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梦二十年间，江湖文落：权贵有梦城，皇权贵族醉奢靡，通天有百洛，仙人镇城守八方，鬼阴有玄门，暗蛊飞禽煞星芒。圣安国灭余烬未冷，辰王与十三殿下弃宫入江湖，天下棋局暗波涌动，落下的第一子，竟是一声女子的啼血。


    【百洛城】


    砰！砰！砰！


    天光初显，震耳的砸门声响起，夹杂着弟子惊惶的呼喊：


    “三城主！不好了！千月姑娘遇害了！


    李云凡猛地从床榻弹起，心脏突突直跳，趿拉着鞋冲到门前，一把揪过那弟子衣领，嗓音发紧“什么？”


    ——


    前殿站满了人，却一点声响也没有，殿前摆着一口乌沉刺目的棺椁，宋凌面色沉重站在棺旁，浑身散发着冷气。


    李云凡磨蹭着挪进，喉头干涩：“宋冰……”他想喊平时喊的外号，但见这场面又收了回去，“哥……你……还好吧？”


    宋凌没转头，目光锁死了棺中的人。


    李云凡顺着他目光小心探头往里一瞧……


    只一眼，他双腿发软，胃里热浪翻滚。


    花千月，百洛城有名的大美人，宋凌心尖上的未婚妻，如今连明艳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李云凡缩回脖子，舌根发颤：“哥……节哀……”


    “节哀？”宋凌喉咙滚出一声冷笑，眼中血丝密布望向他，“你嫂嫂遭人害成这样，你让我如何节哀？”


    “救命……救命啊……”


    外门弟子疯似的跑到宋凌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浑身发抖：“有……有鬼……吃人的鬼！在……在城外……娃娃庙……”


    ——


    娃娃庙供奉公婆神，常年香火不断，乃一方正神道场，今年反常，庙中香火断送，方圆十余里常处阴霾状态不散。


    李云凡紧贴宋凌后背，寸步不敢离，东看看西看看，带着哭腔：“哥……不会真有鬼吧？”


    宋凌道：“若真有鬼，我定将他打的魂飞魄散！”


    李云凡咽了口唾沫，道：“你什么时候改行捉鬼了？”


    庙门轰然自闭，庙内烛火燃起，右窗映出两人对坐身影。


    未知男声：别生气好不好？我身份特殊，不敢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


    未知女声：“那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他们人人都在逼我……”


    ………………


    李云凡看着窗上的投影，悚然揪住宋凌衣袖，道：“宋冰块，这……这声音怎么这么像你？”


    灯光忽灭，左窗灯火亮起，投出两名女子身影。


    女一声：“再算也是下下签，保不齐要出人命。”


    女二声：“如何能救他？”


    女一声：“真是个痴情人，不如……用心头血啊……”


    ………………


    “哇……哇哇……”


    婴儿凄惨的哭声自四面八方传出，李云凡抱死宋凌胳膊，空中划过一道白光，染血的白色纸钱漫天飘洒。


    宋凌握紧腰间佩剑，对空中喊道：“藏头露尾之辈，少在这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对质！”


    嗖！嗖！嗖！


    箭矢透过庙窗窗纸迅射而出，尾翼点着朱砂，箭尖呈深蓝色，宋凌将李云凡扯至身后，剑光挥转如屏，箭矢叮叮当当坠落在地，。


    宋凌很快做出判断，眸光一凛，道：“蓝婴啼！”


    李云凡探出脑袋，不解道：“蓝婴啼？什么鬼东西？”


    未等宋凌回答，地面猛然晃动，粗壮的树根自地下破土而出，将整个寺庙吞没包裹，散发出浓浓的黑烟，疯长出的枝干以肉眼可见速度开花结果，果子颗颗爆裂，许多样貌扭曲的婴儿砸落在地，形成一只巨大的万婴吞兽对天尖啸！


    李云凡傻眼了，他哪见过这东西？嘴里嘟囔：“我滴个亲娘嘞……这是什么妖术……”


    宋凌冷静打量四周，所处周身轻微晃动，却感受不到任何风过，抬头望月，月不明，心中顿时了然。


    他望向李云凡：“你看这东西过瘾吗？”


    李云凡哭丧着脸，腿早就软了，还谈什么过不过瘾？道：“宋冰块……你是人吗？这时候你还问我这个……”


    宋凌反手将剑刺入地面，袖中滑出一根银棍在空中一抛，银棍刹那间变为一柄泛着寒光的银枪，道：“好好看着，平日总说我教你的武功不够用，今日便让你开开眼。”


    宋凌一跃而起，运用轻功灵活调动身法，三枚锋利暗器疾射，精准没入巨兽丹田使其发出一声凄叫，不等巨兽反扑，他已至其头颅之上，银枪猛然刺下！


    嗡——！


    伴随着刺耳尖啸与强烈光波散开，李云凡下意识闭眼捂耳，待周围彻底声静，放下胳膊战战兢兢望去，巨兽消散，寺庙七零八落，宋凌持枪立于寺庙房顶，衣袂随风飘动。


    李云凡满是惊叹，快步跑向前去，朝着房上的人竖起大拇指：“宋冰块！牛啊！”


    宋凌跃下房顶，道：“好好练你那三脚猫功夫，你也会如此。”


    李云凡撇撇嘴：“哦……”他环顾狼藉，“那鬼东西……就这么没了？那到底是个啥？”


    “失传秘术，对其我也了解不多。”宋凌望向庙内，“调动这么大阵仗，布此阵者，必受重创。”


    二人步至庙内，公神婆神像头颅滚落在地，神身冒着黑气，密密麻麻的红虫从中爬出，宋凌点燃火折子丢进神身，连着向外爬出的虫瞬间化灰，虫爬之处皆留下一小撮红色粉末。


    宋凌用剑尖挑起粉末，粉末触碰剑尖发出金属的腐蚀声，他散开粉末，隐约听见神像后有衣服的窸窣声。


    “谁在那边？”


    宋凌警惕望去，护着李云凡缓步转至神像后，一名被捆绑的白衣少年正挣扎着绳索，见来人惊恐地闭上眼睛，宋凌斩断绳索，少年唯唯诺诺起身后退几步，低头不语。


    宋凌审视片刻，倒不像什么坏人，道：“你是何人？“


    少年声音微弱：“记……记不清了……有人……想杀我……”


    “哈哈哈……”


    空灵的笑声自头顶飘下，抬头望去，房梁上坐着位白衣女子，双眼异瞳，左眼瞳孔竖状如猫，右眼浑白无光，两颗尖长的獠牙正啃食着一只野兔，画面着实令人恶心。


    李云凡嗖地缩到宋凌身后，这和他在话本中看到的女鬼别无差距，哆嗦道：“宋冰块……要不我们还是摇人吧……”


    宋凌向来不惧鬼神，视线转向白衣少年，两人长得相似，不同之处就在于眼睛，一人诡异，一人清明透亮，可以断定是活人。


    白衣少女飘下房梁落地，嗓音嘶哑粘腻：“何必为难一个孩子，玄阴花北树衡梁，蝶凤三窗锁寒宵，都是为了活着，不如与我们做笔交易？”


    宋凌察觉到她身上功法有异，疑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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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江湖客？”


    白衣少女歪头诡笑，瞳光流转：“身份被识破了呢～看来无法进行交易了。”她身形旋转，粉红烟雾夹杂着冲鼻的花香瞬散。


    宋凌急掩口鼻，对身后李云凡道：“注意防范！有毒！”


    李云凡赶忙遮住口鼻，含糊道：“宋冰块……这到底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可不想死，你快想想办法！”


    “有哥在，你不会有事的。”


    宋凌挥剑试图驱散烟雾，效果并不如意，头也逐渐发晕，身后的李云凡早已倒地。


    嗡——


    他意识逐渐不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剑勉强支撑着，视线即将陷入黑暗之时，一声女子呵斥声传入耳中……


    “孽障！住手！”


    哐当——


    ——


    滴答！滴答！


    昏暗山洞中，洞顶滴水声不断，宋凌意识回笼，率先入耳的并非滴水声，而是一段争吵声。


    未知女子：“适可而止，这么多条人命还不够吗？”


    未知少年：“师父，还有的选吗？事已至此……”


    未知女子：“不争气……”


    …………


    宋凌视线逐渐清晰，旁边的李云凡早就醒了，正趴在身边的矮桌上磕着不知从哪弄的瓜子，他懵了一瞬，反应后揪起他衣领，厉声道：“属狗的么？什么都吃！也不怕毒死你！”


    “唉唉唉……”李云凡挣扎着推开他胳膊，嘴里磨磨叽叽，“怕什么？这不都自己人吗？”他凑到他耳边，“宋冰块，你挺有实力啊！那么险的关头，你怎么搬的救兵啊？”


    宋凌推开他如实回答道：“我没搬救兵。”


    “啊？”李云凡顿时觉得手里瓜子不香了，将瓜子甩在地上，“那……那……”


    “别那了，先搞清情况。”宋凌站起身。


    洞口，白衣少女闭眼靠在石壁前，看上去毫无生气。白衣少年双手捆绑着跪在粉衣女子面前，这人怎么越看越熟悉？宋凌定睛一瞧，粉衣女子不是天阙宗宗主陆清燕吗？江湖传她一直在碧云城研究一门绝学，未达大成绝不出城，这是功成了？


    宋凌轻咳一声，陆清燕转头看向他，依旧是他幼年时见过的熟悉模样，沧桑岁月并未磨平她的容貌。


    陆清燕走到宋凌面前，行礼道：“许久未见了，殿……”


    “嘘！”宋凌竖指在唇边。


    陆清燕笑道：“长大了，倒有几分故人的姿态。”她转头看向李云凡，“这位，便是小十三吧！”


    宋凌点头道：“年纪尚小，许多大道理还得现教现学。”


    陆清燕道：“来日方长，多的是时间学习，记得当年见他时，他还是个小婴儿呢，一转眼，世事变迁如此之快。”她话带惋惜，意有不明。


    李云凡见两人一副熟悉不能再熟悉的样子，不解问道：“宋冰块，这人谁啊？”


    宋凌道：“你姑姑。”


    “你姑姑！”李云凡嘟起嘴，鼓起腮帮子一脸不满，“宋冰块！我陪你一路查案出生入死，虽说没帮上什么忙，也为陪伴出了份力，你怎么能上来就骂我？”


    宋凌顿感无语，觉得有时和他真是两个世界的人，只好变换说法：“你记忆中给你塞糖包的燕子，这下你总该懂了吧？”


    “噢！你早说嘛！”李云凡恍然大悟，望向陆清燕，一头扎进她怀里，“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