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着火了
作品:《快雪时晴》 这日,宋兹又来了学堂,从及笄后苑希便总想躲着他,这乍一相见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在呈辞发须上印下的吻,她满脸通红,倒叫宋兹看得出神。
他特地来约了苑希明日出门散心的,苑希却拒绝了:“明日六月六,我要在家晒书,还要给衔蝶洗澡呢。”
六月六,猫儿狗儿同洗浴,宋兹笑她:“不过是一只猫儿,让点雩洗吧。
我带你与三娘去罨画池赏鱼,上次你说锦鲤不好画,我们去看看它们灵动的样子,你便会了。”
这个季节正是栀子花繁茂之时,宋兹便带了一束来,还说栀子纯□□糯,与温顺的苑希相同。
苑希睁大眼睛看了他一眼,并不觉得自己哪一点看起来温顺。
她讪讪笑着心中盘算要快些送走这人,宋兹却是不忙,还提议二人一同弹琴。
其实她也并不是不喜欢宋兹,只是他总来学堂实在有些打扰她读书,对于苑希来说,在学堂中的每时每刻都十足珍贵。
等弹琴后苑希却又学到不少东西,叫她两难起来,宋兹是这几年于郢城风头最劲的学子,多少人家都请不到他去讲书呢。
等他一走,苑希立刻叫点雩把栀子花拿走,“香得我头疼。”栀子花香甜腻,闻多了只觉得酿牙。
点雩就笑苑希:“所以之前宋五哥说姑娘像白色夹竹桃,原来是觉得姑娘像夹竹桃科中与栀子花最像的一种花。”
苑希问是什么花,点雩和萃帛会心一笑,两个人异口同声道:“狗牙花!”
狗牙花与栀子花长相相似,却没有那香甜味道,花瓣如被狗啃过,二人这是在笑苑希不懂欣赏呢。
笑闹过后,点雩在苑希耳边悄悄提醒:“姑娘,你和宋学士走这样近,世子会不高兴的。”
被这话一激,苑希反而逆反起来,决定第二日赴约,与宋兹前往罨画池同游。
翌日前往罨画池池亭赏鱼,池边竹林飒飒作响。
一到,宋泽云便在苑希耳旁嘟囔:“虽说我们是三人成行,但你二人时常相见,合适吗?”
她是知道自己哥哥总爱去学堂,虽没明说,但做妹妹的自然明白,只是自己这哥哥怎么可能配了一般娘子去。
她故意说:“若是你真有意,还不如早早叫家里定了亲才好呢,不然年轻男女私下见面,被人拿出去说,总是不好的,四妹妹,你应当爱惜自己的名声。”
苑希本是不想出来的,现在又被宋泽云这样说,自己也觉得脸上无光。
还不肯停的宋泽云又道:“那个郁西世子,我觉得你也是能不见就别见了。
我能信你,但是外间传闻凶猛,你明白你若是想进我宋府,我哥哥要顶了多大的压力吗?”
最不信苑希的便是宋泽云,说这些好听话不过就是为了故意叫她难堪识趣,“我母亲也说,虽是姻亲,走得太勤也不见得是好事。”
蓝天白云下,池中游来一群肥硕锦鲤,苑希哪里有心情赏鱼,自然也不想给它们喂食。
宋泽云的话已经很明显,她母亲也是在提醒他们,哪怕是亲戚见也少些私下来往。
从远处过来的宋兹拂开面前垂柳,伸出手心已经碾碎的鱼食递到苑希面前,“大嫂特别喜欢喂鱼,你应该会喜欢的。”
“是因为她无聊才喜欢喂鱼吧。”
苑希听说大姐小时候因为沅江伯的喜爱,性格也不算是特别温婉。
反而是每次听到宋兹提起她嫁人后的行为,似乎不像是她在家中听来的模样。
宋泽云却是毫不客气,抓起一小撮就丢进了罨画池中。
锦鲤抢食,泛起白浪,苑希看着白云倒影在水中,也有了些好心情,问身旁二人:“你们觉不觉得鱼儿像在天上游?”
这个说法倒是新奇,宋兹笑着看她这跳脱的想法,笑她:“真是孩子气。”
虽是十分宠溺,但苑希却也不好意思再多说,毕竟宋兹如今已经是翰林院学士,是于郢最被追崇的男儿。
自己在他嘴里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或许他只觉得自己幼稚好玩罢了。
下午时虽风和日丽,但苑希总觉得被鞠着施展不开,特别是远处有人在踩水,叫她驻足看了半天。
她还和点雩悄悄说:“这么清凉的水,真想脱了鞋袜下去玩水。”
话音才落,宋兹也过来看见了前面之事,他摇摇头,“‘清泉濯足,烧琴煮鹤,对花啜茶,松下喝道。’真可谓是大煞风景。”
刚才还在艳羡,这会儿就被宋兹说是煞风景,苑希便觉得不满,“对花啜茶也还好吧,总有人爱茶多过酒。”
宋兹转身来双手背后,语气清浅地解释:“花与茶的香气相互掩盖不能尽其各自优势,反破坏了其各自的美妙之处。
品茶讲究心静神宁,以苦为乐,花香甜蜜、花色妍媚,对品茶心境却是一种破坏,所以我认为对花啜茶是破坏美好事物。”
当然知道这些士大夫是怎么想,只不过苑希觉得,做任何事都无不可。
宋兹见她情绪低落了不少,才想着哄她,“听三娘说,四妹妹的名字来自‘酒卮中有好花枝’,便知,酒与花更相配。”
他只知苑希名字由来,并不知是什么字,便也没有再多说,但苑希心中早就凉了。
回府后,夕阳正好,苑希站在门边抬手,墙上便多出了自己的身影,衔蝶跟着影子到处跑,十分淘气。
玩得正开心,她却想起宋兹那句“孩子气”来。
自从宋泽云说过那些话后,宋兹也不再私下见苑希了,反而是安排七言学堂的学子一起去罨画池作画,苑希自然也能一同前往。
罨画池中波光涟漪,上午时作画,下午时在柳荫中对花念诗,好不快活。
这种时候人多,苑希戴着薄纱罗覆住面前,偶有微风过时才能叫人看见她的唇角。
宋兹不仅学问做得好,作诗也是极具情怀,总能引得众口齐赞。
他每次都会在人群为他喝彩时看向苑希,这些若有似无的情丝,很快便被大家发现了。
萃帛也劝她:“娘子也该考虑自己的婚事,若真有这好运气嫁给宋学士,那娘子都该偷着乐了。”
每次她说这话点雩都要不高兴,明明她二人都最喜欢郁西世子,怎么萃帛总要劝苑希嫁给宋兹呢!
苑希明白萃帛的意思,“我知他对我有好感,但他都能安排学子一起来作画,也能安排媒人来提亲才对。
偏生他从未解决过任何现实问题,而是一再来学堂找我,也就是学堂众人并未当真什么,否则我这名声再是不能听了。”
“你别以为世间男子在等着你挑选。”萃帛略有些怒其不争,“我可是听说了,今年宋学士能平安度过揭榜那日,是因为公主莲奴儿。”
四公主莲奴儿只得十三岁,要成亲还早了些,皇上要留公主几年,让宋兹等着,听来确有些道理。
“既然宋学士有这个意思,就叫他快些来提亲才是,何必你自己在家怄气,到时候等来皇上赐婚你就满意了?”
萃帛说话做事向来干脆利落,对待婚事也是毫不犹豫。
可苑希没打算嫁宋兹呀,“我知道宋五哥是人中龙凤,可是他就像是我的哥哥一样,而且……我不想嫁去宋府。”
这才是最根本之处,宋府就像个牢笼,加上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大姐夫……
不,最根本之处应该是自己没有这个资格嫁给宋兹,宋夫人不会同意的。
宋府这样的人家,最是看中孝悌,谁能为自己的婚事做主呢,所以宋兹不提,宋夫人也不会干预他们相处,只有宋泽云虽话难听,却是真在替她考虑。
夏日炎炎,做什么都觉得不对,夜里苑希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事情。
前些日子她送信给路上的苑萌,让周樱转道去了黄彬奇的家乡。
黄彬奇是崔时的小舅子,崔时的家乡与他家不远,姐姐黄文琴从来性格软弱,唯一一点就是很护着自己的弟弟。
崔时父亲崔集有些胆子,当初一个人从那山坳里出来打拼,只是性格强悍凶狠,因犯罪而受过鞭背之刑,又往北方去做过杂役,当过募兵。
好在崔时有些能耐,从小爱读书,后来靠着表妹王相宜在宫中的一步步受宠,自己也捞了不少好处。
黄彬奇现在的夫人吕天真也是崔时当初在做朔方节度使时给他找的亲事,吕天真一家是西北人,对黄彬奇家乡事并不了解。
而周樱一路跋山涉水而去,在当地便听见了不少关于崔家与黄家的辛辣秘事。
“着火了!”
苑希从床上跳下来,那灼人肺管的感觉袭来,她可以肯定,“快去通知家里人!”
三人刚从暖阁出去,便见着隔壁小院儿冒起了浓浓黑烟,她们离隔壁最近,是最先发现的。
她吩咐萃帛去找人,自己带着点雩先去后院儿救火,救火是最大的事,一个不小心便会连着整条街都烧个干净,所以家里一听说起火了,人人都带着桶儿盆子来了。
好在火势不大,只在水榭这里,只七八个小厮就将火扑灭。
但也怪,上次来水榭周围无水,这次竟蓄满了水,这火不会蔓延,却必要烧死刘韵奴。
等火灭了,王美娴才带着人姗姗来迟,她一早就在房中听见这边的动静,这会儿过来也是板着一张脸。
刘韵奴命大,那水榭皆是木质,东西烧得严重却没要她的命,这会儿被人送去了嘉禾馆,恐怕要修整不少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