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疑心渐生

作品:《青梧载道

    锦衣卫衙门后堂,陆执刚从宫里回来。


    大氅上还沾着雪沫,他解了随手扔给亲卫,走到炭盆边烤手。屋里暖得有些燥,但他脸色还是冷的。


    “大人。”门外有人低声唤。


    “进。”


    进来的是个穿青袍的缇骑,行礼后递上一封密报:“谢怀瑾今日去了春风阁,见了云知意。呆了约莫一个时辰。”


    陆执接过密报,扫了一眼。


    “说了什么?”


    “听不清。雅间隔音好,我们的人只在远处盯着。不过谢怀瑾出来时,怀里揣着东西,像是图舆。”


    图舆。


    陆执手指在桌沿敲了敲。


    谢怀瑾要离京。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和之前的线索对上:去公主府辞行,去国子监告假,连慈济堂的女学都托付出去了。


    走得这么急,是要去哪?


    “还有,”缇骑又说,“谢明远那边也动了。他府上的管家今日悄悄去了城西,见了王家一个账房。我们的人跟过去,听见他们说……要盯紧谢怀瑾。”


    陆执抬眼。


    谢明远和王家。


    谢怀瑾的生母林家,二十年前败在王家手里。谢明远拿这个要挟谢怀瑾,如今谢怀瑾突然要离京……


    是去找证据,还是去寻人?


    或者,两者都有。


    “大人,要拦吗?”缇骑问。


    陆执沉默了一会儿。


    炭火噼啪响了一声。


    “不拦。”他说,“派两个人,暗中跟着。别让他发现,也别让他出事。”


    缇骑愣了一下:“大人,这……”


    “谢怀瑾这个人,”陆执看向窗外,“不简单。秋闱第七,国子监听讲,公主看重,云知意相助。一个寒门举子,哪来这么大本事?”


    他顿了顿:“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


    缇骑退下了。


    陆执坐回椅子上,拿起那封密报又看了一遍。谢怀瑾三个字写得工整,下面列着这几日的行踪:公主府,春风阁,国子监,慈济堂。


    每一步都走得稳,也走得急。


    像是背后有什么在追,又像是前面有什么在等。


    他忽然想起那日在八仙楼外,雪地里,谢怀瑾回头看他那一眼。


    平静,清醒,藏着东西。


    当时只觉得这少年心思深,如今看来,恐怕比他想的还要深。


    门外又有人来报。


    “大人,江州那边的飞鸽传书到了。”


    陆执接过小竹筒,倒出里面的纸条。展开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江州锦衣卫报:王家近半年动作频繁,私矿又开了两处。另,有人在暗中打听一个姓周的老妇人,说是京城来的,现居周家村。


    周氏。


    谢怀瑾的乳娘。


    陆执放下纸条,闭上眼睛。


    所有线索都连上了。


    谢怀瑾要去江州,找乳娘,查王家,翻二十年前的旧案。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单枪匹马,要去碰江州的地头蛇。


    胆子真大。


    也真不要命。


    他睁开眼,提笔写了两行字,装进另一个竹筒。


    “传令江州卫所,留意一个叫谢怀瑾的举子。若有危险,暗中护着,别让他死了。”


    顿了顿,又加一句:“别让他知道。”


    亲卫接过竹筒,快步出去了。


    屋里又静下来。


    陆执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风灌进来,吹散了屋里的燥热。


    雪还在下,细细密密的。


    他忽然想起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刚进锦衣卫,也是天不怕地不怕,觉得凭一把刀就能闯天下。


    后来才知道,这世上的事,不是光有胆子就够的。


    谢怀瑾有胆子,也有脑子。


    但江州那潭水,太深了。


    他关上门,走回案前。桌上堆着还没批完的卷宗,都是各地的密报,一条条,一件件,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


    谢怀瑾正往网里走。


    而他,在网外看着。


    谢府书房,谢明远也在看密报。


    王管家垂手站在下面,大气不敢出。


    “走了?”谢明远抬眼,眼神阴沉。


    “是,少爷。谢怀瑾后日一早就走,说是回老家探亲。”王管家低声说,“但小人打听过了,他老家早就没人了。探什么亲?”


    谢明远冷笑。


    “探亲是假,南下是真。”他把密报扔在桌上,“王家那边怎么说?”


    “王家老爷说,让咱们务必盯紧,弄清楚他去哪,干什么。江州那边,他们也会布置。”


    谢明远点点头,手指在桌上敲着。


    谢怀瑾突然离京,绝不是什么好事。这小子精得很,每一步都有算计。这次南下,肯定是冲着林家的事去的。


    乳娘周氏还在江州。


    要是让谢怀瑾找到她,问出当年的事……


    谢明远心里一紧。


    不行,不能让他得逞。


    “派两个人,跟着他。”他说,“不用跟太近,弄清楚他去哪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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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若是他真往江州去……”


    他顿了顿,眼神狠起来:“就让他有去无回。”


    王管家身子一颤:“少爷,这……谢怀瑾毕竟是举人,又是国子监的人,万一……”


    “万一什么?”谢明远盯着他,“江州那地方,山高路远,死个把人不奇怪。再说了,动手的是王家,关我们谢家什么事?”


    王管家明白了,低头应道:“是,小人这就去安排。”


    “等等。”谢明远叫住他,“找可靠的人去。那个王癞子,不是一直想表现吗?让他去。”


    王癞子是王家旁支的一个混混,心狠手辣,专干脏活。


    用他,最合适。


    王管家退下了。


    书房里只剩谢明远一个人。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雪。


    谢怀瑾。


    这个他从来没放在眼里的庶子,如今却成了心头刺。


    秋闱中举,公主看重,连陆执都对他另眼相看。再这样下去,迟早要爬到谢家头上。


    得在他羽翼未丰之前,拔了这根刺。


    雪越下越大,盖住了庭院里的石板路,一片白茫茫的。


    像是要把所有的痕迹都掩埋。


    谢青梧对此一无所知。


    她正在屋里检查最后一遍行李。图舆贴身放着,密信藏好了,银子分了三处,药瓶放在随手能拿到的地方。


    一切都准备好了。


    李婶红着眼眶站在门口:“公子,明早我给您煮碗面,吃了再走。”


    “好。”谢青梧笑笑,“李婶,你也早点歇着。”


    夜深了。


    谢青梧吹灭灯,躺在床上。眼睛闭着,脑子却清醒得很。


    南下这条路,每一步都得算好。


    从京城到津门,骑马三天。津门换船,顺漕运南下,大概十五天到江州。加起来,最快十八天。


    十八天里,不能出一点差错。


    谢明远肯定会派人盯梢,得想办法甩掉。王家在沿途可能有耳目,得小心避开。还有陆执,锦衣卫的线报系统厉害,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她翻了个身,手摸到枕下的匕首。


    冰冷的刀鞘,贴着掌心。


    这是云知意给她的,说防身用。


    希望用不上。


    窗外风声紧了,吹得屋檐上的雪簌簌往下掉。


    谢青梧听着那声音,慢慢闭上眼睛。


    明天一早,天一亮就走。


    离开京城,离开这些盯着她的眼睛,去江州,去找真相。


    也去找一条,真正属于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