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汉使入蜀,栈道上的狼与羊
作品:《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 量天司的黑袍吏员如同过境的工蜂,涌入了河南府的每一个角落。他们手持着奇怪的测距轮和水准仪,身后跟着一队队杀气腾腾的汉军士卒。他们的任务不是杀人,却是比杀人更让旧日权贵恐惧的事情——清丈田亩。
在绝对的武力与一本本从旧衙门档案库里翻出的、记录着百年烂账的铁证面前,巩县郑氏、偃师崔氏这些盘踞百年的大族,接连倒台。田产被抄没,族中主事者被押往洛阳听勘。那一片片曾属于他们的沃土,如今插上了一面面崭新的“汉”字旗帜,旗帜下,是无数双充满了敬畏与渴望的眼睛。
一场规模浩大的社会重构,就在这片中原大地上,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轰轰烈烈的展开。
枢密图房之内,刘澈的目光早已越过了中原,望向了舆图西南角那片被险峻山脉包裹的富庶之地——蜀。
“王上,据静安司安插在成都的‘鱼符’密报,前蜀后主王衍,近日正大兴土木,为其母徐太后修建新的别苑。耗费钱粮巨万,蜀中百姓怨声载道。蜀中朝堂,也为其母族徐氏与几位旧臣把持,互相倾轧,政令不出成都。”
丞相谢允指着舆图上的蜀地,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分析着最新的情势。
“一个败家的孩子,守着一座金山。”刘澈看着舆图,淡淡的评价道。前蜀主王建是个枭雄,但他的儿子,却是个只知享乐的草包。“这样的对手,不足为虑。但蜀道之险,自古为天下之最。强攻,不是上策。”
“臣以为然。”谢允点头道,“我军北伐,连战数月,士卒疲敝,钱粮消耗巨大。此时若再深入蜀地,战线拉得太长,一旦受阻,恐有变数。”
“所以,伐蜀,当先伐其心。”刘澈的目光转向帐下一个始终沉默伫立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约莫二十四五岁年纪,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色官袍,身形清瘦,面容算不上英俊,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沉静,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锐利。
他叫赵致远,豫章书院第一批的毕业生,主修律法与地理舆学。他不像欧阳询那样锋芒毕露,却以心思缜密、善于算计人心而闻名。毕业之后,被直接选入中书省,跟在谢允身边学习,处理各种繁杂的文书。
“赵致远。”刘澈开口点名。
“臣在。”赵致远出列,躬身一拜。
“你入中书省已有一年,随谢相处理了荆南归附与湖湘清丈的诸多案牍。现在,朕要交给你一个真正的差事。”刘澈走到他面前,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仿佛要将这个年轻人的内心看个通透。“朕要你,持朕之节,出使西蜀。”
此言一出,帐内其余几位年轻的中书舍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目光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嫉妒。这可是独当一面的封疆大任。
赵致远的心也猛地一跳,但他脸上却没有流露分毫,只是平静的再次躬身:“臣,敢不效死。”
“你此去,不是去耀武扬威,也不是去谈判示好。”刘澈绕着他缓缓踱步,声音不大,却让赵致远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朕要你去做三件事。”
“第一,试探虚实。朕要你亲眼看看,那西蜀的朝堂到底烂到了什么地步,那后主王衍,又是个怎样的人物。朕要你结交蜀中的旧臣、降将,用你的眼睛,去看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谁,又是可以为我所用的棋子。”
“第二,是铺路。朕在豫章初设通济司时,便曾有构想。自吴越出海,经我长江水道,入洞庭,过荆楚,最终联通蜀中与南汉,开辟一条贯穿南北的黄金商道。你此去,便可以此为饵,告诉王衍,只要他愿意与我大汉修好,这条商道带来的万贯财货,便可与他共享。他是个贪婪的人,不会不动心。”
刘澈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至于这第三件事……”他看了一眼谢允。
谢允会意,从怀中取出一只用火漆封口的黑漆木匣,交到赵致远手中。那木匣入手极沉,不知装了什么。
“这里面,是西蜀后主王衍登基以来,与其母族徐氏勾结,残害旧臣、侵占民田、私通南汉与契丹的所有罪证。从成都府库的亏空烂账,到他们私下铸造劣币、贩卖私盐的账本地契,一应俱全。这些东西,是静安司的弟兄们,用几十条性命,从蜀中换回来的。”
赵致远接过木匣的手,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他感觉自己捧着的不是一个木匣,而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整个西蜀的火药桶。
“何时用,如何用,都由你相机决断。”刘澈看着他,语气变得凝重,“记住,你的任务,不是让他立刻投降,而是要在蜀中那潭死水里,扔下一颗足以搅动风云的石子。朕要在蜀中埋下内乱的种子,待来日我大汉兵临城下时,让它自己从内部,崩塌腐烂!”
“臣,领命。”赵致远将木匣紧紧抱在怀中,躬身领命。
自洛阳至成都,水陆相加近三千里。
赵致远一行,明面上是以“大汉通商使”的名义,护送商队前往蜀地洽谈贸易。实则,护卫他的一百名卫士,皆是忠武营中百里挑一的精锐,由王霸手下最得力的一个心腹校尉,李敢,亲自带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们的船,走的不是长江干流,而是更为隐蔽的汉水。船队自襄阳逆流而上,抵达汉中。一路上,赵致远把自己关在船舱里,没有半分懈怠。他一遍遍研读着所有关于西蜀的卷宗,从山川地理到风土人情,从朝堂派系到边防军备,他将每一个细节都牢牢刻在脑中。
半月之后,船队抵达汉中。再往前,便是被秦岭阻断的绝路。唯一的通路,是那条闻名天下的“蜀道”——褒斜栈道。
当赵致远站在栈道的起点,仰望那条如长蛇般盘踞在悬崖绝壁之上的木制小径时,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头顶是怪石嶙峋的陡峭山壁。那所谓的“路”,不过是在山壁上凿出孔洞,插入木梁,再铺上木板而成,宽处不过丈余,窄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这鬼地方,真是鸟都飞不过去。”护卫长李敢看着这险恶的地形,忍不住咒骂道,“难怪自古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要是打仗,别说几万大军,就是几百个山匪守着个口子,都能让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赵致远没有说话。他伸手抚摸着那些历经百年风雨、已经有些腐朽的木桩,眼神却越发沉静。
“李校尉,”他忽然问道,“你觉得,这栈道,是利,还是弊?”
“这还用说?当然是弊了!路这么难走,外面的大军进不来,里面的人想出去也难如登天。”李敢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只说对了一半。”赵致远摇了摇头,眼中闪着精光,“大军是进不来,但商人,却可以。只要有利可图,就没人能挡住他们的脚步。蜀地富庶,丝绸、井盐、药材闻名天下。但它们都被困在了这片大山里,卖不出价。而山外,我们中原、江南,最缺的,也正是这些。”
“王上此番让我等来铺设商路,便是在这绝壁之上,为蜀地开一扇通往外界的窗。同时,也是在我们大汉与蜀国之间,修一条看不见的绞索。当蜀中的商人习惯了我大汉的金银,当他们的财富都与我们这条商道牢牢绑在一起时,你说……这栈道上的兵戈,还会向着我们吗?”
李敢似懂非懂,但他看着眼前这个文弱书生的眼神,第一次多出了几分敬畏。他意识到,这些玩弄算盘与人心的文官,其手段之可怕,或许远在战场上的刀枪之上。
栈道难行,马匹根本无法通过。所有的货物,包括赵致远带来的“礼物”,都只能靠着当地招募来的背夫,一步步背进去。
这些背夫,常年行走于栈道之上,皮肤黝黑,神情麻木,背上压着百十斤的重物,却能履险如夷。赵致远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中,都带着一种对官府天然的畏惧与不信任。
“老乡,”歇脚的时候,赵致远走到一个正在喝水的老背夫身旁,递过去一个干粮饼,“请问,前面还有多远到剑门关?”
那老背夫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敢接那白面做的饼子。
“官……官爷,小人不敢。”
“拿着吧。”赵致远将饼硬塞到他手里,“我们只是路过的商队,不是官差。我只是想问问路。”
感受到赵致远没有恶意,那老背夫才怯生生的接过饼,小心翼翼的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浑浊的眼睛里放出光来。
“回官爷的话,快了。翻过前面那座五丁关,就离剑门不远了。那儿有蜀国的官兵守着,盘查的紧。”老背夫含糊不清的说道。
赵致远趁机与他攀谈起来。从这老背夫零零碎碎的讲述中,赵致远拼凑出了蜀地民间最真实的景象。
苛捐杂税多如牛毛,蜀主王衍与太后为了修宫殿,连百姓家门口的桑树都要按棵收钱。地方上的官吏与徐氏外戚勾结,霸占盐井,垄断茶山,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而守卫关隘的士兵,更是如同饿狼,雁过拔毛,对来往客商层层盘剥。
这让赵致远对这趟差事的把握,又多了几分。一个王朝,若是从根子上就开始烂了,那它离轰然倒塌,也就不远了。
三日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蜀地的门户——剑门关。
远远望去,只见两壁断崖,对峙如门,一道雄关锁于其间,地势之险,远胜之前的栈道。关墙之上,“剑阁”二字笔力雄浑。数百名身着蜀国制式皮甲的士卒,懒洋洋的靠在墙垛之后,眼神中带着几分傲慢与不屑。
守关的蜀将,乃是蜀主王衍的远房表亲,姓徐,名安。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生得倒是人高马大,但眼窝深陷,脚步虚浮,一看便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听闻是“汉国通商使”前来,这徐安竟连关墙都懒得下,只是派了一名小小的队正,前来盘问。那队正更是嚣张,上来便索要“过关文书”与“常例钱”,暗示没有上千贯钱的好处,这支商队休想过去。
李敢闻言大怒,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却被赵致远一个眼神制止了。
赵致远没有发火,甚至没有理论。他只是微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用锦缎包裹的木盒,递给了那名队正。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劳烦军爷,将此物,亲手呈于你家将军。”赵致远的声音很温和,“你便与他说,汉国使者赵致远,带来了他家国丈在成都府‘太白楼’中丢失的一件心爱之物。此物,想必你家将军,会感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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