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雾锁息风崖,符引前路明
作品:《奸臣之女的翻案自救录》 林深,雾重。
沈知微紧跟在“影”的身后,在几乎不见天光的原始密林中穿行。脚下是厚厚的腐殖质和盘根错节的树根,湿滑难行。她一手护着胸前背带里的予安,另一手不时需要抓住身旁的藤蔓或树干来保持平衡,呼吸急促,额发早已被汗水和雾气打湿。
予安似乎被这颠簸和压抑的环境惊扰,小声哼唧了几声,但在沈知微低声哼唱的安抚下,又渐渐安静下来,只是小手依旧紧紧抓着她胸前的衣料。
前方带路的“影”脚步迅捷而轻灵,仿佛暗夜中的山猫,对地形熟悉得可怕。他选择的路径极其刁钻,有时需要侧身挤过狭窄的石缝,有时要攀爬陡峭的湿滑岩壁,有时则需涉过冰冷刺骨的溪涧。他始终沉默,只偶尔会停下,侧耳倾听片刻,或用手势示意众人噤声、隐蔽。
跟随的五名黑衣人也同样训练有素,两人在前探路清除痕迹,两人断后警戒,还有一人始终跟在沈知微身侧,在她需要时无声地扶一把。背负葛郎中的那名黑衣人步伐最稳,尽管负重,却丝毫不见疲态。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始终是那种浓得化不开的深灰色,雾气却越来越浓,能见度仅余数丈。空气潮湿阴冷,带着一股泥土和某种奇异菌类的腥气。
“影”忽然停下,抬手示意。所有人立刻停下脚步,隐入树干或岩石之后。沈知微也屏住呼吸,抱紧予安,侧耳倾听。
浓雾深处,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水流声,似乎……还有另一种极其轻微、仿佛昆虫振翅般的“嗡嗡”声,时断时续,正从他们来的方向飘来。
“是‘寻踪蜂’。” 走在沈知微身旁的那名黑衣人,用极低的气声对“影”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凝重,“巡使带了这东西,我们留下的干扰痕迹恐怕瞒不了多久。”
“影”面具后的眸光冷冽,他略一思索,从怀中取出一个比拇指略大的黑色木罐,拔开塞子,小心翼翼地将里面一种近乎无色的粘稠液体,滴了几滴在众人刚刚经过的几处关键位置,又洒了一些在周围的树叶和苔藓上。
一股极其清淡、却仿佛能融入雾气的草木腥甜味弥漫开来,很快又被风吹散。
“蜂厌此味,可扰其嗅觉半个时辰。”“影”简短解释,收起木罐,“加速。距离‘息风崖’还有不到十里,但最后一段是‘迷魂雾瘴’,需在正午阳气最盛、雾瘇稍薄时通过,否则极易迷失。”
十里,在平地上不算远,但在这原始山林和浓雾中,却意味着至少两个时辰的艰难跋涉,且必须赶在正午前。
队伍再次沉默疾行。沈知微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双腿的酸软和手臂的颤抖,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跟上“影”的步伐上。她知道,此刻任何一点拖累,都可能让所有人陷入万劫不复。
或许是那“寻踪蜂”带来的压力,或许是“影”滴下的药液起了作用,那嗡嗡声似乎渐渐远去、消失了。但众人的心情并未放松,因为周围的雾气变得更加诡异。不再是单纯的乳白色,开始夹杂着一丝丝灰黑和淡绿的气流,如同有生命的触手,在林间缓缓飘荡。空气里的腥气也更浓了,吸入肺中,隐隐有种烦闷欲呕的感觉。
“含住这个,莫吞。”断后的黑衣人递过来几片皱巴巴的暗绿色叶子,分给众人。沈知微依言将一片叶子含在舌下,一股辛辣清凉的气息直冲脑门,顿时精神一振,胸口的烦闷感也减轻不少。她小心地将另一片叶子揉出汁水,轻轻涂抹在予安鼻下。
予安皱了皱小鼻子,似乎不太喜欢这味道,但并未哭闹。
“前面就是‘迷魂雾瘴’的核心区了。” “影”在一处相对开阔、乱石林立的小坡上停下,抬头看了看被浓雾完全遮蔽、仅能凭感觉判断方位的天色,“原地休息一刻钟,补充体力。之后的路,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莫要回头,莫要应答,更莫要离开我三步之外。”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众人依言坐下休息,取出干粮和水囊。沈知微将予安解下,抱在怀里,喂他喝了几口温水。孩子似乎累极了,喝过水便靠在她怀里昏昏欲睡。沈知微自己也吃了点东西,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他们来时的方向,心中挂念着岩鹰大祭司和云雀。
“影”仿佛知道她的心思,难得主动开口,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沉闷:“大祭司修为高深,云雀熟悉地形,且有族人策应。拖延巡使并非死战,自有脱身之法。我们安全抵达,便是对他们最好的支援。”
沈知微点点头,心中稍安。她看着“影”冰冷的面具,忽然问:“‘影’……前辈,您潜伏在‘潜渊’多年,可知这‘四铃巡使’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大祭司如此忌惮?”
“影”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潜渊’等级森严,外围是各色江湖亡命、被控官员;中层是如铁面这般的各地舵主、香主;核心则分‘四部’,‘幽影堂’主暗杀情报,‘血炼堂’主刑罚控制,‘秘器堂’主机关邪物,‘巡祭堂’则负责监察各部、执行特殊任务、并与……某些古老存在沟通。‘四铃巡使’隶属‘巡祭堂’,地位仅次堂主,直接听命于最神秘的‘渊首’。他们通常手段诡异,不仅武功高强,更可能掌握着一些失传的巫蛊邪术,或驱使怪异之物。此次来的这位,轿悬四铃,铃声不响而寒彻心扉,是‘巡祭堂’中有名的‘寒铃使’,最是难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巫蛊邪术,驱使怪异……沈知微想起那“寻踪蜂”,心中更沉。
一刻钟很快过去。“影”起身,望向那片灰绿交织、仿佛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浓雾深处:“跟紧。”
他率先踏入雾中。沈知微立刻背好予安,紧跟其后。一进入那片区域,视线瞬间被压缩到仅能看清前方“影”模糊的背影,耳边的风声、水声似乎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寂静,以及……隐隐约约、仿佛从极远处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呢喃声,分不清男女老幼,直往人脑子里钻。
沈知微打了个寒颤,立刻紧守心神,默念岩鹰大祭司教过的几个守心静神的符文音节,同时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影”的背影和脚下的路上。
雾气中,偶尔会闪过一些扭曲晃动的影子,有的像张牙舞爪的树藤,有的像匍匐爬行的人形,甚至有一次,沈知微眼角余光瞥见一张惨白的、没有五官的脸在雾气中一闪而过!她心脏狂跳,死死咬住嘴唇,牢记“影”的叮嘱,绝不转头,绝不细看,只是加快脚步,几乎要贴上“影”的后背。
怀中的令牌,在这种环境下,再次传来温热的触感,仿佛在为她驱散周遭的阴寒与邪异。予安似乎也睡得不太安稳,在她怀里轻轻动了动。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影”忽然停下。沈知微差点撞上他,连忙刹住脚步。只见前方雾气稍微稀薄了些,隐约可见一面陡峭如刀削、高耸入云的巨大山崖!山崖底部,雾气翻涌,隐约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到了,息风崖下古祭洞。”“影”低声道,声音里也透出一丝如释重负,“洞口有古禁制残留,寻常邪祟难入。但需以特定步法通过前方三十丈的‘乱心石阵’,否则会触发残留幻象,迷失其中。”
他示意众人稍等,自己先上前几步,仔细观察了一下地面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隐隐按某种规律分布的嶙峋怪石,然后开始以一种奇特的节奏和方位,在石阵中穿行。时而后退,时而侧移,时而原地转圈,步伐看似毫无章法,却隐隐契合某种韵律。
沈知微凝神看着,努力记忆。她发现,“影”的步法,似乎与她这几日所学的某些古巫符文轨迹的走向,有异曲同工之妙!难道这石阵的破解之法,也与古巫文有关?
轮到她了。她深吸一口气,学着“影”的样子,踏出第一步。当她的脚落在第一块特定的石头上时,怀中的令牌突然微微一震,一股比之前更清晰的暖流涌入四肢。紧接着,她眼中所见发生了变化——那些杂乱无章的石头之间,似乎隐隐浮现出极其淡薄、由光线勾勒出的符文路径!正是她学过的那些基础符文的连接方式!
是令牌在帮助她!父亲留下的防护,竟连这种古禁制都能感应和辅助破解!
沈知微心中大定,不再完全依赖记忆“影”的步伐,而是顺着眼中浮现的符文光径,一步步向前。她的步伐起初还有些生涩,但很快变得流畅自然,甚至比“影”更快、更准确地穿过了石阵中心最复杂的区域!
“影”和其他黑衣人在阵外看着,眼中都掠过惊讶之色。
当沈知微顺利踏出石阵,站在古祭洞那幽深的入口前时,洞内忽然吹出一股干燥温暖的风,驱散了周遭令人不适的湿冷雾气。她回头,只见“影”等人也紧随其后,安然通过。
“你……看见了符文光径?”“影”走到她身边,难得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讶异。
沈知微点头,摸了摸怀中的令牌:“是它引导我的。”
“影”深深看了令牌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面向洞口,双手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口中念诵起低沉古怪的音节。随着他的念诵,洞口处凭空浮现出几道微弱的、扭曲如蛇的银色光纹,闪烁几下后,消散在空气中。
“禁制已暂时关闭,可入内了。此地暂时安全,巡使的‘寻踪蜂’找不到这里,人也难以通过‘迷魂雾瘴’和‘乱心石阵’。”“影”侧身让开,“进去休息,等待大祭司汇合,也……等待你下一步的指引。”
沈知微抱着予安,迈步走入这古老而神秘的山洞。洞内比想象中宽敞干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类似檀香和陈年草药混合的味道。洞壁上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还残留着一些色彩剥落、难以辨认的古老壁画。
她找了一处相对平坦的角落,铺开随身携带的兽皮,将睡着的予安小心放下。然后,她取出令牌,借着洞口透入的微弱天光,再次凝视。
经历了这一路的艰险和方才石阵的共鸣,她感到自己与这令牌之间的联系,似乎更加紧密、清晰了。父亲留下的舆图指向“葬火渊”,而这里,是距离那里最近的、相对安全的据点。
接下来,该如何利用这令牌,找到父亲可能留下的、关于如何安全进入“葬火渊”、以及那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的进一步线索?
她盘膝坐下,将令牌置于掌心,再次沉静心神,尝试去触碰那份深藏于玉质之中的、来自父亲的温暖印记。
洞外,浓雾依旧封锁着山崖。遥远的来路上,那顶漆黑的轿子,停在了“迷魂雾瘴”的边缘。轿帘微动,那只戴着黑色丝绒手套的手再次伸出,指尖夹着一只通体漆黑、唯有复眼闪着暗红光泽的蜂尸。
“气息……在此处被混淆了。” 轿内传来“寒铃使”冰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守秘一族……古禁制……有点意思。”
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玩味:“不过,既然舆图已现,目标终究会去那里。传令,不必强闯雾瘴,绕路,直接前往‘葬火渊’外围必经之处的‘断魂谷’设伏。另外,给总坛传讯,禀报‘傀玉’仿令持有者已接近核心禁地,并……似乎与令牌产生了深层共鸣,疑似‘钥匙’。”
“是!” 雾中传来恭敬的回应。
黑轿调转方向,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雾气,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而在更南方的山道上,贺延庭所乘的马车,刚刚碾过一块刻着模糊古篆的路碑,碑文依稀可辨——“巫神山界”。
他心口那份感应,忽然变得异常清晰和接近,仿佛沈知微就在不远的前方。
快了,知微,我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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