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陆凡敲开主卧房门时，杨漪正坐在床边给杨嘉整理照片。


    “收拾一下，带你去个地方。”陆凡倚在门框上，身上换了件浅灰色的风衣，“黎叔知道林超成喜欢作画，尤其是海景，资料里写的，你该不会忘了？”


    “我不去。演戏不必这么较真。”


    “较真才不会露馅。还是说，你怕看到海，想起某些人？”


    杨漪抬眸看他，却没有反驳。她知道陆凡说得对，黎叔心思缜密，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让两人万劫不复。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海边。海浪拍打着礁石陆凡从后备箱拿出画板和颜料，动作熟练地支起画架，回头看时，杨漪正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望着翻涌的海面出神，风拂起她的长发，露出线条柔和的侧脸，美而不艳，像一幅浸在雾里的水墨画。


    陆凡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见过太多浓妆艳抹的女人，却从没见过谁能把素色的针织衫穿得这般好看，连眼底的疏离，都透着一股让人忍不住探究的韵味。


    “过来。”他朝她招手，林超成的资料里写了，他作画时，你会站在他身边看。”


    杨漪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走了过去。她站在画架旁，看着陆凡拿起画笔，蘸了蓝颜料的笔尖落在画布上，勾勒出海浪的轮廓。他的手法很生涩，和林超成的凌厉截然不同，却透着一股笨拙的认真。


    “你学过画画？”她忍不住问。


    “警校选修课。”陆凡头也没抬，唇角噙着笑，“画得不好，别嫌弃。”


    杨漪没说话，目光落在他握着画笔的手上。


    海风渐渐大了，吹得她鬓角的碎发乱飞。陆凡忽然停下笔，抬手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耳廓，温热的触感让杨漪的身体瞬间绷紧。


    她猛地后退一步，眼底满是警惕：“你干什么？”


    “头发挡着眼睛了。”陆凡收回手，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夫妻，总得有肢体接触吧？不然黎叔怎么信？”


    他说着，又拿起画笔，故意板起脸，模仿着林超成的语气，“阿漪，站好，别乱动。”


    杨漪看着他刻意装出来的阴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陆凡的模仿很像，眉眼间的神态，说话的语调，都和记忆里的林超成如出一辙，可他眼底的温度，却骗不了人。


    “林超成作画时，从不会分心。”


    陆凡笔下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她：“我不是他。”


    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扑在脸上，带着几分凉意。杨漪别过脸，避开他指尖残留的温度，声音依旧冷硬：“最好记住这句话。”


    陆凡看着她紧绷的侧脸，没再说话，只是重新低下头，将注意力放回画布上。海浪的蓝渐渐在画布上晕染开来，带着几分少年气的生涩，却意外地鲜活。杨漪站在一旁，目光落在画布上，思绪却飘回了很久以前——林超成也喜欢在海边作画，他画的海，永远是暗沉沉的，像藏着无尽的深渊，连浪花都带着戾气。


    而陆凡的海，是亮的。


    “在想什么？”陆凡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杨漪回过神，眼底的怅然瞬间消散，恢复了往日的警惕：“没什么。画好了？”


    陆凡放下画笔，退开一步，示意她看画：“怎么样？像不像林超成的风格？”


    杨漪扫了一眼，摇了摇头：“不像。他的画里，没有这么多光。”


    陆凡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意外：“也是。毕竟，他活在黑暗里。”


    他的语气很轻，却像一根针，轻轻刺中了杨漪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沉默片刻，转身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该回去了。温警官那边，应该快有消息了。”


    陆凡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追了上去：“等等我。”


    车子驶离海边时，夕阳正缓缓沉入海平面，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色。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声，还有海风从车窗缝隙里钻进来的声响。


    “黎叔那边，什么时候会约我们见面？”杨漪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陆凡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看了她一眼：“温慧敏说，黎叔最近在查林超成的下落，应该很快就会有动静。他这个人疑心很重，见面之后，肯定会有各种试探。”


    “我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就喜欢你这股子劲儿。”


    杨漪的身体一僵，转头瞪了他一眼：“陆凡，注意你的言辞。”


    陆凡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语气带着几分戏谑：“遵命，杨警官。”


    另一边，温慧敏和陈杰辉正坐在车上，两人刚没聊几句。温慧敏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温慧敏刚接起电话，脸色便瞬间沉了下来，握着听筒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一旁的陈杰辉见她神色不对，心头已然掠过一丝不安，待温慧敏挂断电话，周身的低气压已然蔓延开来。


    “出事了。兰俊龙警官，刚才在接头酒店出事了。他准备和卧底探员准备交接黎叔近期货物周转的核心情报时，被人当场灭口，现场没留下半点有用线索。”


    “是阿昌的人？”


    “不是，查初步痕迹判定，是自己人。变节的卧底，不仅动手杀了兰俊龙他们，还黑进了警务处的机密数据库，把所有潜伏在黎叔团伙及关联势力里的卧底资料，全删了。现在我们这边，彻底断了和卧底探员的联系，连谁在里面、是否安全都无从知晓。”


    陈杰辉眸色暗沉，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过往卧底任务里的生死画面闪过脑海，他抬眼看向温慧敏，语气坚定，没有半分迟疑：“阿昌和阿黎在香港的势力盘根错节，现在资料被毁，暗处卧底失联，陆凡和杨漪那边刚磨合，贸然深入就是羊入虎口。这个任务，我加入。”


    温慧敏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陈杰辉身经百战，早年多次执行卧底任务，对毒贩团伙的运作模式极为熟悉，有他加入，无疑能多一层保障，可其中凶险，不言而喻。她欲言又止，最终只化作一句沉重点头：“好，正好查清楚那个变节卧底的身份，绝不能让他再害更多人。”两人当即敲定方案，陈杰辉伪造身份混入昌叔的身边。而这一切，远在隐蔽公寓里的陆凡与杨漪，对此毫不知情，依旧在为应对黎叔的试探，全力磨合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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