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闯祸了
作品:《快雪时晴》 端阳节一连放了多日的假,这会子点雩正用刨花水给苑希编新样式,今日还要去宋府上课。
前世的苑希被小娘带着更显得木讷,身边的点雩自然也是唯唯诺诺的,苑希又未及笈,别说做发髻了,就是普通的打扮也是不会的。
这一世带着她们读书识字,就连这两个丫头看起来也是聪明伶俐的样子。
点雩一边挑着簪子一边问:“姑娘,你说我把你打扮得这样漂亮,会有人喜欢吗?”
“那你看着我漂亮,你喜欢吗?”现在苑希也能盘起长发,戴上冠子,她便阻止了点雩一直往她头上加簪子的手,只选了一枚金冠。
点雩放下手中数支花簪,道:“喜欢呀,看着姑娘的发式一个比一个好看,我特别开心,就喜欢姑娘美美的样子。”
金冠上有几颗绿松石,并不显眼,苑希很是喜欢,她开心道:“那不就得了,自己喜欢就好了,你管别人喜不喜欢。”
点雩喜欢满头的环钗,所以还在努力选着别的发饰来搭配这金冠,“可是做这么好看还不是希望能遇到个好夫婿。”
苑希透过铜镜看着她,“好夫婿他能看得懂发式吗?真要是好夫婿,我就是梳个最简单的辫子他也会觉得好看,剩下的,都是一个样。”
虽是这么说,苑希也知道世间难找真心真意的夫君,本就是利益交换,要在这样的情形下遇见一个互通心意的,无异于痴人说梦,能相敬如宾的都要烧高香了。
心里想着,面上也就委屈巴巴起来,点雩吓了一跳,劝道:“姑娘,你怎么了,你别伤心,我们肯定能遇到好姑爷的,你放心吧。”
苑希摇摇头,“点雩,我不想嫁人。”
嫁人后要与一家子不熟悉的人一同生活,对比起现在的日子真是相差太多。
“就像那天哥哥说的,婚事只能等父母之命,你能接受吗?嫁给一个你不认识的不喜欢的人。”
点雩想了想,认真回道:“成亲不就是这样,嫁给一个人,然后过日子,嫁给谁就喜欢谁,一切老爷、夫人都会计划好的。”
“跟你说不清楚。”苑希看着点雩还很懵懂的样子,知道她还不明白,“哎,等你嫁了人你就知道,不是嫁给谁就能喜欢谁的。”
点雩年纪太小了,对这些事都是不明白的。没认识呈辞以前的苑希也是这样觉得,长大然后嫁给殷骏捷,然后过日子。
只不过此话一出,点雩和站在门外的萃帛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娘子这是嫁过人了?怎么像个过来人一样?”
被萃帛打趣,苑希一脸尴尬,她用手边的书敲了点雩一下,“叫你们笑我!”
换上珍珠段香云纱的长裙,在点雩的软磨硬泡下又戴上两支玉搔头,三支单流苏宝石步摇,让宋泽云见了羡慕得不得了。
这样精美的材质就是宋泽云也不是想有就能有的,她又无心说了句:“我要是有世子对我这么好,我也能像你一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苑希现在荷包总是鼓鼓的原因是在此前江迎月赏了不少好东西与银钱,可惜现在谁也不能说出口,反叫呈辞又捡了这名声。
去宋府上了两日课,苑希还不知外间变化,翌日去七言学堂时她才发现街上人多了起来。
萃帛也不等招呼,得了空自己就前去打探,得知都是来看苑希的,“那些人问门房,娘子是不是美若天仙,还问娘子今日怎么不驾鹤前来。”
这简直是好笑,可又耐不住总有路过或特意前来的人从大门外注意着学堂里的动向。
偏生这两日苑希有许多话想与卿心荟交谈,却怎么都等不到,妘如清见她这样便知有心事,“四娘真是大了,有了许多少女心事了。”
见她还是不好意思的模样,妘如清才道:“是不是在等心荟?若是实在烦闷,可以与我倾谈。”
有些话实在难以启齿,苑希也是按照琢磨半晌才终于问出口:“如清姐姐,你和卿博士是因为婚约才在一起的,还是两情相悦?”
明白苑希在想什么了,妘如清便坐下认真回答:“小时候我经常陪我母亲来学堂,也就认识了他,那时候我们还都不懂这些,只知道争辩一些书上的东西。
若那时分开或许并无更多感觉,只是一纸婚约,便好像将两个人拴在了一起。
感情不可能突然便有,总也要有些相处,有些了解,若只是见色起意,定然是不长久的。”
苑希没法和盘托出,但总得到些答案,终于等到卿心荟来她猜悄悄说了心事:“我觉得宋五哥好像有些……”
“喜欢你呗。”卿心荟竟抢先答道。
双眼圆瞪苑希霎时就要去捂住她的嘴,“他只是关心得多了,我一直当他做哥哥一样的!”
从及笄那日她便知道不是这样的,但这般说出来,若是被好事人听去了,可是不得了。
卿心荟拉下她的手,一脸了然于心的模样,道:“男子总不能是莫名其妙就对你好吧?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鄀京之中一直在传你国色生香,只一眼便迷倒了尊贵的郁西世子。”
“你别提他。”
“那你喜欢谁?”
苑希不敢回答,卿心荟却继续说:“我觉得,爱情应该是奢侈的东西,并不是人人都能遇见,更多的是两个人合适,不过,你运气那么好,说不定能遇见的。”
“宋五哥可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我这么普通,我……”
苑希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但她前世与呈辞私定终身便没想过自己配不配得上,只一心沉浸在爱情之中。
“苑晴臣!”卿心荟的表情十分夸张,“不说你这名气,但就是你现在这样貌走出去,也是要引来些侧目的,你怎么敢说自己普通?”
苑希摇摇头,她自从磕出个世子以后,走哪儿都有大批眼光紧随。
星霜荏苒,一年了,她已经习惯了那些目光,她只觉得他们是透过她在看那个郁西世子罢了。
卿心荟笑着拉起她的手,“不说秀色掩今古,多少女子若长成你这样,恐怕立刻要架起绣楼,让人们好好看看这姿色,然后将绣球丢入状元郎怀中呢。”
不理她的打趣,苑希又看起书来,卿心荟自苑希及笄后简直是为成仙疯狂,苑希看书,她就在旁边念《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总共就五百来个字,你怎么反复念啊。”苑希从一堆书中抬起头。
卿心荟不以为意,“我在通天呢!”
两个人还在掰扯,萧凝之来了,“我来看看小妹书读怎么样了。”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自己这么好了,竟找到学堂来了,她收了面前的书本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
但萧凝之的注意力都在卿心荟身上,“哦,卿娘子是在学《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这个吧,在下也稍有涉猎……”
卿心荟见他这般油嘴滑舌,根本不想理他,“我去后院看看婶婶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完就径直离开去帮卞时儿照料后厨了。
萧凝之碰了一鼻子的灰,却也不灰心,“诶,小妹,你看在我把你及笄办这么好的份上,你帮我说说好话呀,怎么你朋友看到我这表情啊?”
“我怎么知道,我俩从没提起过你,我干嘛突然帮你说好话。”苑希将书收起来也想离开。
萧凝之一脸不可思议,“你们从没提起过我?你说那卿娘子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还是很英俊的呀。”
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苑希嫌弃地问:“你想干嘛?”
“我不想干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也是正常的好吧?。”说到这里萧凝之才不再打趣,“是世子叫我来与你说说最近的事情的。
四月底,丰乐楼又停业整顿五日,瓦市的两出新戏却越唱越红火,险些被左右千牛卫驱逐。
千牛卫可是皇上身边侍卫,可想而知皇上对此事多么动怒,不过经过此事,皇上见了不少和尚、道士,竟迷上了炼丹。
在此期间,全城彻查假道观,封锁假道人,谁知牵扯出了些难堪的,那一代……”萧凝之想了想没继续这件事。
“这月初,已经平息的事情突然又红火起来,黄门侍郎潘许愿收到有人告发,在一处近郊找到了一些制作郢水醪的酒曲春酒麹。
近郊正是僖王的别院,僖王甚少使用,反而是太子偶尔在此处宴请,昨日巫僖王被收回九旒冠冕,控制在了僖王府中,太子也被斥责。
此事已经无法控制,世子意思现在不是出头时候,他这两日又要去军营,娘子暂且安心读书学习便是。”
“这种事,不需要特地跑来告知吧?”苑希心中不满,但如今僖王受到惩罚,太子也会收敛些,她对此事已经十分满意。
唯一不满的便是与呈辞的关系,“最好我们大家表面都不要有任何来往,免得外间之人闲话。”
萧凝之早就不想和她多说了,正色提醒道:“最近你都安安分分的,这个潘许愿曾担任御史中丞,屈打成招无数案件。
皇上现在派了自己的姑父殿前左卫将军郭望前去巫地查探,绝不仅仅只是郢水醪一事,这潘许愿颠倒黑白的能力一流,别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郭望是当年与郁西一同击败过孤竹所以曾担任殿前都点检,掌行从宿卫,关防门禁,督摄队仗,是有过实权的。
如今老了才改任殿前左卫将军,他还有一个特别的职位,就是驸马都尉,尚香章公主。
驸马的工作是比较清闲的,每年最重要的任务是在各大节日前往祭祀历代先帝陵寝。
除了祭祀陵寝,驸马还有一个肥差,就是到全国各地去册封宗室。
在篪国这么多驸马都尉中,唯一办过几件大事,便是篪国的几起谋逆,都是皇帝派驸马都尉前去探查,所以人们是很敏感的。
苑希只是希望太子保车弃卒让僖王受些惩罚就是,但事情到现在,恐怕是难以收手了。
她通过此事了解了此前她一直想了解的人。这个三十多岁黄姓男子名叫黄代宽,与崔时的小舅子来自同一个地方,多少有些关系。
此人手里多是些黑赌、暗娼一类勾当,因为与崔时关系过于紧密,再往下查恐怕会扯出崔府的烂账。
上次曹王在人鱼宴吃了亏,这回手里的黄代宽也折了进去,若是顺藤摸瓜定要找上右相,曹王便是危在旦夕。
曹王定以为是太子故意发酵此事,所以抓着郢水醪一事不放好做文章。
太子就是偶有鱼肉百姓之事皇上也不会太过责怪,可如今若是牵扯太子与僖王有谋反之心……
苑希为难地看了一眼萧凝之,看来是自己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