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作品:《总在历史名场面出没的我[综历史]》 那张承载着“天下”二字的纸,在扶苏的书案上静静躺了一夜。
烛光下,他反复检视,指尖轻抚过纸张的纹理,感受着那份迥异于竹简与绢帛的挺括与柔韧。
墨迹已干透,黝黑清晰,力透纸背,却又轻盈若无物。
他又亲自用不同的笔,蘸浓淡不一的墨,在边缘空白处试写了几个小字,观察洇染、附着与笔画呈现。
每一次落笔,心中的激荡便更深一分。
此物虽仍显粗陋,不及精品绢帛光滑细腻,然其材质易得,制法可循,轻薄便于携运,已具实用之基。
更重要的是,它出自树皮麻絮等废弃常见之物,其背后所蕴含的可能……
他铺开新的竹简,开始书写一份条理清晰、措辞审慎的奏报。
没有提及任何“奇想”或“心声”,只以“臣扶苏,谨奏”开头,陈述自己“因见简牍笨重,文书传递、典籍存阅皆有不便,遂于校书之余,偶发奇想,试以常见之楮皮、麻絮等物,经浸泡、蒸煮、捶捣、抄滤、压干等法,制成一种轻薄可书之新材料,暂名‘新帛’。”
随后,他将数月来摸索的主要步骤、克服的难点(脆裂、洇墨、粗糙)、尝试的改进方法(加压、加胶、澄洗),以及目前所成“新帛”的特性与不足,一一如实禀明。
文末,附上试验记录的摘要,并恳请父王御览此“新帛”样品,以定其用。
奏报写毕,他又仔细誊抄一遍。
待到次日清晨,他整理衣冠,怀揣那份奏报与那张珍贵的“新帛”,走向章台宫正殿。
时辰尚早,嬴政刚结束晨间的独自沉思,正在用早膳。
听闻扶苏求见,略一颔首。
扶苏入内,行礼如仪,而后双手呈上奏报与那张折叠整齐的“新帛”。
“父王,儿臣有物呈览,并有奏报陈情。”
嬴政放下玉箸,接过宦者令转呈上来的竹简与那方微黄、触手陌生的薄片。
他先展开竹简,目光沉静地扫过扶苏工整的字迹,奏报写得平实克制,但字里行间透出的严谨、坚持与最终取得的突破,皆清晰可见。
他的目光在“楮皮麻絮等常见废弃之物”与“轻薄可书”几字上略有停留,随即看向手中那所谓的“新帛”。
入手很轻,质地奇异,非绢非葛,表面有细微的纤维纹理,颜色不算纯净,但已比最初那些“破烂”顺眼得多。
他将其展开,一尺见方,边缘裁切得不算齐整,但整体平整,上面墨迹俨然,“天下”二字笔力尚可,另有数行小字注释,墨色清晰,附着牢固。
嬴政伸出食指,在空白处轻轻按压,感受其韧性,又用指甲划过边缘,纸张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未见轻易撕裂。
他取过案头朱笔,在“新帛”一角空白处,写下一个“秦”字。
朱砂落于纸面,微微晕开一丝极淡的绯红,但笔画形态完整,红色鲜明。
与旁边墨写的“天下”二字相映,竟有种奇特的和谐。
嬴政放下笔,捏着这张“新帛”,对着殿外透入的天光看了看。
光线透过纸张,显出内部交织的纤维阴影,不算均匀,但已自成一体。
殿内一时寂静。
扶苏垂手侍立,心中亦有些忐忑,他不知父王会如何看待这耗时数月、颇有些“不务正业”的成果。
良久,嬴政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此物,制之不易?”
“回父王,初时屡试屡败,耗时颇久,后得匠人协助,改进器具,明晰步骤,方得此雏形,然距完善量产,尚有距离。”扶苏如实道。
“所用物料,果真寻常易得?”
“皆是楮树之皮、破旧麻葛、渔网等废弃之物,来源甚广,价廉易得。所耗人力,主要在捶捣、澄洗与精细操作,若有改良器械相助,效率可增。”
“可书,可存否?”
“儿臣已试,书写无碍,墨迹牢固,至于久存与否,需待时日验证,然其不似竹简易蛀,亦不若绢帛畏潮,或有所长。”
嬴政不再发问,只是将那张写着“朕”与“天下”的“新帛”拿在手中,轻轻摩挲。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这薄薄的一片,看到了更深处——那些堆积如山的军报奏章,那些需要驰传送递的紧急文书,那些汗牛充栋的典籍律令,那些因竹简沉重、抄录艰难而无法广泛传播的政令与教化……
此物若成,其利或不可估量。
不止于减轻他案头负担,更关乎政令通达、知识流转、帝国运行之效率。
而这一切,竟始于那“异魂”一声对竹简笨重的抱怨,和长子一次认真的“奇想”尝试。
“此事,还有何人知晓?”嬴政问,语气平淡。
“除儿臣与几名可靠匠役、宫人,唯有九妹明玉时有关切询问,王贲将军之子王离曾协助出力捶捣物料,皆不知详情,只当是寻常匠作尝试。”扶苏谨慎答道,未提及明玉的任何“关键提示”。
嬴政微微颔首,他自然知道明玉和王离的参与,影密卫的汇报远比扶苏所知详尽。但扶苏如此回禀,显是周全。
“将此物制法、所费、优劣,详列成册,秘存于少府。”嬴政下令,“着将作少府,择稳妥匠人,于僻静处设坊,依你之法,秘密试制,务求改进,增其白、匀、韧,减其耗时耗费。若有疑难,你可暗中指点。此事列为‘尚方’秘务,不得外泄。”
“尚方”是秦宫廷中掌管器物制造的机构,亦负责一些机密工坊。
嬴政将此“新帛”的制作归入“尚方”秘务,意味着将其提升到了国家机密技术的层面,并给予正式的资源和支持,同时严格保密。
“儿臣遵旨!”扶苏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躬身应诺,父王不仅认可了此物,更给予了实质性的支持与明确的保密指令,这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你九妹,”嬴政顿了顿,目光掠过那份奏报,“既有心于此,便让她在旁看着,不必阻拦,亦不必深究其言,孩童心性,或仍有奇思,可记之,不必尽信。”
“儿臣明白。”
“王离那边,既已参与,便让他继续跟着,王家忠心,其子可用。然需告诫,谨言慎行。”
“是。”
“去吧。”
扶苏恭敬退出正殿,走在秋日清冷的晨风中,只觉得心头一片敞亮。
几个月的艰辛摸索,终于得到了最高层面的认可与支持。
接下来的路,或许依然会有波折,但方向已然明确,资源也已到位。
他抬头望向偏殿方向,不知九妹此刻在做些什么,若她知道这“纸”已被父王认可,并要正式秘密试产,会是何等欢喜?
而此刻的偏殿外间,明玉正对着新学的篆字皱眉,心思却有一半飘到了后苑的旧厢房。
昨日那张成功的“纸”被扶苏哥哥拿走了,不知他会不会给政爹看?政爹会是什么反应?会觉得这是奇技淫巧,还是能看出它的价值?
她正胡思乱想,忽见扶苏从正殿方向走来,脸上带着惯常的温润,但眉宇间似乎松快了些,他走到明玉书案旁,温声道:“九妹,习字可还顺手?”
“长兄。”明玉起身,“还好,就是这几个字总写不好。”她指着竹简上几个复杂的字形。
扶苏耐心指导了几句,状似无意地低声道:“昨日那张‘新帛’,我已呈于父王御览。”
明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扶苏。
扶苏微微一笑,声音压得更低:“父王已命将作少府秘密设坊,依我们摸索之法,继续试制改进,以求完善。”
明玉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几乎要欢呼出声,又死死忍住,小脸因激动而泛红。她攥紧了衣袖,小声地、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问:“真、真的?政爹……父王他……认可了?”
“嗯。”扶苏点头,眼中亦有光,“父王已将其列为‘尚方’秘务,此事需绝对保密,九妹切记。”
“我明白!我绝对不说!”明玉用力点头,心里已经被巨大的喜悦淹没。
【成功了!政爹认可了!造纸术要在秦朝被官方推广了!】
【天啊!这算不算我改变历史的第一步?虽然是扶苏哥哥和王离陈翁他们出的力,但我……我也算有点用吧?】她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
扶苏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欢喜,心中微软,温声叮嘱:“日后将作少府的匠坊试制,我或会暗中参与,九妹若有兴趣,亦可偶尔去看看,但需谨慎,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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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若有新想法,依旧可告知为兄。”
“嗯嗯!我一定小心!”明玉连连保证,心里已经开始幻想秦朝“国营造纸厂”的场面了。
接下来的日子,明玉的生活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每日习字,去旧厢房看看。
但她能感觉到,章台宫内外,有一股隐秘的力量在悄然运作。
偶尔有生面孔的匠人被引入后苑更深处,一些寻常的物料进出似乎也频繁了些,但一切都进行得低调而有序。
王离依旧隔三差五来帮忙,他似乎从父亲那里得到了某种默许,对“新帛”的事更加上心,甚至主动请缨去盯着,将作少府调拨来的几个“可靠”匠人捶打浆料。
据说,那架“连机水碓”的改造草图已初步完成,正在寻找合适地点建造试验。
明玉从王离兴奋的嘀咕中拼凑出信息:新的匠坊设在咸阳城外一处有活水、且易于看守的皇家别苑旁,改进的捶打器械正在打造。
匠人们被分为不同组,尝试不同的原料配方和处理工艺;一切都在秘密而高效地推进。
她按捺住强烈的好奇心,没有提出要去那秘密匠坊看看。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年龄,过于接近核心反而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能通过扶苏和王离了解进展,偶尔提出些不越界的疑问或联想,已经很好。
深秋的最后一场雨过后,天气骤然冷了下来。
这日,明玉正在偏殿抱着手炉取暖,忽有宦者令来传,大王召她去正殿。
明玉心中一跳,连忙整理衣衫,跟着宦者令来到正殿。
殿内除了嬴政,只有扶苏侍立一旁,气氛并不凝重,甚至比平日议政时显得轻松些。
“儿臣拜见父王。”明玉规规矩矩行礼。
“平身。”嬴政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平淡无波,“近日习字,可有进益?”
“回父王,已能识写《仓颉篇》泰半,然笔力犹弱。”明玉老实回答。
“嗯。”嬴政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停顿片刻,忽然道,“你长兄所制‘新帛’,你有功。”
明玉心中一凛,连忙低头:“儿臣不敢居功,皆是长兄苦心孤诣,匠人辛勤所致,儿臣……儿臣只是偶尔去看,胡乱说些孩子话。”
“孩童话,亦有可用之时。”嬴政语气依旧平淡,却让明玉听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缓和?“既对此物有心,日后便多与你长兄探讨,然需谨记,宫外之言,不可轻信,亦不可轻传。”
“儿臣谨记父王教诲!”明玉恭声应道,政爹这是……在敲打她,但也算是一种认可和允许?
“此物,赐你。”嬴政示意了一下。
旁边的宦者令立刻捧上一个扁平的木匣,走到明玉面前,打开。
匣中整齐叠放着数张“纸”。
颜色比他们最初成功的样品更白了些,质地明显更均匀挺括,边缘裁切整齐,每张约有尺半见方,是明玉见过的最好品质的“秦纸”。
最上面一张,还放着一支小巧、笔杆上刻着云纹的紫毫笔。
明玉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匣中的纸笔,又抬头看看御座上的父王,再看看旁边微笑的扶苏,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此乃将作少府依新法所制首批‘尚方新帛’,与特制小笔。”扶苏温声解释,“父王念你习字辛苦,特赐予你,以资练习,此物轻便,或可减你手腕之累。”
明玉的眼眶蓦地一热,她连忙低下头,忍住鼻尖的酸意,双手接过木匣,声音有些发哽:“儿臣……谢父王赏赐!谢长兄!”
抱着沉甸甸的木匣走出正殿,明玉的脚步都是飘的。
回到偏殿,她将木匣小心地放在书案上,打开,取出最上面一张纸,铺开,又拿起那支紫毫笔。
纸张细腻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带着新制物品特有、淡淡的植物气息,笔杆温润,笔锋柔软。
她蘸了墨,屏住呼吸,在这张由她无心之言开启、凝聚了无数人心血、最终得到帝王认可的“秦纸”上,郑重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第一个字——
“秦”。
墨迹落于洁白的纸面,清晰,黑亮,稳稳当当。
窗外,冬日的阳光透过薄云,洒下一片温暖的光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