤边里抽出衬衣下摆,坏笑说,“我们一起跳。”
夏薇笑着打他的手,紫蓝色花瓣从客厅一路洒落到浴室。
洗了出来,夏薇进衣帽间挑了一条吊带睡裙,这里还有她很多衣服,就睡裙都有十多件,可她却只穿过其中几件。
她挑了一条深青色,低领露背,腰间镂空的设计,下摆截在大腿上,轻盈的像朵花瓣。
想跳支舞送给祁时晏,是临时起的意。
男人送给她的东西太多了,留给她的记忆也太多了,而自己好像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那就送支舞给他吧,希望在他心底留下一抹影子也好。
客厅里的灯悉数关闭,只留了头顶一盏筒灯,祁时晏后肩斜倚在墙上,淡金色光芒笼在他身上,将丝质的睡袍笼出几分缱绻和慵懒。
他侧着眸,看向衣帽间,修长手指勾起睡袍的腰带,把玩上面一根细长的线头。
有音乐响起,热辣的前奏。
门开了,敞亮的白光里首先出现一条纤细白皙的玉腿,祁时晏眸光碎玉般变幻,迎向那轻云曼妙的身姿。
裙摆飘飞,姑娘后背上的绑带跟随长瀑的头发一起飞舞,旋步至男人跟前,冰凉的掌心贴上他腰腹,眸光点点,暧昧勾惹,下巴尖儿朝他的薄唇凑去。
可在男人折下后颈想吻她时,她又随着音乐的律动转过身去,肢体轻触,一触即离,拉过男人的手,请他坐上椅子,她在他身边如藤蔓缠绕,妖娆柔糜。
荷尔蒙的气息萦绕玫瑰的香气,辣劲的舞曲勾动热涌的血脉。
一曲终了,她坐在他大腿上,玉竹一样的美腿高高抬起,只手揉过自己,蜜茶色的长发散乱地落满男人的肩。
夏薇抬眼,氤氲情热的眸子里,伴着连续低促的喘气儿,问男人:“先生,还满意吗?”
暗夜如潮水般涨起,一抹月光从窗帘缝隙里探进来。
祁时晏握过她的手带下去,低下眉,声音暗哑:“你说呢?”
那夜,两人像两只原始森林里的小动物,在热烈松软的草地,在满地浆果的丛林纵情缠绵。
香艳撩人,蚀骨的淋漓夺走两人的理智。
从餐椅到餐桌,从沙发到卧房,空气里浮动旖旎的气息。
眼角和脸颊两边胡乱地粘着头发,湿得像淋了雨,身子却像进了烧窑,燠热难耐。
夏薇双眼染了雾气,哽着破碎的音节,与男人深邃的眼眸抵死交缠。
“薇,快叫我名字。”
似有滔天的海浪冲击陡峭的山崖,怦然绽开的水花如汹涌火焰,燃烧了黑夜里的海,无休无止。
“祁时晏——”
难以抗拒的颤抖,夏薇声音酥骨,牙齿深深咬进男人的肩头。
*
自从出了校门,几乎没人当面叫祁时晏的名字,多数人都会敬他一声“祁三少”,就是长辈也很少连名带姓的叫,一般都是叫他“时宴”或者“小宴”,显得亲切。
可夏薇与人恰恰相反,从认识之初开始,见着他便是喊全名。
那一声,有时候礼貌克制,有时候固执倔强,还有时候撒着娇儿,软糯带甜,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她叫他名儿的时候,她的心情便全暴露在了那三个字上面。
祁时晏也搞不清自己,每次听见她叫他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去判断她的心情,好像自己的名字是她的晴雨表。
也莫名其妙地,他总想将她的心情往他想要的方向引导。
和自己产生情绪共鸣时,他就觉得自己赢了。
久而久之,名字这事儿就像一种魔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本想吸引她的,变成了被她吸引。
骤雨停歇,两人相拥而眠,祁时晏拿纸巾将自己肩头上的一滴血珠擦去。
“属狗的?每次都咬我。”
“你看看,全是你的牙齿印。”
男人倾斜了一只肩,俯在夏薇眼前,手指点点,细数罪状。
夏薇吃吃笑,仰起脖颈亲了亲,声音绵绵说:“以后不咬了。”
“那不行。”祁时晏将她抱进怀里,嗅着她的体香,薄唇轻吐,“我喜欢看你那时候的样子。”
姑娘脸上的情潮还没退干净,他将情话抵进她唇齿,“好美。”
夏薇羞低头,拉过被子蒙上两个人,不让他看。
可男人却意犹未尽,热气拂耳,低诉说:“那个舞也太美了,看了还想看,下次什么时候再跳给我看?”
还有下次吗?
想以前每次见他,都盼着有点牵绊,好有下次,可现在……
“祁时晏。”夏薇低声唤他,“你记得你高中在哪读的?”
还有一个漫长的夜晚,聊些开心有趣的吧。
“哦,我读的私立,怎么了?”男人挑挑眉,对突然插入的话题表示一点兴趣。
“那你知道我也读过私立吗?”
“当然知道,我读高三,你读高一。”
“你……知道?”夏薇有点吃惊,还以为男人早把自己忘了。
祁时晏笑,摸着她亲吻:“我还知道你有一次被我捉弄的很惨,被我留在老师办公室里罚抄。”
“你居然记得这个!”不提还好,一提夏薇的记忆全回来了,“你还好意思说,你那样耍我,良心不痛吗?”
祁时晏躺倒,笑出了声,将人搂进怀里说:“可不就是因为这个,我一直没敢提,怕你要说我。”
记忆仿佛一道闸门,两人趁着夜色溜了进去。
那学校里的光景,一草一木都变得长情。
两人虽然互相之间交集不多,但因为同处一个学校,找出了很多共同的话题。
哪个班的谁谁谁,追过哪个班的谁谁谁,做过什么爆炸性举动,两人像对暗号似的,越说越多,越说越兴奋。
“那你呢?你可是学校女生追求的头号人物,听说你每天抽屉里各种零食和情书都塞得满满的,塞不下啊。”
夏薇趴在床上,一双白皙小腿翘在被子外面,只手抚在男人胸膛,手指用力戳了戳他。
“是啊,太多了。”祁时晏手指缠着她一缕长发玩弄,唇角笑得轻傲,“我每天到教室,第一件事就是处理抽屉,那时候我快烦死了。”
“你……可真是。”夏薇探究地问,“我们学校那么多美女,你就真的一个也看不上?”
祁时晏朗声笑了声,搂了搂姑娘,问:“要说实话吗?”
“当然,快说。”夏薇调整了一下趴姿,眸光亮晶晶的,期待刨到男人的心底话。
“其实有那么一个的,我要说了,你也认识。”祁时晏诡秘一笑。
“谁啊?”夏薇说不上来什么情绪,竟不知当年那个桀骜不驯,散漫不羁的少年,谁都说没人入得了他的眼,他心里却有过喜欢的人?
还是自己认识的?
男人眸光流转,定定地看她一会,卖足了关子才开口说:“那女生还是你们班的,跳舞跳得很好,人长得也漂亮,就是有点儿傻。”
他躺在床上,掌心在她肩上游移,轻轻揉捏了两下,目光朝向天花板,话说完了,长长吁出一口气,十分惆怅。
“啊——”夏薇唇角牵起,被迷惑了。
是自己吗?他们班跳舞的除了她还有谁?
这是男人现编现扯的情话,还是真有其事?
为什么她的心像藏了只兔子似的狂跳?
心里百转千折,夏薇好一会才反应迟钝地配合男人一起惆怅,说,“那也太可惜了,你怎么不追啊?”
祁时晏笑,轻轻摩挲姑娘的脸颊,煞有介事说:“都说了那女生傻了吧唧的,追她,她也不懂。”
夏薇:“……”
又长长“啊”了声,“你怎么追的呀?你出手,不可能追不到吧?”
“还能怎么追?”祁时晏挑眉,陷入回忆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年元旦搞晚会,老师说让我和她合作一个曲目,我说,她又不是我女朋友,我为什么要和她合作?”
夏薇尾椎上不自觉激颤了一下,没料到男人还记得这件事,她不由得抬高自己,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重新审视他,也审视当年。
“你说你,说这个话,就是追人了?”
她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只硕大的鼓里,心被人捶得“嘭嘭嘭”响,却什么都分辨不清。
祁时晏搂过她,蔫儿坏地笑:“可不就是说她傻吗?”
“那你说说看。”夏薇还是没明白。
“你把这句话反过来。”祁时晏掌心移至她的脊沟,轻轻按揉,按得她一颤一颤,仿佛帮她回忆似的,说,“如果她是我女朋友,我们不就一起合作了?”
“啊——”
蒙着自己的鼓像是被人捶破了,夏薇仿佛被当头棒喝,醍醐灌顶,顿时感觉自己错失了一个亿。
她双手握拳,捶了捶床单,懊恼至极。
祁时晏抱过她,按倒她,笑着将她往自己怀里塞,缱绻的吻如春夜细密轻柔的风,落满姑娘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