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Butterfly 小糖糕和小汤团。……

作品:《蝴蝶骨

    晚秋落叶绿间掺黄。


    秋老虎接连返潮, 耀武扬威地秉着。


    闷闷的热熨在肌肤之上,更显几分微燥。


    葛烟晚间没用饭,去了室外。


    她长裙刚好拖曳着盖过脚腕处, 慢步时, 腻白的踝骨隐于晃着的裙摆间。


    洲湾岭叁号整座被建成了玻璃花房, 大面积的阳光花圃随着每个季度的交迭更替, 由花艺园师专门打理,换成当季的时令花色。


    眼下最合宜的花是白茶和昙花, 黄花槐和西洋鹃簇簇绽开, 纤袅地秉着, 额外好看。


    近来她想了,便在这边缓缓踱步,赏景之余,也算是活动。


    今天倒是例外, 没过来多久便被沈鸫言引回了壹号。


    他带着她去了厨房,落座于料理台的桌边时, 面前摆了碗圆鼓鼓的汤团。


    葛烟狐狸眼当即涔起亮, 再转头时望向他, “不是说要少吃这个吗?”


    她孕前期接连吃了挺久的甜口汤团, 那会儿沈鸫言虽控着她,也抵不过她的讨娇,每每产检后见指标都正常, 也就任由着她吃了。


    到了后期葛烟没再多碰, 为了自己也为了宝宝,严格控制了摄糖量,只偶有想了,便尝一口。


    今天这样一碗, 风打哪儿吹来了?


    她心思全然放在脸上,额外好猜,惹得沈鸫言无声失笑。


    “让周嫂换了内陷。”他执了汤匙,递到她指间,“多多少少用点。”


    葛烟怀孕前期中期食欲都还行,只是最近,好似又恢复了孕前那般,胃口不算太大。


    换了内陷的汤团没放甜,却是这个季节难有的素色。


    荠菜尖最嫩的部分拿来掺海参虾贝,吃起来很清爽。


    所以哪怕不是预想中的,葛烟还是就着这样的鲜味多用了几个。


    毕竟她晚上没吃什么。


    用过以后又去缓缓漫步了会儿,她眼皮耷拉得厉害。


    葛烟原本就是额外贪眠之人,孕期则更为显著。


    下午时分刚有专业的按摩师和护理师上过门,她舒展了身子后,困意来得早,不到八点便乏得不行,洗漱过后便要去睡。


    沈鸫言原本还要去忙公务,见此当即从书房里迈出,也跟着她上了床褥。


    葛烟纤窈的指尖搭在他肩侧,另只手抬起揉了揉自己的眼,“你不用继续忙吗。”


    沈鸫言顺势揽她入怀,清癯轮廓隐在床头灯的隐绰光影里,“不用管那些,过来陪你。”


    他长臂稍抬,摁下旁侧的调控器,主灯熄灭后,只留有壁前灯缓缓晕了点亮。


    不过瞬间,室内便拢了半昧的昏色。


    好半晌过去,沈鸫言听她声息稍起,修长分明的手探过来,在她的长睫上拨了拨,声线含了点淡笑,“刚才还说困得不行,到现在还不睡?”


    葛烟闭着眼,微微喃道,“总要给我时间酝酿一下啊………”


    他应了声,径自停了许久。


    再开口时,清淳嗓音自头顶往下泄入,送进她耳廓,“怕不怕?”


    这个话题突如其来,但葛烟却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她抬手在他清劲的肩侧划圈,轻声呢语,“为什么会怕?想宝宝都还来不及。”


    而如果真到了那天——


    “顶多………就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担心?”


    “担心也不需要。”沈鸫言揪住她的指尖包在掌心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葛烟翘起唇角,倾身朝前抱着他,也算是酝酿够了,彻底安心地入睡。


    只是孕期睡眠难有中断的时刻,后半夜她略有不安稳。


    乍又惊醒后,旁边的人也紧跟着半撑起自己,清冷面容落在皎然的月色里。


    “又抽筋了?”


    “嗯………”


    沈鸫言了然,按照先前惯常做的那般将修长的指尖探来。


    轻轻给她揉捏腿肚。


    先前骤然的筋脉抽搐因为他的动作而渐渐缓和。


    沈鸫言垂首,手中动作未曾停下,“我来,你困了继续去睡。”


    葛烟却是没听。


    她顺势攀在他肩头,眼眶悄悄湿了瞬。


    径自再埋入他颈间,葛烟颤起长睫,胸臆间的情愫蹿得厉害。


    好像越到这会儿………便越感性了。


    ---


    宝宝诞生那天,汾城落了场难得的瓢泼大雨。


    也是恰恰好,沈鸫言前脚刚从私人医院的套房里出发,前往沈氏。


    没到公司多久,那边便传来葛烟的消息。


    孕期的最后一个月,她住进了沈氏旗下隶属的私人医院。


    贵宾套房宽敞偌大,直接落了一整层,沈鸫言没回洲湾岭,和她一并住了下来。


    葛烟早两个月便没再去剧院了,最近隔三差五有朋友过来探访,倒也不算是枯燥。


    便是刚刚两人分别时,她还嘱托说带本格言最近新出的芭蕾杂志给她看。


    再有消息,沈鸫言顾不得正在开的会议,当即驱车赶往医院。


    不提葛楹梁致臣,林妘沈煜城,外加沈煜林都守了过来。


    见沈鸫言立于长廊之上,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哪怕那副清冷的面容此刻淡着神色,没有任何表情。


    瞧起来,却是比窗外的雨天还要来得沉郁。


    似是凝起雨雾风暴前的那一刻,堂堂沈总,竟也有心绪格外暴露的时刻。


    葛楹和林妘是过来人,大概知晓他此刻的心境,上前抚慰几句后,并未再说些什么,只静静地和他一并在无声中等待。


    窗外雨帘成幕,长廊泛着青黑的灰色,雷雨阵阵。


    等到真正结束的那一刻,天光却倏而乍亮,劈开空气悬浮着的颗粒,送来几束极为明媚的光。


    亮色顺延着窗缝在地面铺陈开。


    隐隐有啼哭声传来。


    助产师蓦地推开门,语气携着极为喜悦的盛意,“恭喜贺喜,沈总,大人健康平安,宝宝是龙凤胎哦~!”


    沈鸫言停于廊间的颀然身影稍只稍顿片刻,随后朝着里间迈去。


    葛烟这觉睡得很沉,辗转醒过来时,床前隐隐地显出道熟悉的身影来。


    她稍有迟钝,只定定地望了眼前人好一会儿,才缓缓出了声。


    “………怎么不说话?”


    见沈鸫言漆沉目光只落于房中,不偏不倚锁住她,也不出声,葛烟抬手便在他的虎口上掐了掐。


    她半撑起自己,想要起来,沈鸫言才有了动作,将绵软的抱枕放置在她腰后,轻轻地垫着。


    葛烟环顾四周,问了几句,才知道其他人都被沈鸫言屏退走了。


    自宝宝降临后,他便先来了这里陪她。


    葛烟听了唇角忍不住弯起,抬起指尖在他的掌心里稍稍挠了挠,“沈总该不会是觉得,我醒不过来了吧?”


    沈鸫言目光沉凝,不知过了多久才掰过她皙白的下颌,在她唇上印了瞬,嗓音轻缓略哑,“不吉利的话少说。”


    ………那又是谁一瞬不瞬地在这里守着呢?


    葛烟长睫眨了下,和他又低语了几句,想起别的来,连忙抬眼问起,“宝宝们呢?”


    沈鸫言听此将旁边的摇篮床推至床边。


    这下葛烟狐狸眼都泛起似的雾色,低头垂眸,目光在捱着的两小团上掠过,嗓音轻柔,“真漂亮,是两个女孩儿吗?”


    沈鸫言撩起她落在瓷白脸侧的乌发,眼底笑意倏起,“是哥哥和妹妹,龙凤双全。”


    “这样………”


    葛烟眼睫颤得更为厉害了。


    她没关注过别人家的,只是觉得自家的,好看得有些过分,刚生下来就是软糯的两个小白团,唇瓣红得剔透。


    好比此刻,小家伙们并排躺着,小手儿在空中虚虚地晃。


    眼睫湿漉漉地垂于眼睑处,面颊漾出盈溢着的弧度,嫩生得不行。


    襁褓里托起这样新生的两只,是别样的绵软。


    她只觉自己的心好似都要被煨化了。


    “它们的手这样小。”


    “眼睛现在居然还没睁开呢。”


    “好软………”


    葛烟小心翼翼地触了触,终于反应过来时,转眼朝着沈鸫言望去。


    却径自迎上他睇来的目光。


    她的面颊被盯得泛起赧然的绯意,抬起手要去点他,“………怎么只光看着我?”


    沈鸫言眉眼间聚敛着笑意,捉住她作肆的指尖,偏过头轻碰了碰,答非所问,“我很喜欢。”


    ---


    沈家新出的这两个小宝贝,可谓是在最为强大的光环中降临的。


    不光是秉承了沈氏一族的重视和期许,便是周遭豪门氏族得知喜讯后,送过来的礼物纷至沓来,近乎是堆积成山。


    更别提周遭亲朋好友对于两个宝宝的喜爱,不用说都溢于言表。


    而比起这些,重中之重的环节,还要属取名。


    沈氏是百年传承的名门望族,这样携有深藏底蕴的世家,在族谱上迎来新一代的落名,颇为重视。


    这一辈的字原本由沈族的老太爷来定,但秉承着传统,迎来的这一代,竟是可以自定,大家便交由小两口,让他们两自己起。


    其实不这般提,沈鸫言原本也自有主意。


    和葛烟商讨后,大名很快便定了下来。


    哥哥名为沈青峄,妹妹则唤作沈卿予。


    峄,又称之为邹山,有豁达不凡,胸臆襟广之意。


    盼他犹如山峦般稳沉,却又能劈开地袤,承天起地,坐落于巅峰。


    予,可通愉,推予也,是天生的福临之意。


    盼她能在充满爱和福气的同时,惠泽深厚,接连承起天降的福泽好意。


    沈鸫言正式在满月酒上宣布这对龙凤胎的名字时,来此赴宴的宾客听此寓意,当即哗然。


    ………这可真真是捧至心尖的宝贝。


    而比起沈家金疙瘩似的龙凤兄妹,有关沈太太的热闻,风头好似更盛。


    满月酒宴落于洲湾岭陆号。


    单单布置整座陆号来当做晚宴的场所,据传便花有好几个月,所挥洒的重金如流水一般。


    觥筹交错间,奢华极尽,绸布迤逦。


    比起婚礼前所发出的那些请柬,这回满月酒的邀请函,只单单由他一人攥写——


    -


    烟烟予我,唯卿卿矣;今有喜讯,邀宾来至。


    华风满枝,和月甚明;以此往后,白首赴倾。


    -


    ………这样的诗句不仅为沈鸫言亲自所作。


    那笔迹一字一句,风骨之余,尽显遒劲。


    除了被展现在邀请函上,酒宴落座的名片背后,也落有相同的话语。


    表面是邀请来赴满月酒,词句间却处处提及葛烟。


    有聪明人稍稍提点了下,众人随即又恍然大悟。


    这诗句里里外外单显出夫妻二人的情趣还不够,细思想来,竟和沈总家双胞胎的名字对上了!


    沈青峄,沈卿予。


    是卿卿赐予的礼物,情意连绵。


    众人纷纷感慨之余,只觉牙酸得不行。


    在打趣之余,不免又艳羡起葛烟来。


    而处于热谈中心的当事人却是无暇顾及,早早地便回了洲湾岭的壹号楼。


    她满月酒宴陪他没多久,沈鸫言便让她退了。


    毕竟才生完孩子,身心俱是虚弱的时期,还是需要多些休息。


    葛烟也没推据,她心念了两个宝贝,将宴会放心地交给沈鸫言后,迈向壹号楼的心情也有些急切。


    龙凤胎在满月酒宴上亮相一瞬,很快便被送了回来。


    葛烟回到时,哥哥妹妹睡得正熟。


    其实比起大名,兄妹俩的小名极尽可爱。


    因为她孕期额外喜欢吃糖糕和汤团,小名就这样被沈鸫言定了下来………


    哥哥是小汤团,妹妹是小糖糕。


    这小名传到林妘那里时,还被笑了好一阵。


    据传先前沈董和其胞弟,也有类似延伸开来的称呼。


    夜色如水,葛烟默默地盯了会儿小家伙们,任由心间淌过热油似的汩动迸起。


    再转眼,主卧内不知什么时候放置了蛋糕。


    这是满月酒宴上特意为两个小宝贝定的八层塔奶-油蛋糕,哥哥妹妹各有一整塔。


    但毕竟还是两个小奶娃娃,吃不了,只单单图个好寓意。


    估计是觉得她想吃,沈鸫言便让人将最上面的那层特意分开,送了过来。


    葛烟在这边洗漱拾掇,弯腰坐于床边时,复又要去看两个小奶团,主卧的门被轻轻推开。


    随着极其细微的声响,她转眼望向门边,迎面便是沈鸫言颀然立于那处的清挺身影。


    他双目漆清,臂弯里搭了西装的外套,“还没睡?”


    知晓他现在应该是忙完了满月酒,葛烟眨眼应了声,“嗯………”


    他随意地将外套扔掷在软塌一角,放缓了动作朝里迈,“宝宝们呢。”


    “正在睡呢。”葛烟柔着音调轻声道,“刚才一直都是周嫂在看,现在宝宝睡熟了我让她休息去了。”


    话刚落沈鸫言便逼近床榻,单膝抵在边沿和她的两-腿之间,俯身将双手撑了过来,落于她肩膀两侧。


    “喂………”葛烟哪能抵挡得住这样笼来的气息,顺势便倒在了床褥之上,颤起长睫去看位于上方的他。


    顶上的光泄下,被沈鸫言清劲的肩侧抵住半边,衬出淡淡明辉。


    迎面望去时,他眼神漆黑沉然。


    葛烟被望得没法儿,细着嗓道,“………要有也不是现在。”


    沈鸫言却只是定定看着她,未曾言语。


    时间一分一秒逝过,就在葛烟以为时间都接近静止时。


    上方的人笑意浅浅地晕开,就这样浸在那般清疏好看的眉眼里。


    “我也没说现在。”沈鸫言睇着身下的女孩,悠悠道,“等下先看宝宝。”


    “………”


    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她很迫不及待的模样?


    由被动变为主动不过是瞬间的事,葛烟咬唇,当即抬腿要绕过他俯撑范围里的桎-梏。


    却被他攥住细嫩的脚踝,偏过头,不偏不倚在她的踝骨处印了下。


    葛烟这下嗓音飘得极轻,开口便唤,“沈鸫言………”


    沈鸫言敛着双清绝的眉眼,稍稍起身,顺势捞过她的手,递至他领口处。


    “帮我解了。”


    葛烟倒是没推辞,纤窈的手放置在他领带上,开始缓缓地解。


    但许是很久不曾帮过他了,她这回解的实在是慢。


    软搭搭之余,好半晌都没解开。


    沈鸫言难得轻叹了声,乌然漆黑的双眸垂下来,幽幽地锁住她。


    葛烟自觉心虚,却还是轻声问,“………怎么了啊非要这样看我。”


    他笑,“在想是不是一孕傻三年。”


    ………葛烟当即停了动作在他颈间挠了下。


    她狐狸眼涔着雾,“说谁傻呢。”


    “谁应谁是。”


    两人复又闹了会儿,到底是怕吵到宝宝,沈鸫言自己解了领带后顺势压了过来,只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段时间辛苦了。”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葛烟两条细胳膊搭在他肩侧,闻言朝他望去,稍稍有些疑惑,“嗯?”


    沈鸫言撑起自己,敛眸望着怀中以及身下的她,视线落在她泛粉的面颊处,“怀孕到现在。”


    原来是指这个………


    可比起她,他所作以及所准备的一切。


    让她泛起的负面情绪都消弭了。


    停顿了半瞬,葛烟弯唇,轻呵出声,“还好,不辛苦的。”


    她扬起细长的颈,稍稍抬起头,朝前在他性感的喉骨那里吮了下。


    这样也算是嘉奖,葛烟动作完说一块儿去看宝宝,话刚落,纤腰便被他揽过来的指骨用了力地扦住。


    沈鸫言清冷音调携着沉色,“在那之后的时间总可以分给我了?”


    葛烟不明所以,“………什么时间?”


    “今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