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
作品:《温柔医娘驯疯侯》 产妇已经被挪到干净的床铺上。
栗岫云先吩咐道:“麻烦姐姐们准备热水,灶上要一直烧着,找把干净的剪刀煮半小时,有蓖麻油吗?没有的话菜油猪油芝麻油都可以,再准备干净的羊肠和针。”
她净了手,去看产妇的情况。
幸运的是,是胎位不正里最常见的臀位。
不幸的是,宫开五指,胎儿已经入盆,错过了最佳逆转胎位的时机。
“不得了,娃儿的屁股先出来了!我跟你说,我邻居生的就是这样啊,最后娃儿生下来都憋死了。”女衙役念叨着。
产妇的状态本来就不是很好,一听她这么说,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栗岫云忙轻抚她的肚子:“别害怕,放轻松,感受宫缩,保持呼吸,别把力气耗光了。”
又转头对女衙役说:“能不能弄点红糖姜枣水来?”
女衙役点头出去。
栗岫云转回产妇:“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产妇艰难点点头。
“是第一次生孩子吗?”
产妇点头。
“好,感觉肚子痛的时候,就用力,像解大便一样。”她摸了摸用力点,“往这个地方用力,知道了吗?”
栗岫云扶着她,引导着让她以半坐卧位坐在床边,双腿屈膝,并让女衙役在她腰后边垫了厚枕头。
“娘子,我看那些稳婆都是摸肚子调整胎位的,你这样行吗?”
“来不及了。”栗岫云刚稳住产妇的腿,产妇就开始呻吟。
宫缩来了。
“好!就是现在,慢慢用力。”
她死死盯着胎儿娩出的情况:“好,做得很好……宫缩结束,呼气。”
下一次宫缩:“好,很棒,就这样用力。”
“来了来了!红糖水来了!”女衙役急匆匆端着碗到床边。
“你先喝点糖水。”
产妇喝了水,恢复少许力气。
随着产程加长,胎儿的臀部已经完全娩出。
但还不能着急,等到下一次宫缩时,栗岫云扶好胎儿的身体,轻轻将手臂牵引出来。
再有一点,就能分娩完毕。
不好,孩子的肩卡住了!
这会子,几个女衙役都屏息等着孩子生出来,却见栗岫云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
“劳烦几位姐姐,帮忙让产妇卧下。”
“怎么弄?”
栗岫云托着孩子,冷静指挥道:“对,轻轻的放下去,给她屁股垫上。”
而她则借着宫缩时机,小心翼翼调整胎儿位置,感受到肩膀卡住的地方松了力,她继续让产妇用力。
最后是胎儿的头,趁着产妇最后用力娩出,她赶紧托住,保持胎儿的头是侧位,以免黏液堵塞胎儿口鼻窒息。
终于,胎儿彻底娩出,发出一声细弱清脆的啼哭。
几个女衙役早已浑身冷汗,听见这哭声,全都大松一口气。
女衙役将胎儿抱走后,栗岫云等着胎盘娩出,开始检查产妇撕裂伤情况。
初次生产都会撕裂,这是女人必经的苦楚。
以前的医疗条件没那么完善,并不关注产后修复,这也是导致产妇死亡率较高的原因之一。
不过,现在接生的是她,缝合伤口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等她从房间里出来时,雨已经停了。
在那间不太亮的屋子里,对着伤口缝了半天,眼睛已经有些发昏,她缓了缓神,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青柏。
“栗娘子,爷有请。”
栗岫云跟着青柏穿过走廊,往县衙里面走去。
栗岫云大致了解县衙的格局,这不是去二堂,而是周阔的院子。
在院门外,她顿住脚步:“公子,我这一身脏得很,怕冒犯了知县大人。”
青柏颌首,却没有理会她的拒绝,只是做了个手势:“栗娘子客气了,请。”
栗岫云只好跟着进去。
不过很快,两个丫鬟来把她待到一屋里,不由分说脱去了她的衣服,把她按进浴桶里。
“这是做什么?”
丫鬟笑道:“爷说,姑娘为县衙辛苦,怎好脏兮兮回去,让我们好生伺候姑娘沐浴。”
栗岫云要从桶里爬起来,又被按下去。
反正都湿了,她就恭敬不如从命,美美泡了个澡。
洗完澡,又换了身衣裳,跟着丫鬟们去见周阔。
这一番折腾下来,天都要黑了,再不回去,青青该担心了。
她兀自想着,被领到正屋里,刚坐下没一会儿,丫鬟置张小桌在她面前,开始布菜摆饭。
自打到了这里,吃食都是稀粥配小菜。这样精致的菜式,还是头一次见。
这摆盘、这碗碟的造型,简直和大饭店有得一拼。
她盯着菜,又抬头四顾,丫鬟们已经退下去,而周阔或是青柏,一点影子也没有。
这算是请她吃饭吗?
真是好麻烦的规矩,主人家请吃饭,面都不露。
她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本着不能浪费粮食的美德,以及权当作自己接生的报酬,开始大快朵颐。
不得不说,味道真不错。
吃完了饭,周阔都没有露面,甚至青柏也没见着。
两个丫鬟送她出了门,把一个精致的匣子和一个灯笼塞她手里,福了福身,直接回去了。
栗岫云打开匣子看了一眼,里面放的竟是精致的糕点。
这大户人家还真是让人搞不懂。
栗岫云看了看漆黑的天,有些胆怯——这里治安好不好,别是路上又出什么幺蛾子吧?
她耸了耸肩,抱紧食盒,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却听见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但并没有看见马啊?
等等,好像是后面传来的。
一回头,朦胧灯光下果然有个骑马的影子。
“是青柏公子吗?”她出声问道。
马儿打了个圈,却没有任何回应。
她轻轻笑了笑,敞开脚步走起来,直到她进入小巷子时,还能看见那影子在巷口徘徊。
她把食盒放在门口,立马跑了出去。
那马已经掉头了。
“公子!”
马上的人勒停了马。
“方才送还的衣服收到了吗?还有药嚢,是我和妹妹一起做的,有些粗糙简陋,一点心意,多谢你的帮忙。”
那人翻身下了马,拨开浓浓的夜色,向着栗岫云缓缓走来。
朦胧灯光下,一张白玉般的脸现了出来。
他红唇微弯,勾勒出一抹十分好看的笑容,眼中的光芒也如清波荡漾。
“栗娘子真是偏心,为何只送给青柏?难道我没有帮忙?”
栗岫云晃了晃神,怎么也没想到跟了一路的人,是周阔。
“知、知县大人?”
“栗娘子有何吩咐?”
栗岫云瞬间惶恐:“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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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敢吩咐大人。”
周阔手搭在腰间,依旧春风含笑,满面温和,只是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栗岫云。
他在等。
栗岫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是被丁二盯着的那种恶心反胃的感觉。
是一种心思要被看穿的感觉。
他还在等。
大有一种得不到结果之前,不会离开,也不会让栗岫云离开的架势。
自己的脸没有红吧?
她下意识摸上脸颊,又觉得这未免太掩耳盗铃、欲盖弥彰了,赶紧放下。
“多谢大人相助。”
“嗯。”周阔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这个“嗯”,是什么意思?
不满意?
“若是大人,不嫌弃,改日……再送一个药嚢到府上。”
栗岫云觉得这话怪怪的,但又找不到更妥帖的回复。
周阔似乎是笑了,因为她没敢看。
“好,栗娘子快回去吧。”
“是。”栗岫云如蒙大赦,埋头冲进巷子里,提起食盒把门关上,背靠着门板,才发现自己心跳不止。
啊……好丢脸……
怎么能在一个知县面前这么失态,他一定是看出来了。
“云姐姐,你才回来啊?王大哥说你在县衙帮人接生,是真的啊?”
程青青突然出声,吓她一大跳。
“是、是啊,知县大人还送了一盒点心,快来吃吧。”她心虚回道。
程青青吃着点心,眼睛都美得弯成一月牙:“看来咱们的礼物送到位了。”
“是啊……”栗岫云心不在焉应道。
说起礼物,她又想起方才夜色中,走来的朗朗男子。
怎么回事啊?空窗太久,被男人的荷尔蒙迷了心吗?那人怎么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啊。
“对了,云姐姐,我今天去卖药,听见大家在传,平南侯来东明县了。”
栗岫云嚼了两口点心,才回神:“嗯?什么平南侯?”
“我也不知道,听他们说,是圣上跟前的红人,特别厉害。”
栗岫云未置可否,暗暗留了个心眼。
……
东明县最好的客栈。
二楼最豪华的客房里,传来激烈的打砸声、劈砍声,跑堂的伙计堵在楼梯,屏息凝神,谁都不敢上去。
回头看掌柜,掌柜也是一脸菜色。
就这么干站着也不是个事啊。
掌柜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硬着头皮上了二楼,抬手想敲门,手却抖得像得了癫痫。
屋里的声音渐渐小了。
他终于鼓足勇气把手挨上门板,还没敲下去,被一股蛮劲拽了回来。
回头一看,是平南侯身边的亲卫。
“下去吧,过一个时辰送热水和饭菜来。”
“是是是!”老板忙不迭应着,逃似的冲了下楼。
“侯爷。”
忍冬刚开口,屋里就传来野兽困斗般的怒吼——
“滚!通通给我滚!一个个都他妈是废物!”
这个废物,也包含他自己。
这么多天了,整个东明县都知道平南侯到访,偏偏她一点消息没听到吗?
她一定是故意躲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答应等他回来……明明已经答应嫁给他……
只是一天半的时间。
仅仅是一天半的时间。
女人的心,这么善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