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绫台】


    戏绫台后院，有棵常青桃树，即便严寒酷冬，粉红的花瓣也从未落过，世人皆说他疯癫，只有他自己知道，疯癫是用来赎罪的。


    曲幻生站在拱桥上，望着湖中青绿的湖水，指尖微微翘起，清亮的戏腔在庭院中回响，湖中倒影随他一起同步动作，如与他贤妻共唱，他笑着笑着，一头栽进了湖中。


    【城主府】


    阿虎小心地将药碗放在桌子上，擦了擦额角汗珠，松了口气：“呼！吓死我了！还好这蛊威力不大。”


    话说出去没人回应，虞衡背对着两人坐在桌前发呆，半柱香了，这姿态就没变过。


    阿虎嘟了嘟嘴，小腰一叉，迈着沉沉的小脚步走到桌前，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满地喊道：“师父！”


    虞衡吓得一哆嗦，远飘的神思被瞬间拽回，咳了咳道：“叫为师干嘛？”


    阿虎道：“师父，您想什么呢？”


    虞衡道：“为师能想什么，小小年纪别瞎猜。”他双手支撑在桌面，下巴搭在手上继续发呆。


    阿虎嘟起小嘴，看他被勾魂夺魄的样子，心里嘀咕：什么叫我不懂？定是被山中那个骚狐狸迷了心智！以前回来还知道给我买根糖葫芦，送点小礼物，现在又冷又寒，没爱了，简直没爱了！


    “咳咳咳……”


    李云凡轻咳几声，震的自己脑仁嗡嗡响，骨头缝里又酸又痒，他迷糊着睁开眼，刚开机的大脑里，除了问号还是问号。


    阿虎小跑着上前，一脸担忧道：“云凡哥哥，你可算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云凡摸摸他的头：“不舒服的地方倒没有，就是肚子有点饿。”他眼神飘忽间注意到了坐在桌前的虞衡，忽地一个弹跳坐起身，一点伤病的样子都没了，“我去！这老头怎么回来了？”


    阿虎道：“师父若不回来，你们俩早去阎王面前报道了，为了救你们，师父可是费了好大力气。”


    李云凡挠挠头：“那个……感谢！感谢！”


    残碎的记忆在脑中浮过，他猛地一拍脑门！简直造孽！


    回想起那天在戏绫台，芷澜去为他安排饭菜，他喝完一壶茶后闲得慌，到处乱逛，在书架上发现个精美礼盒，在他的脑存库里，这种包装精美的，里面往往都装着绝非凡品的珍馐美食！他左右看看也没人，打开一看，里面是七颗药丸，瞬间打压了他的兴趣，正准备放回去时，药丸散出甜甜的果香，论道德上，他不能偷吃别人东西，可论嘴馋上，他还是偷偷拿了一颗藏在手里，将礼盒放回原处。


    听着门外脚步声渐近，他迅速回到桌前坐好，捂着嘴将药丸吃了下去，然后就晕乎乎……晕乎乎……哐当……


    他打了下自己的嘴，懊悔道：“都怪我这张破嘴！”他望向阿虎，“那……我哥呢？”


    阿虎支支吾吾道：“呃……在泡药浴呢……”


    “泡药浴！”李云凡震惊道，“他受伤了？多严重啊？不行！我得去看看。”


    他拿起床边外衣跳下床，一边穿一边迈开脚步朝着门外走去，阿虎赶忙跑到他面前，张开双臂阻拦道：“哎哎哎！你不能去！”


    “为什么？”李云凡不解，“我和我哥俩大男的有啥可忌惮的，我们还在一张床上睡过呢！你就当我去给他搓澡了！”


    话落，他绕开阿虎继续向门外走去，阿虎再次阻拦道：“哎呀！不行就是不行！”


    “喂！你怎么回事？我去搓澡也不行？还是说我哥受了重伤，你们在瞒着我？”


    阿虎无助地望向虞衡，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揉了揉太阳穴，为自己斟杯茶道：“云凡啊！我问你，你哥现在正在浴中养身子，你忽地进门探望，着了风怎么办？还搓澡，你想搓死谁啊？”


    听到“养身子”三个字，他心中稍稍放松，话说的也有道理，染上风寒可就不好了。


    李云凡思考片刻：“那好吧！我不去了，但我总得做点什么，我去给我哥备点吃的去。”他蹦跳着哼着小曲，向小厨房方向去了。


    阿虎看着李云凡远去，心中隐隐不安，对虞衡道：“师父，他……要不要我跟过去看看？”


    “不用，”虞衡轻抿口茶，“以我对那孩子的了解，哄这两句就够了。”


    阿虎点点头，忽地想起什么，气呼呼坐到虞衡对面：“他们的事好说好讲过去了，我们的事还没完呢！”他一巴掌拍在桌上，奶凶奶凶道，“说！我不过是一年没陪在师父身边，师父身边那个骚狐狸，是从哪捡来的？”


    虞衡入口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去，呛的直咳嗽：“咳咳咳……”他摆摆手，装作一副虚弱的样子，“不行了！不行了！为师救他们耗了太多心神，要休息了，要休息了……”说着，他向门口靠近。


    以阿虎对他的了解，岂会看不出他这等小把戏？就是想逃避话题！


    他瞬间闪身至门前，抬起小脚将门一踹关上，双手抱胸：“师父！不许逃避话题！”


    ——


    李云凡是真的看得起自己厨艺，他“精心”地捣鼓着小厨房的食材，引得厨房弟子一脸懵圈，其中一位弟子实在忍不住向前问道：“三城主，您这是？”


    李云凡翻个白眼：“没见识，我做的可是十全大补汤！”他指向桌上的食材，“大豆、玉米、核桃、杏仁、大米，这五种食物混合在一起就是粗粮，对肠胃好！”他又指向另一边，“山楂、苹果、山梨、桃子、桂花碎，这五种食物混在一起增香添味，好营养都在这里！”


    弟子：“呃……”


    李云凡向一边推了推那弟子：“你不懂！靠边站着！”


    他一股脑将这些食材全部丢进锅中，什么油、盐、糖、酱、辣椒，只要是小厨房有的调料都丢进去了。


    站在一旁围观的弟子看的喉咙发紧，一个弟子小声念叨：“天呐……这……这能吃吗？”


    李云凡又加了些许水进去，一边用勺子搅拌一边道：“怎么不能吃？”他盖上锅盖看向弟子，“我这叫浓缩于精华！就和天上的太上老君炼丹一样！把所有的营养都浓缩在一起，如今我哥体弱，肠胃功能肯定差，这一口便能喝下十种营养，多牛掰！抵抗力肯定哐哐往上涨！”


    “您可得了吧！”掌勺弟子向前一步，“可别挥霍食材了，还是说出来想要什么，交给我们来做吧！”他低声嘀咕句，“别为难食材啊……”


    “那不行！现在正是体现我这个全能弟弟的好机会，我得让他感动到痛哭流涕！”他边说边挥舞着手，似乎都看到了宋凌感动夸他的样子。


    得意片刻，他收回神思准备继续搞自己的大作，无意间注意到橱柜上的一颗大球，整体是黑乎乎的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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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砂质地，好奇心促使他手快地拿过大球，“这是什么？”他放在鼻尖闻了闻，还有股香味！


    “妈呀！三城主啊！快放下！快放下！这东西不能乱碰啊！”弟子们瞬间炸了锅。


    李云凡看看自己手中大球，又看看炸锅弟子，不会是什么隐秘高端食材吧？这大球长的跟炼丹炉里的大力丹似的，他眼珠一转，手快地掀开锅盖丢了进去，反骨道：“哈哈哈哈！你们让我不动我就不动啊？我偏……”


    滋滋滋！滋滋滋！


    弟子们：“！！！”一步步向门外退去。


    李云凡疑惑地看向大锅，锅盖正在锅沿上跳动：“？？？”


    砰！


    ………………


    一声巨响，巨大的浓烟自小厨房飘出，炸的周围一片狼藉，菜叶子糊了李云凡一脑袋。


    “咳咳咳……”


    李云凡嘴里吐出口烟，脸上黑一块白一块跟个花猫似的，头发竖起，还冒着烟。


    弟子们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化，主要是跑得快，算严重的，也就衣角微脏，见李云凡炸的跟黑球似的，纷纷憋不住笑。


    掌勺弟子憋着笑向前，抬手掐灭他头上的一点火星，摘摘菜叶子，道：“三城主……噗嗤……咳咳……您没事吧？”


    李云凡抹了把脸，气呼呼大喊：“你们个祖奶奶！知道那玩意会炸，为什么不早说！”


    一个弟子小声道：“三城主，我们不是没说过，您没听啊……”


    李云凡拉扯着脸站起身，看他们憋笑的样子，又气又委屈，哇地一声跑了。


    “哈哈哈哈哈……”


    见李云凡跑远，弟子们再也忍不住地捧腹大笑。


    拐过拐角，李云凡胡乱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心里委屈地嘀咕：欺负我！都欺负我！老天爷也欺负我！小厨房也欺负我！


    抬眼望去，前面就是宋凌住处，他平时有什么委屈事都是找宋凌诉说，他狼狈地跑到门前敲门：“宋冰块……你好了没？你不在，我都要憋屈死了。”他竖起耳朵在门上听了听，没人回应，他移步到窗前，心道：大城主说不让从门进去，怕宋冰块受风寒，那我从窗户跳进去，就不算进屋了！算跳屋！嘿嘿！我真聪明！


    他轻悄悄地抬起窗户，四处望了望，一头钻了进去，落地时砰嗤一声，他揉了揉脑袋，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心道：这么大动静都没听见，这闷葫芦肯定伤的不轻。


    “宋冰块，你……”


    他抬起头，嘴里那句“你还活着呢吗？”还没问候，就卡在了喉咙里。


    屋子里雾气氤氲，浓重的药味直冲鼻孔，屋子正中摆着个沐浴桶，浴桶里的人，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颈边，露出水面的肩膀瘦削，雾气散开的刹那，他看见了水下不属于他哥哥的隐约轮廓！


    李云凡瞬间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僵定在原地，哥哥变姐姐了？！他目光机械地向上挪，嘴里结结巴巴：“宋……宋冰块……你……你……”


    宋凌脸色先是一白，随后涨的通红，猛地往水里一缩，厉声喊道：“李云凡！我艹你祖宗！你他妈给我滚出去！”


    这一嗓子，吓得李云凡一激灵，他哆哆嗦嗦地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手也不知道往哪放，耳根子红的烫人，他尴尬地笑了笑，手脚并用地转身，手抖腿软地从窗户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