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北上

作品:《乱世女主决定弃屠从医

    陈皎皎气息紊乱,语气不稳,但手上握住的那把杀猪刀却是丝毫不含糊——锋利锃亮,叫人胆寒。


    就在她胆战心惊地等待面前的老人转过身有所动作之时,却不想他先是举起双手放弃了任何抵抗,转身,“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陈皎皎的不由地大惊,心中也泛起了一丝茫然和困惑:“什么意思?”


    那老人头发灰白,衣衫褴褛,看上去比陈皎皎的爹爹还要更饱经风霜苍老几分。


    他不敢抬头直视她倔强又满含愤恨的眼睛,只是不停地垂首磕头,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示弱模样:“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求你饶我一命……”


    陈皎皎于心不忍,但手上的杀猪刀还是离他的血肉又近了几分:“说,把你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老人如实交代,他说自己原是军中的一名炊事杂役,本来已年近高龄正打算辞军归乡了,却因北方烽烟又起,无奈被迫随军出征。他手无寸铁,不想滥杀无辜,但又无力阻止一切,只能在随军的途中偷偷为惨死的平民百姓收尸。


    陈皎皎紧皱眉头,发丝凌乱:“你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眼见那人吞吞吐吐又频频摇头装傻始终不肯如实招来,陈皎皎只能强行压制住心底的怒气,极力保持沉着冷静:“我不想杀你,但是你要是骗我,也别怪我……”


    刀刃紧贴老人的脖颈,仿佛陈皎皎只需要稍作用力,它下一秒就会替她割破老人的皮肉。


    不知过了多久,陈皎皎的耳旁响起老人幽幽的叹气,混着呼呼的风声,又夹杂了几分无奈:“姑娘,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我看你为人尚年轻,听我一句,不如就此抛却名姓,忘了这些是非恩怨吧……”


    “是非恩怨?”陈皎皎喃喃道,她的眼眶里满是泪水,面前一片模糊,两行清泪无法自抑地从被冷风吹得生疼发红的面颊上流了下来,她哽咽了:“老人家,这是人命,不是恩怨。”


    寒冬的北风吹遍四野,尸骨在无人问津之处彻底冷透。


    那老人见状,似有动容,他低头长叹一声,缓慢开口:“为了寻一个人。”


    “谁?”


    “失踪的五皇子,赵卿文”,老人想了想,紧接着又补上半句:“只是,他已不在此处,剩下的其他人都接着去追他了……”


    这还是陈皎皎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她以为自己的心绪会如同惊涛骇浪一般起伏不宁,而事实是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心如止水,并无一丝意外——一切的一切,她早该知道了。


    陈皎皎笑了,那是一个溢满苦涩和不甘的笑容:“这些就够了,谢了,老人家。”


    她掉转刀身,不带任何犹豫,用刀背敲晕了这位老人。


    ……


    雪后的道路泥泞不堪,陈皎皎从云雾缭绕的半山远望,此刻的家乡已经凝结成为了一个很小很小几近于无的“点”,像她小时候在学堂先生家中见过的水墨画卷上那草草勾勒的一小块墨渍。


    所有的往事也会成为浓缩这样的墨点吗?


    陈皎皎摇了摇头,她不愿再想了,她知道自己无法停留,想要得到真相就必须北上找到那个名为“赵卿文”的人,然后再找到伤害村子的罪魁祸首。


    她紧紧攥住那只装着纸条的墨绿色荷包,背上那柄缠绕着数层白色布条的是已经伴其走过近半生的杀猪刀,此刻好像正在代替她为逝者披麻戴孝一般,那长出一节的白布条子迎风招展,仿佛是随着陈皎皎一起渐行渐远的白幡。


    陈皎皎不知道自己要去找赵卿文,该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和态度呢?


    该去提醒他有人要杀他吗?


    她不知道。


    那该恨他招致如此灾难吗?


    她不知道。


    一切像是因他而起,但又不仅仅是因他而起。


    陈皎皎总觉得,赵卿文似乎也只是困于黑暗囹圄的囚人,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后面恍若还有一只更加巨大与无形的双手,无情推动着平民的生死——它就像轻轻碾碎一只无关痛痒的蝼蚁一样,碾碎百姓渴望的安宁和太平。


    或许,乱世里,皇权下,没有赢家,但一定有输家。


    陈皎皎不想无辜的百姓们成为最大的输家,她不愿意再看到人群枉死,成为乱世里冰冷的白骨和成堆的无名尸首。


    她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陈皎皎停下脚步,再度看向自己的双手——这是一双长着厚茧的粗糙的但索性还有温度的手。


    或许,就像赵卿文曾经说过的那样,她学着要保护自己,然后保护所有想要保护之人。


    ……


    当老人从枯黄干燥的草堆上醒来的时候,陈皎皎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低头看着自己长满紫红色冻疮的手——这双被冻得麻木的手此刻却已被洁白柔软的麻布条仔仔细细地包住。老人的心里顿时涌现出莫名的酸楚和悲凉,他望着那位姑娘离去的方向,连连摇头叹息:“何必呢?何苦呢?”


    ……


    走了约摸大半个月的山路,一路上逮着行商和走货郎就是问路的陈皎皎终于快要翻过沟雄岭这座大山了。


    作为在陈家村土生土长十五年的女娃娃,她是第一次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


    她想着等明日翻过了这座山,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离北边更近一点了?


    已而夕阳在山,天幕低垂,昏黄和夜色在寂静中渐渐升起。


    陈皎皎抬头看天,估摸着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她照着走货郎所描述的方向,一路往前。


    不出半刻,她果真寻得一间可供暂歇的山野小庙。


    这座小庙藏在层层叠叠的野树杂草之间,外表破败不堪,原本鲜红的墙身现如今已是脱落斑驳,变得灰扑扑的。


    陈皎皎怀着忐忑和警惕走进庙里,却只见到破落的断壁残垣、散落四处的青瓦和头顶一方狭小透光的窟窿。


    这里几经风霜,早已佛塑结网,烛台蒙尘,无人供奉,被人们遗忘在了偏僻大山的深处。


    陈皎皎盯着佛像慈悲的眼睛,悄悄把背后的杀猪刀藏在了佛像的身后。


    爹爹曾经告诉过她,神佛不见血。


    她要心怀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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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春的晴夜里,明月朗照,月光透过破庙屋顶的“大洞”,在屋内的大石砖上洒落一片如霜如露的柔和光辉。


    陈皎皎已经习惯在黑夜里睁大双眼,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眠了,只要她清醒地闭上眼睛,那片经过鲜血染红的陈家村就会如同从无间炼狱爬出来的厉鬼,时时刻刻立刻占据她的脑海与心神。她只能等待,等身体自行疲倦,彼时入睡方可毫无知觉,不用被噩梦侵扰。


    就在陈皎皎的身体昏昏欲眠之际,屋外却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悉索声,她立刻清醒,全身紧绷,竖起耳朵倾听屋外的动静。


    荒郊野岭,三更半夜,居然还有人出现在这里,这未免太不寻常了。陈皎皎暗自思忖。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陈皎皎看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山贼半推半拽地将一个浑身是血且陷入昏迷的人拖进了庙里。


    她皱眉,不安的记忆再度浮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山贼的一举一动,想要摸起杀猪刀,却忘记它此刻不在身边,而在佛像背后。


    于是,陈皎皎决定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她看见那山贼上半身穿着打有各色补丁的宽肥衣物,下身是洗得发皱发白的褐色裤子,那两条裤管子一长一短,莫名透出一种紧紧巴巴的滑稽。额间系着不过两指宽的粗黄布,叫人一眼就看出他山贼的身份。


    他手下的那名青年男子面容端方清瘦,作的是本朝最常见的书生打扮——一身清爽朴素的月白色的直裰长衫,头上的青色方巾却歪歪斜斜,松垮地垂挂在脑后,腰间还别系着一只木刻的书简。


    陈皎皎悄悄躲在柱子后面,借着月光细细端详,才发觉那书生的半张脸面竟全是血迹,左边的额角也破了一个血洞。再往下看去,只见他的左腿格外无力,似乎还在隐隐流血。


    某一瞬间,陈皎皎突然联想到了第一次见到赵卿文的场景。


    陈皎皎用力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思绪重新放在怎么救下这个被山贼劫持的可怜书生之上。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时,头顶那轮月亮的莹莹微光正好照在了烛台之上的暗金色佛像身上,看着那浸润在洁白月光之下,慈眉善目又端正自持的庄严宝相,陈皎皎有了法子。


    她在心中默默祈求神佛的原谅,随后,清了清嗓子:“咳咳。”


    毛头山贼刚将书生靠墙放下,听到这一声咳嗽不禁吓了一.大跳:“谁!”


    陈皎皎先发制人:“你个小贼,为何半夜来我庙中做这腌臜之事?”


    山贼慢慢转过身,面朝佛像,在短暂的疑惑之后,他的神情变得异常激动和兴奋:“显灵了?他们没骗我,神佛真的显灵了!”


    说罢,他一把跪到烛台正前方的破烂草垫子上,无比虔诚地阖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的一番动作如此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把陈皎皎都看呆了。她又掐着嗓子文绉绉开口问道:“你有求于我,所为何事?”


    闻言,那小贼立马对着神佛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一只手指向角落里倚墙而靠的书生:


    “求求佛祖菩萨显灵,救救这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