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他看上你了


    二皇子端坐上首，他端起了在手边的茶，吹了吹茶面，等到香味慢慢沁入鼻尖了，他才舒展起眉头来，品茶要先闻味道。他勾了勾嘴角，又呷了一口茶，含在嘴中顿了顿，这才温吞地咽了下去。


    “这东宫就是好啊，我宫中的茶都没这个好。”二皇子陆云机又喝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将茶盏放下来，打开了扇子挡住了自己的脸，抬眼觑着陆云奕：“三弟知道我来，是为了何事吧？”


    “为了大哥的事，边塞出了叛徒，二哥接手查办。”陆云奕说道。


    “诶，你的太子妃呢，怎么不见她的踪影？”陆云机心不在焉，这时候却只问陆云奕无关紧要的话。


    “二哥喜欢洛影？”陆云奕听闻太子妃三个字便不高兴了，有事便说事，怎么对着洛影这么大的兴致。


    “你不喜欢？”陆云机也没回答，只是轻轻笑着，“恐怕三弟也不敢答吧，若是答了不喜欢，这宫中上下，很快便得知了太子和太子妃并不相爱，是假夫妻。若是答了喜欢，那么三弟摸摸自己的心口，看看说这话可丧良心。”


    全宫中的人都知道，太子妃不过是皇上选入宫来的，并非是陆云奕两情相悦求娶来的。


    “可真是造化弄人啊，你说说，有情人不能在一起，这无情之人却要假扮得相敬如宾，这是什么道理？”


    陆云奕听出来了这话里有话，他的语气都变冷了：“二哥，这话说得没分寸了，你难道不知道大哥平日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自然知道，从小到大，就属大哥最厉害，比武谁都比不过他，”陆云机用扇子打了自己的掌心，戏谑地看向陆云奕：“可是你也知道身在帝王家，帝王最害怕的是什么，你怎么还肯替他求情？”


    明知他是被冤枉的，为何不能替他求情？陆云奕才要反驳，可这时候洛影便走了进来。


    有些话他不好说，洛影又没学过宫中的规矩，自然好说的。洛影看了一眼陆云奕，又看向陆云机说道：“那么二皇子知道陆云川并没有那些心思，既然领了这差事，为何不让皇上明白真相，成全他人？”


    “成全？”陆云机的扇子停住了动作，被握在手心，他站起来，目光盯着洛影，他说，“既然说到成全，那我们就来想一想如何成全。”


    叛徒被押解到了都城，就在城门口，本来就应该踏入宫门来的审问的，这名叛徒名叫李鑫，是陆云川的麾下，左膀右臂。这样信任的人更应该严查的，若是饱受了酷刑也不肯招认的话，多少是有些可信的。可是偏偏是陆云川的麾下，撞了城墙而死，这就像是为了保护陆云川做出的成全了。


    “太子妃若是好奇，大可去问问陆云川，认不认得一个叫李鑫的，看看他的反应便知道是谁在成全谁了，”陆云机重又收起了自己的扇子，他反手背着扇子，悠悠然走到洛影的面前，压低了嗓子只对洛影道，“太子妃本不该有好奇的，但太子妃就是太子妃，或许和太子一样心怀天下，那么若是又好奇，可以来找我。”


    洛影被盯得发毛，她让陆云奕那边躲，还没走两步，就被陆云奕护在了身后。陆云奕和陆云机两个人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啊，三弟这时候像是个炸了毛的猫，护食的狗，我还没动她呢，你就这样紧张？”陆云机丝毫不害怕，仿佛他对着洛影的那些举动都是寻常该做的，他反而歪着笑，说道，“三弟可要更紧张些，若还是这样帮着大哥，这太子之位，可就要换了人选了。你也知道，若是你不主动护着陆云川，我也没这机会，彻查此事啊。”


    “二哥还要多谢三弟，给二哥机会。”


    “我还要去审问那些同行被押解过来的人，就不在这里奉陪了，我等着你们来找我。”陆云机也不流连，他背对着陆云奕和洛影，举起手来晃了晃扇子，兀自出了门。


    “你二哥是不是有毛病啊，他对我发什么疯？”洛影这时候从后头探头探了出来，踮着脚尖拍了拍陆云奕的肩膀。


    “他看上你了。”陆云奕冷静地说道。


    “陆云奕我看你是真的不怕给自己找麻烦。”洛影不明白自己现下还没弄明白皇上对她是什么态度，现在又来一个陆云机，这一家子都疯了吧，能不能换个人啊，放过她吧。


    “你去皇后宫中，可打探出什么来？”陆云奕问。


    说到这个洛影泄了气，她摇了摇头：“冷皇后今日却不和我说那些前尘往事了，我说我很好奇，和我眉眼相似的那位故人到底是谁，她只说日后我就会知道的。你说怪不怪，我不用自己去寻，难道这疑问会自己找上门吗？”


    “她，”陆云奕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自己要如何称呼，但他很快说道，“在我儿时，就是这个样子，对人都是冷冷的，也就对你能多说些话，能提到故人。若是她不愿意提，那么就等吧，或许时机到了，我们就都明白了。”


    “话是这样讲的啊，可是我看见皇上就害怕，现在看见二皇子也是，在这宫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总不能都不见他们了吧？”洛影也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她也愁得很，这以后的日子是她自己过的啊，这可怎么办？


    “那要不要我帮你？”陆云奕忽然这样说道，他看向满面愁容托着腮的洛影，忽然笑了笑，上手捏了一把洛影的脸。


    “你要怎么帮？”洛影看不上，她斜看过来，嘴角向下撇，“你能帮我打陆云机一顿，但也不能去打你父皇吧，以后相见不还是我自己受罪吗？”


    “我就说，我们二人心意相通，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以后等他们要对你意图不正，那我就当他们的面，让他们看看你是我的人，做出样子来。”


    什么样子，什么表率？洛影听不明白，她呆呆地看着陆云奕，似乎是在像陆云奕要一个答案。但是陆云奕却压近了洛影的身边，就在紧紧贴着快要靠近来的时候，却停住了动作。


    陆云奕低着头看着洛影紧紧闭上的眼睛，扬唇一笑。他点了点洛影的脑袋：“还真的敢想那些事？赶紧起来跟我走。”


    “去哪里啊，我什么都没想啊，你信我。”洛影冷不丁被陆云奕牵住了手，她的脚步陆云奕那么快，空出来的手只能抓住裙摆，跟上陆云奕的步子。


    “去找大哥，刚刚二哥不是说了？若是我们想要破局，就要去找大哥，看看这个李鑫，是否真的会叛变。至于你方才想的那些事，”陆云奕拉长了调子，“我们可以回来做。”


    “陆云奕，我真的没想，只是你靠得太近了，我不得不闭上眼睛的。”洛影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她站住脚步，看向陆云奕。


    “那你不敢直视我？”陆云奕低着头，看向洛影。


    是个人都不敢好吗？洛影没说出口，她觉得陆云奕这个人好像有些变了，明明之前冷血无情，能把人送出去被人整得半死不活，可是她质问完了陆云奕后，这人却倒豆子一样把什么都说给自己听，方才也是如此，把她护在身后。


    这是开窍了？


    还是只是信守承诺啊。


    洛影觉得是后者，她才不要回陆云奕的话呢，她假装听不到：“对了，快点走，我觉得大哥需要我们，嗯，我们要快点。”


    陆云奕当然明白洛影为何如此，他也不拆穿，只是跟紧了洛影。


    庆尘宫外一片死寂，陆云奕摆了摆手让小丫鬟不要通传，自己就跟着洛影进去了。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背对着门口的陆云川盘腿坐在殿内的地上，连头都没有回便开口：“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出去。”


    陆云奕无动于衷，他甚至要迈步走进去。话还没说出口，洛影就听到瓷器摔倒地上的破碎的声音，碎片散落在各个地上，在陆云奕的脚边，也在洛影的脚边。


    洛影弯下腰捡了起来，看了看那瓷器。是一个白色的瓷器，口子小，看着地上的碎片，应该是放置在殿内的贯耳瓶。


    “一个人真的能心静吗？一向想要出宫的人，却被困在宫中，是如何都不能静心的吧。”洛影看着瓷片笑了笑，她沿着那些碎片，一块一块捡了，她捡起来一块，便放在陆云奕的手中。等她随着那些碎片进到了殿内站定，陆云川刚要抬起头来，看着洛影。


    “太子妃？”


    “大哥，还有我。”陆云奕来到洛影身边。


    陆云川只看了一眼陆云奕便闭上了眼睛，他的眼睑微微颤着，却要装作镇定的样子，他说：“云奕啊，你们走吧，我没事。”


    “我是个被囚困于宫中的人，群臣，父皇都不信我，你们不该来看我。你们难道不怕被弹劾，说与我勾结，意图谋反吗？”


    “若大皇子心中果真有大逆不道的想法，那么当初就不应该回宫来，若是回宫来也应当做好打算和计划，而不是让人抓住把柄找到叛徒，更不会在殿内无聊地练习投壶。”洛影拍了拍手，将手中的瓷器碎屑掸掉，她微微一笑看着陆云川，“今日我们来，是想问问大皇子，认不认识李鑫这个人。”


    “李鑫，我的麾下，我的左膀右臂。”陆云川睁开双眸，他仍然看着地面，俊美的双眸中露出暗淡的光。


    “那大哥可知道，这次抓到的叛徒是谁吗？”陆云奕紧跟着问道。


    “是谁？”陆云川抬起头来，他太久不问边塞之事了，这宫中就像个牢笼，什么消息都是闭塞的，没人告诉他。


    “是李鑫。”洛影说道。


    “放屁！李鑫当年跟我征战沙场，救过我的命，他为何能叛变？”陆云川声嘶力竭地打断了洛影的话，还吓到了洛影。


    等洛影看向陆云川，却只看到了一双眼底充血的眸子，陆云川眼眶含泪，却迟迟不肯落下来。


    睫毛微颤，那两行本来不该轻易流出来的眼泪，终究还是流了出来。


    无人能够感同身受陆云川，洛影拉了拉陆云奕的衣角，示意他走。陆云奕当然听懂了，他将手中的碎片都搁在了桌子上，对着陆云川道：“大哥，碎片给你放这里了，你让下人给你粘回去。”


    洛影当场就想要把陆云奕的嘴巴堵住，让他别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