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回
作品:《深宫锁玲珑》 23断了翅膀的鹰
带兵打仗最难得的就是忠心,说什么赏赐百金都是虚假的,并不能够打动手下。皇子征战沙场也是,手下的将士都不相信,一个皇子能够有什么样的本事,要不是国中无人,没有一个大杀四方的将军,怎么会轮到一个皇子呢?
出征前皇上也说过,不要觉得皇子出征就不敢多言,要多言,一定要多说。
将在外,最不能缺的就是威严,那时候的陆云川并不知道自己的父皇为何要对将士说这番话。等到后来,他在军中受阻,没人听信他的话,他才明白,是他穿上铠甲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人当作是了鲁莽英勇,只渴望出风头回去邀功的皇子。
直到陆云川带兵杀敌,手握兵刃拿住了敌军首领。
那一战危险十分,谁都推辞着不敢上前,也有人不甘心自己被这样一个皇子压一头,更想要看看这样俊秀模样的皇子,到底能做出什么决策。
陆云川二话没说,点了一列兵跟着他,他跨上了马便冲出了军营,小路抄近道,打算埋伏起来以待敌军。陆云川的马太快了,跟着追出去的,就是李鑫。只有李鑫知道,这一路过去的凶险。
他亲眼看着陆云川就那样单刀匹马地闯进去,挑开了敌军军营的门,他下手比谁都狠,只见陆云川抬手指天,高挺的鼻梁之上是势在必得的英勇神情,那一刻所有的士兵都跟着往前冲,而那个杀得最狠的,便是陆云川。
明明肩膀中了一箭,但是首领近在眼前了,还握着刀挑衅过来。大部队在前头酣战,只要陆云川这里能够赢,这一战便能赢!李鑫听到了陆云川的嘶吼,耳边传来的风呼呼刮过,而陆云川的手都没有停下过。
血溅到了陆云川的脸上,等他举刀架着敌军首领的脖子,站在李鑫面前的时候,李鑫真真切切看到了陆云川眼睛里的光亮,那是雀跃的、欢欣的的眼神,是满足的、遮掩不住笑意的。几缕头发散落下来,迎着阳光,正是少年意气的时候,陆云川说:“拿他下去,是不是你们就能相信我的厉害了?”
李鑫就是那时候,铁了心的要跟着陆云川的。少年的渴望太过耀眼了,一心想着立功,下手也狠的,是个当将军的好料子,可惜,是个皇子。
再后来陆云川履立军功,十八岁上战场,二十四岁回宫,这六年间,他逐渐带出了自己的兵,就连敌军也知道,有位少年皇子将军,上阵杀敌无人能与之抗衡,自己上了战场甚至都不要命,只要能够打赢。
但是沙场凶险,陆云川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够安然无恙,有一次便是他在危险关头,李鑫替他挡了一箭,这才让他免去性命之忧。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和李鑫在沙场拜了把子,那时候的李鑫万分抗拒,可是陆云川说没事,陆云川说李鑫给了自己一条命。
“李鑫若是了解陆云川,必然也不会叛变的。”洛影点起了蜡烛,她转过头去,看着同样神色凝重的陆云奕。
今夜他们谁都没有困意,洛影也想找人说说话,便邀陆云奕来屋中坐坐。陆云奕一身湖蓝色的素衣,只系了个腰带,没有束发也没有带冠子。洛影也只是穿了红衣,又拿着红色的蜡烛放在桌子上头。
烛花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才被剪过一次,这时屋中被照得格外明亮。
“你大哥十八岁上战场,这时候二十五岁,你十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洛影觉得这样的氛围太难受了,便想要缓解一下。
“十八岁,不过就是两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我才华出露,被父皇选中成为太子备选,也是那时候我忽然高烧不退,错过了第一次的入选。”不过才两年的时日,陆云奕觉得已经过去好久了,可是弹指一挥间,他还是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了今日,在自己弱冠之日,成为了太子,遇见了洛影。
“你也很厉害,我还以为,你的太子之位得到的很轻易,所以才要拼了命地保住太子之位,才有那么多人要觊觎你。”洛影坐在陆云奕的身旁,笑着说道。
“不过就一个二哥,”陆云奕的目光看向洛影,“我看不清楚二哥心中想要做什么,他明明应该冲着我和我作对,大哥的事情他不应该掺和进来的。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想帮大哥,还是不想。”
若是陆云机不想要帮陆云川,那么应该严防死守,不让洛影和陆云奕知道这其中的秘密,可陆云机却又要将细节披露,好像是要让洛影和陆云奕两个人去揭开真相,弄明白此事。
那么陆云机到底是在哪一头的呢?
“陆云川是断了翅膀的鹰,本来他只栖息在宫廷中,没想过多做停留,他本来就不应该在宫中的,他想要飞出去,于是他的翅膀断了。”洛影失神,她是难过的,想到了陆云川就想到了自己。
陆云川是翱翔在天空中的鹰,那么她呢?
她是无依无靠的猫,娘亲死了,父亲在朝中当差,还有自己续弦的一房要管,虽然因为自己的高升而过上好日子,可那也不是她的家了。
鹰尚且能够有骨气于宫中盘旋,想要飞出宫去,那么她只是一只无名的小猫,逃出了宫去,去往自由天地又又何处可依呢?
见洛影不说话,陆云奕抬起了手来,轻轻握住了洛影的手:“又想到自己了吗?”
陆云奕还记得的,洛影当日想要出宫去,所以才格外想要知道陆云川的事情。眼下触景生情,当然也会想到自己。陆云奕说:“既来之则安之,你放心好了,我答应过你的,以后没人能伤你,在这宫中,你也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做什么都可以吗?
洛影说:“那我想每天都不早起,睡到我想要起来的时候再起来。”
陆云奕点了点头,笑着说:“好,那我过几日就和皇后说你有了身孕,不便去请安折腾,这样你就能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了。”
不行,这不行。洛影头都摇疯了,她才不要这样的借口睡懒觉呢,这样她成什么了?她脸都涨红了,陆云奕这个人看起来是个眉清目秀的,怎么能面不红心不跳说出这种话来的人啊。
可偏偏陆云奕说:“洛影,你我是夫妻。”
是啊,他们是夫妻啊,本该在一个屋子里睡觉,出双入对,只是陆云奕纵容了她,让她演戏。可惜她演得不像,被谁都看出来他们之间没什么感情,就连公主陆承欢看了都要推他们一把的,甚至让洛影都忘了,自己已经是盘发了的,嫁为人妇的太子妃了。
她再看向陆云奕,她的心跳动得厉害,眼前的人只盯着自己的嘴巴看,看起来好像是要亲自己的嘴了。可是自己的嘴上还有口脂呢,可不能亲花了嘴。
不是,为什么要亲啊?
洛影想到陆承欢那日的醉酒,陆云奕说他记得,那记得的是什么呢?是那夜的晚风,还是记得那夜下的药?
陆云奕的身影慢慢靠近了,洛影很紧张,她抓住了陆云奕的衣领,却被陆云奕抓住手搭到陆云奕的肩膀上去。上次还可以推脱给酒,那么这次呢,要推脱给谁?洛影觉得心里痒痒的,太微妙了,她应该要躲开的,眼前的这个人总是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可是眼前的人也会在她害怕的时候来陪着她,也会在洛影手腕被勒出伤来的时候给她上药,也会在给她许诺,不再让她受到伤害。陆云奕好像个鲁莽又果决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想要去做自己的事情,但是对于一些小事和细节,还是要人去提点,去教。
洛影又不想躲开了,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唇,她知道这才是可怕的事情,回想起来陆云奕,痛苦欢笑参半,有泪水也有欢喜,她却只记得了陆云奕是个可怜的只求皇位的人,只记得了陆云奕对她还不错,她好像有些喜欢上陆云奕了。
可是陆云奕应该不喜欢她,那么她也不能把自己的这点心思剖露出来,她只是觉得陆云奕还不错,在这宫中她只是才了解陆云奕这一个人,这不能轻易地被认名为喜欢。
洛影只觉得陆云奕抬起头把她头顶的簪子拔掉了,头发散落下来,她抬起头,看着陆云奕同样看着自己的深邃的眸子。她才有片刻的失神,就被陆云奕捧着脸颊亲了过去。她闭上了双眸,她感觉到陆云奕拥抱住了自己,紧紧扣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影被轻轻放开,她再抬头看去,看到陆云奕嘴上也有着一片乱红,她轻声笑了笑,在陆云奕对上不解的目光的时候,她也抬起手擦掉了陆云奕唇上的口脂。
洛影说:“若是旁人知道了,传出去太子意乱情迷,竟然也不顾体统,沉迷女色,你是要被笑话的。”
“可是你方才没有躲。”陆云奕舔了舔自己的唇,这一次比上一次还好些,也更清晰了些。他能感受到洛影的颤抖,但他也能感受到,这种颤抖不是害怕,像是期盼。他想要看过去,从洛影的眼神中得到回应。
可是洛影说:“太子,不是只喜欢太子之位吗,这下也有了别的兴趣?”
陆云奕没回答,他只是笑了笑,说:“当只无依无靠的小猫也没什么不好的,也可以在宫中横行霸道。”
翌日醒来,如梦在收拾梳妆台的时候发觉少了根簪子,她将小丫鬟都问了一遍也没问出来下落。虽然说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簪子,但到底也是根盘了很久的银簪子,银子这些是要养着戴起来的。
正巧这时候,洛影喊如梦来撩帘子,听闻此事,洛影皱了皱眉,对如梦道:“你去问问太子,他或许知道。”
“太子不会偷偷藏着太子妃的簪子吧,这宫中多少好东西,太子不是那样的人。”如梦不敢苟同。
“那没了就只能是没了,”洛影吐了吐舌头,“什么时候了,今日我还要去向皇后请安的。”
“您不用去的,太子今日去上朝的时候,向皇后娘娘告过假了,说您不舒服。太子还吩咐了,等您醒了,叫您等他回来吃饭,他有事和您说。”
应该是为了叛徒的事,洛影伸了个懒腰,点了点头。陆云奕还真的让她多睡会儿了,早知道昨晚就再许几个愿望,让陆云奕替自己圆梦了。
既然不用去请安了,那么就再睡一会儿吧,洛影重又躺了回去,在被窝里蹭了蹭,安然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