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出大事了


    东宫很少有这样忙乱的时候，就连如梦也是，明明是踩着步子来的，洛影仿佛听到了急切的鼓点声，像是握着刀的将士，就要冲破宫门而来，要找自己兴师问罪。她不能够动弹，只能够听得那样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就要冲破她的心口，奔涌而出一些惶恐的惊呼。


    洛影心中担忧，不停地在屋中踱步。那声音近了，就快要来了，下一瞬就要推开房门了，洛影刚要上前，啪一下就听得门被人推开，如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太子妃，宫中都在传，今日皇上震怒，要责罚大皇子，将大皇子囚困于宫中。”


    “陆云奕呢？”洛影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往上冲，她觉得天旋地转，还是握住了桌角，问如梦，“他去机要处，可是见到陆云川了，他可在场？”


    “我在。”陆云奕也很快跟着进来，他神色不好，看着洛影的目光中满是深沉。


    “如梦，你先出去，我和太子说话。若是有旁人要来，你就说太子和太子妃不让人进去叨扰，他日再来。还有，千万不要让人靠近宫中，有一点动静，你就来告诉我。”


    如梦领命而走，这时候洛影才看向陆云奕：“说吧，今日是什么情形？”


    “军中有叛徒，这是紧急回来的密信，”陆云奕娓娓道来，“这件事本来谁都不知道，可是今日宫中便有谣言，说大皇子陆云川急切着出宫，是边塞有变，自然而然就有人传出来这叛军之事。”


    本来是前朝之事，传到后宫去人尽皆知，只会让后宫变得不安宁。


    “此事若只要有一人不信，上奏表章陈述陆云川的清白，那么此事就可细细探查的。但是今日，大哥跪在门外，祈求见父皇一面。”


    写了那么多道折子都没有被拆开，甚至一个字都没有被看见，稳妥起见，当然是要去见皇上的。皇上也没有太让人寒心，让陆云川进去了。可谁曾想陆云川进去了直直地跪了下去，对皇上说，自己是清白的。


    陆云川说：“父皇，儿臣拿自己征战沙场的命起誓，儿臣带的兵不会有叛徒，望父皇恩准儿臣出宫，若真是那人叛变了，儿臣也好手刃了他。”


    皇上只是悠悠地说：“出宫？若是出宫去了，也更方便通信了，到时候狼狈为奸，那朕要信谁？”


    “父皇，请相信儿臣。”


    “朕信你，朕信你千言万语，都是要为了这个天下好。可是这天下江山，多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出了这样的事情，总要查清楚才好。”皇上言辞冰冷，并不打算领情。


    陆云奕在一旁是想要帮衬的，他说：“若是要查清楚此事，也不难的，只要将那叛徒押送进都城审问，问清楚了，自然也能够还大哥的清白。”


    “这是你一个太子能说出来的话吗？”皇上并未等陆云奕说完，就抬起手来使劲地拍了桌子，他怒气未消，让还在说话的陆云奕也跟着跪在了陆云川的身旁。


    皇上冷眼旁观，训斥起陆云奕来：“你身为一个太子，未能想到边塞之地有叛军，那些折子是白批了吗？身为太子，处理政务要事，未能周全想明白事情，却还要因为血统，包庇自己的兄长吗？”


    “父皇，包庇一词，是盖棺定论，是说儿臣有罪，儿臣无罪。”陆云川仍然开口，在一旁的陆云奕拉都拉不住。


    陆云川眼中有坚定，是谁都劝不了的。


    陆云奕低着头，面色凝重。他知道父皇会因此震怒，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大哥，并不会屈服，不会低头，拦都拦不住。


    “你们说的这些，朕何尝没有考虑到。朕早就命人去将那叛徒绑来了，可惜在归城的途中，这叛军撞了城墙死了，你们说说，这该如何是好？来，太子你说，这叛徒是心虚，是不想被审，还是要以血浇灌城墙，来自证清白？”


    陆云奕仔细思忖了这句话，自古以来，自证清白的也没有用血来浇灌城墙的，必然都是要用嘴说的，用人证物证来洗刷自己的冤屈的。父皇说的这番话，自然还是偏信陆云川的兵里出现了叛徒，谁说什么都不管用的，父皇的心已然偏了。


    垂在两边握紧的手松了开来，陆云奕的声音很渺茫，他说：“叛徒出现，也并非是大哥的过错，大哥身披战功回来，已经许久未去边塞了，自然是不懂得其中的变故的。”


    “你的意思是，朕错了。”皇上的话轻飘飘的，落下去却又有千斤顶那般沉重。


    陆云奕伏下身子说：“儿臣不敢。”


    “那么云川，你说，此事你该当如何？”皇上问。


    “儿臣每日都会写一封奏折，每日每日都会写，可是无人问津，也无人看。边塞本就不安宁，出了此等事情必定会有人暗流涌动，趁机攻打，儿臣，只有一个心愿，愿去征战沙场，视死如归。”


    说到这里，皇上忽然笑了。陆云奕拿捏不准皇上为何要发笑，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皇眼中有冷冽的笑意，甚至还有处变不惊的自得，根本没有为边塞之事着急的样子。这让他起了疑心，却又不敢发问，问了就是揣度圣意，他虽然精心设计，和宫中的人斗了许久，终于坐上太子之位，但是他还是看不懂自己的父皇。


    看不懂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大皇子陆云川，身有战功，念在往日功勋，此边塞一事，人尚且在宫中未在边塞，必然没有牵连。为保皇子清誉，此事不许陆云川插手，彻查边塞一事，朕会另选他人彻查，未查清前，令大皇子陆云川不得出宫，拘守庆尘宫，出宫之日，另行他定。”


    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陆云奕说起这些，仍然头痛。他揉了揉太阳，再睁开眼的时候看到洛影给自己倒了杯茶。


    “大哥很难过，边塞有叛徒，他被困在宫中，就算是来日边塞有了战况，他也不能够出宫去的，这叛徒一出，算是将大哥的梦给碎了。”


    “洛影，父皇对你总有偏袒，不如你想个法子，去劝劝父皇？”陆云奕接过茶，勾了勾嘴角。


    “你别乱说，我还想知道皇上为何偏袒我呢，搞不清楚这个，我是定然不会自投罗网，去找皇上的。”洛影摇了摇头，若是真的如她所想，皇上真的对她有别样的念头，那么陆云奕这一招也不够高明，这是自损。


    怎么会有人自己要戴上一定绿色的帽子呢？


    “不过是玩笑话，说来逗人笑的。”陆云奕低着头喝了杯茶，法子还是要想，只是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下手。


    “皇上疑心重，这叛徒也来得突然，倒像是专程看着陆云川要出宫，就来了这么一下子，摆了陆云川一道。”洛影思索良久后说道。


    “我也有这种念头，我看着父皇并不担忧此事，也疑心。父皇好像是早就知道一般，边塞这样重大的事情，死了个叛徒，父皇却不要我彻查此事，却要交给旁人。”陆云奕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他看向洛影，他觉得洛影进宫来似乎慢慢适应了些，也能开始看清局势了。


    “交给谁了？”洛影问。


    “父皇并未说明，或许等过几日便有人来找我，那时便知，”陆云奕说完，见洛影如此愁容，似乎是在思索，又缀了一句，“或许你自己去找父皇，比这个更省事些，只是你自己要更危险些，毕竟父皇对你”


    “陆云奕，你别乱说。”洛影听了这话又要急了，看来她是一定要将自己为何入宫的事情打探出来了，不然她就要被扣上什么奇奇怪怪的帽子。


    “对了，宫中查不出你想要知道的那位故人，你最好还是要知道那位故人姓什么，最好的法子，就是解铃还需系铃人。”陆云奕也不逗洛影，他也担忧父皇对洛影的偏袒到底是为何，知道这个，或许就能够知道父皇在意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是说，皇后娘娘。”洛影很快就捕捉到了要害，她看着陆云奕，她记得上次冷皇后来这里，陆云奕是回避的，而此刻陆云奕也不愿意喊一声母后，到底是为何。


    洛影问：“你是不喜欢皇后娘娘吗？”


    “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她对我对二哥都是一样的，你也别瞎想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大概就是儿时我所经历的那些，若是她能教导我一二，或许我不会那么痛苦。”到后来也就淡了，也就没什么所谓了。


    “所以，你和陆云机之间就纯粹是都想要太子之位？”洛影撇了撇嘴，她还以为陆云奕和陆云机还有皇后之中有什么纠缠不清的恩怨呢，就这些吗？


    “这还不够吗，太子之位，足够让手足兵戈相向了。”陆云奕说道。


    也是，这也就够了，而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彻查边塞出了叛徒之事的人，竟然就是二皇子陆云机。


    陆云机是带着圣旨来的，他神色张扬，来宣读圣旨的时候只是盯着洛影看。他的嘴角轻轻上扬，甚至都没看向跪在地上的陆云奕。他将圣旨递给陆云奕后，指尖摩挲着衣角，随后弯下腰，伸出手来走向了洛影。


    “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洛影蹙眉。


    “扶你起来啊，不明显吗？”陆云机扬唇一笑，对她说，“地上凉，跪久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