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蔓挂了电话就赶紧跟肖珩一路往这边赶，两人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做过处理了，那女孩应该是被接走了。


    粉丝中还剩下的十几个人又回到了对面的咖啡馆，气氛沉重到一点也看不到打了翻身仗的喜悦。那女孩的死给所有的事物上都蒙上了一些灰色的纱，让什么都带上了沉肃的色彩。


    肖珩的手机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被各种骚扰，昨天直接是被打没电了，现在只要一开机就有不断的电话打进来，进行各种辱骂。他用祁蔓的手机登录了自己的帐号，找到了那个女孩的帐号，点进去就看到了那最后一条告别语。


    这女孩是做女装的，是个独立设计师，平时也都是她自己做模特，因为服装风格都比较大胆性感，评论区经常会出现一些恶意的评论，说她不正经，这种衣服穿大街上真是伤风败俗，还有在评论里进行言语骚扰甚至猥亵的。一开始她还会跟网友争论，说着装风格都是个人自由，她的设计只是性感，一点都不低俗。后来，这位女孩就很少理这些评论了，设计风格上却一直我行我素。


    女孩设计的这个品牌的衣服都很有特色，只要身材到位穿起来会很亮眼，是一种自信的性感。她的衣服很受年轻女孩的欢迎，这个账号粉丝挺不少的。像袁筱筱这样的女孩，她辛辛苦苦健身减肥，可不是为了把自己的好身材往麻袋里藏的。


    目前这条告别状态已经有了不少热度，很多她的粉丝过来留言，表示不敢相信，这女孩才23岁，她才刚毕业没多久。评论区有知情人说，除了网上看得见的恶意评论，她还经常会被人私信骚扰，生活中也经常遭遇骚扰。还有则写了一句话“她曾说，如果她长的平庸一点，应该就没有那么多人诋毁她的设计。”有粉丝说，她的状态确实有点不对，最新一期的衣服出来，色彩上都非常浓烈，有粉丝说这条裙子太好看了，女孩还特意回复她说这是她最喜欢的，还问粉丝是不是很有仪式感。她口中最喜欢的那条裙子，就是她跳楼时穿的那件，也是她选作遗照的那几张照片里她穿的裙子。


    祁蔓拿着录音笔走过来，就见肖珩还在盯着那条状态出神，那中间图片上的是肖珩的外套。见她走过来，肖珩抬头问她“如果我，说的不是回去睡一觉呢，我说的是想开点，我应该多夸夸她，是不是就不一样了？”祁蔓揽着他的肩，肯定的回道“不会，结局都是一样的。那么多的路人，你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做得再多也很有限。”肖珩低喃道“是吗？”祁蔓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想先报警，然后就让赵湘湘通知媒体召开记者会，公布现场录音还原事情真相。肖珩却拦下她，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压抑的说“祁蔓，她已经死了！到此为止吧，放过她吧，让她走的安宁点不行吗！”


    祁蔓脸色陡然转冷，情绪也一下子爆发了，冲他低吼“你知不知道这个女孩她昨天去那家酒店就是去跳楼的！肖珩，她早就想死了！放过？放过谁啊？死人已经不需要被人放过了，那个流氓他会继续卖惨，你以为一条命真能代表什么真理吗？查无实据，就是又一场罗生门。谁都不需要被放过了，除了你，你为什么就不明白！你知不知道，这场自杀要是跟你扯上了关系，你一辈子就毁了！谁会放过你？你以为不说话就会风平浪静，人性里的恶，你永远都想象不到！”肖珩难得也有些火，跟着就呛“这事已经结束了，骂我都挨了还能怎么样！告诉他们骂错了，然后那个流氓有罪，让大众再宣判一回吗？他是个流氓，可人命太重，真的都该他背吗？多一个人，死了的人也不会活过来。够了，好吗？”他直接拿过祁蔓的手机，在自己的帐号上发布了事发以来第一条动态：抱歉给大家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对不起，到此为止吧。


    祁蔓看他发的这个，都笑了，开口冷嘲“肖珩，你哪来的使命感觉得你要遭受这些，你该遭受这些？到此为止这个词，你以为，有人给你这个资格说吗？”她抢过电话拨给赵湘湘，一接通就说“湘湘，我们的人都撤出来，不用去压舆论了。告诉赵琪，节目发公告延期播出。宏盛不再就此事发表任何一句公开言论。”祁蔓的语调一点起伏都没有，说的话也丝毫没有容人反驳的余地。


    祁蔓挂了电话，平静的看着肖珩，话里带着三分讥诮“你想做好人是吧？我成全你。”


    袁筱筱一众人远远的看着，也不知道好好的怎么就吵起来了，有个女孩悄悄说“那姐姐发火的样子好凶啊。”


    袁筱筱听到祁蔓的话，赶紧过来打算劝一劝，可看来看去也不知道该劝哪个。祁蔓只冷冷的看着肖珩，又问他“你就没什么想说的是吗？”


    肖珩一直低着头，这时候他低声说“这本来就是我的事，你这么做没什么不对。”祁蔓见他还是油盐不进，眼泪刷的就掉下来了，说哭就哭“你要不要顾一顾我，你知不知道我特别担心，你知不知道我这一天怎么过的？你为什么不为我想想？你怎么就不知道也为我想想。你还吼我，你为个不相干的人跟我吵。”她哭的伤心极了，各种情绪一股脑的释放出来，把肖珩惊的神智都清明了不少。


    肖珩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跟祁蔓吵架，还把她弄哭了。粉丝们也惊了，这姐姐怎么突然就哭了，这姐姐还会哭呢。袁筱筱表示同感，她也是第一次见。她这堂姐，这眼泪说下就下啊，一点酝酿的时间都不带有的，好手段！


    祁蔓眼泪吧嗒吧嗒的，一边哭一边控诉，“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说的什么都听我的。你说，你是不是都不管我？你是不是都不管我？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想怎么样，我是个机器吗？我大老远的跑过去，你有没有问过我，我从哪来，你有没有问过我，我有多害怕。你就知道跟我杠，你说，你听过我一句吗？你就说，你到底听不听我的。”直接放弃了讲道理，她就说她要说了算，态度任性又蛮横，反正爱她就该为她想听她的。


    肖珩见她哭成这样，一下慌了手脚，又哄又安抚的，到最后只能承诺“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好不好？”祁蔓见他态度彻底软了，才一抽一抽的收了眼泪，说“我渴了，要喝咖啡。”


    肖珩去给祁蔓买咖啡，还暗示袁筱筱好好安慰着。等他走了，筱筱悄悄的给她堂姐堪称影后的演技竖起了大拇指。祁蔓勾起嘴角，露出个得逞的笑，哼道“我还治不了他。”袁筱筱问“那边还有十几号人呢，你可倒好，说哭就哭。”


    祁蔓笑着跟那边的女孩们打个招呼，无所谓的说“所以呢？我难道继续跟他吵吗？这男人我又不是不想要了。他心软，既然哭就能解决的事情那又何必吝啬眼泪呢。小丫头，面子又不能当饭吃，当然是男人比较重要。再说，我做什么还需要在乎别人怎么看吗？”袁筱筱赶紧跟着问“那刚刚说不管了是气话吧？”祁蔓奇怪道“当然不是，我是个老板，出尔反尔还能有威信吗？”又说“录音笔我会拿走，里面的录音你先拿去做个备份。”袁筱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祁蔓见肖珩回来，就说“有不懂你去问你湘湘姐。”


    袁筱筱回到粉丝这边，就打电话问赵湘湘，赵湘湘在那头说“你把录音发给我，剩下的事你们就别参与了。”袁筱筱还想再问几句，那头却不肯再说了。有几个女孩还不动声色的跟袁筱筱祁蔓的身份。袁筱筱却问“你们觉得怎么样？”


    留下的这些人都是后援会里的骨干，十来个小姑娘用眼神进行了一番无声的交流，最后都对袁筱筱默默点了点头。


    这边肖珩端着咖啡回来，还带了一块蛋糕，哄着她先吃点东西垫垫再喝咖啡，又问她“还想吃什么，一会儿我陪你去吃饭好吗？”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祁蔓的情绪，谁知道他买个咖啡的功夫，祁蔓就变了想法。


    祁蔓吃着东西，还时不时也喂肖珩一口，语气又很平静“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我尊重你的选择，记者会可以先不开。但是，也要有所准备不是，你别忘了，宏盛手上还有一档节目，一部电影呢，那么多人砸了钱进去，亏了都得跳楼的，我们不能冒险。”肖珩点点头，凑到她旁边，搂着她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蔓蔓，对不起。”祁蔓又绷着脸看他“你知不知道会有多大损失，你赔得起吗？”


    肖珩情绪放松了点，讨好的说“我没有钱，我女朋友有钱，可以帮我赔。我以后就在家做饭，打理家务，你养我好不好？”祁蔓绷不住笑了，视线落在他翘起的嘴角，应道“好啊！那家里的事都可以归你管了，我们还可以再养个小动物，狗吧，热闹。等春天来了，院子里我们可以自己种些花草。马上就要过年了，年货我也没空准备，你来啊。这样的话，今年我们就可以在家办个聚会了。”祁蔓大概是很喜欢这种烟火气，肖珩看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都有光。


    肖珩突然紧紧的抱着她，祁蔓轻轻的说“肖珩，不管你选择什么样的生活，都能是我最喜欢的样子。哎，不可以哭！你粉丝都看着呢。”肖珩脸在她衣服上蹭了蹭，被祁蔓嫌弃的要死，他接着就说“我想跟大家说，我有个女朋友。”祁蔓嫌弃的笑“随便你。”下一秒，祁蔓就被肖珩拉着站了起来。


    另一边的粉丝们正在隐秘的讨论偶像的八卦，吃瓜吃的津津有味呢，就见主角们突然站起来了，还朝她们这边走过来了。


    即使粉丝们已经心里有数，但也没想到偶像真的会直接公开恋情，肖珩笑着说“我想让你们知道，我现在过的很幸福。不过我没打算向外界公开，你们要保密哦。”祁蔓跟这些女孩们打招呼，自我介绍也非常简练“你们好，我叫祁蔓，他女朋友。”


    接着肖珩就问她们“一会儿有没有空？辛苦一早上了，我想请你们吃顿饭。方便吗？”


    那当然是方便的，一群人去的是袁筱筱推荐的一家饭店，路上大家开始有说有笑的，气氛变得轻松了很多，有的人还发了小视频到粉丝群里。


    肖珩跟这些女孩们都挺熟，她们在后援会里都是做些什么的他都能跟祁蔓说出个大概。吃饭的时候，祁蔓坐在他旁边就安静的给他布菜，他介绍到谁祁蔓也会跟着聊两句。这些女孩们本来都有些怵祁蔓，一轮下来，倒都能聊上几句了。


    桌上的女孩都是上的果汁，虽然有的已经开始工作了酒量也很过得去，但就是不被允许喝酒。肖珩占着桌上的唯一一瓶白酒，挨个跟她们喝。袁筱筱知道他酒量多有限，还拦了几回，粉丝们也知道他不能喝，也让他随意就好。可祁蔓，全程只是提醒他多吃点菜，间或跟其他的粉丝聊两句，倒是一次也没劝过。祁蔓因为韩诺在“有一个地方”里的发言，可一度是粉丝心目中最理想的经纪人。


    这些粉丝对肖珩的作品都上心的很，每期节目都要刷个好几遍的，祁蔓在她们当中知名度并不低，熟了之后这些女孩们都表示很好奇她跟韩诺是怎么走到一块的，大多数看过节目的人都很羡慕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祁蔓笑说“我第一次追星就是韩诺，”她双手比了两个六字，“十二岁，韩诺那时候还是个歌手，我就去看他的演唱会。后来他演电影，我就去看他的电影，每部都会刷两遍。他每部作品我都会去支持，跟你们现在差不多。”肖珩突然从旁边问“那你看过我多少作品？”祁蔓一开始说的挺真诚“看过啊，都看过啊。”肖珩又问她“都看过些什么？”祁蔓开始敷衍了“挺忙的，就随便看了看，我平时也不看电视剧。”肖珩还是执着的问“那具体都看过些什么嘛？”粉丝们都觉得自家偶像今天的情商有点欠费了，祁蔓很是敷衍的说“你主演的都看过，歌也听过。”肖珩又问“你觉得我演的怎么样？唱的又怎么样？”祁蔓就知道他有点喝多了，又认真的评价“演的特别走心，歌也很有感情，”还说了几个细节表示她说的话非常有依据。


    见祁蔓把肖珩安抚过去了，粉丝们又接着问下文，祁蔓接着说“后来，我离开过一段，回来后就发现他在这一行消失了，就想去看看他。我从前只是去他的演唱会和看电影，没有你们现在这么有参与感，那是我第一次在现实生活里见他。他挽着个裤脚，在田里干活，我说我是他的粉丝，我问他还会不会再去演戏。他笑起来真是让人觉得，生活很美好，他说他还要演，不过要等等。他说还想演的时候，我就决定做他的经纪人了，我就也在云乡村住了几个月，当时他就在云乡村种地。回来后，宏盛就创立了，然后就一路到今天。”这些女孩们又问她为什么会决定做韩诺的经纪人。


    祁蔓看着肖珩，说道“我不知道他在你们心里是个怎样的存在，你们为什么喜欢他。韩诺，是我生命里很坚固的存在，好像世事变幻，他都会在那，到后来我甚至觉得，只要他还在，我的生活就不算太糟。那天，他站在田里，对我笑，啊，真的比舞台上还要耀眼。当时就好像有种使命感，我要成全他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这样我的人生也会圆满。就做他经纪人啊，给他选择的自由啊，我觉得作为粉丝来说，这是很有成就感的事。”


    这边祁蔓在说她跟韩诺的事，另一边肖珩确实是喝多了，话也越来越实诚，说让粉丝们不要再参与这件事了，网络暴力到他这就够了。他又说了很多的话，说对不起粉丝，说转告那个女孩以后不要跑去男人的房间，很危险。说以后她们出去，一定要检查好房间里的各个角落再睡，突然醒来看见个陌生人真的挺吓人的。说他能走到今天都是靠的她们的努力，他东一句西一句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都是他与粉丝之间的小细节。又拉着祁蔓说，邀功说青城游的面试机会都是粉丝们努力的结果。粉丝们听着，都觉得心里酸酸的，祁蔓说肖珩有点喝多了，大家就说也吃的差不多了，大家纷纷站起来，似乎都急着要走。


    这场饭局，大家也算是高高兴兴的来，结果回去的时候这些小姑娘都红了眼睛，临走的时候都跟祁蔓表态，她们支持肖珩的一切决定，她们也只是希望他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