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徐燕风的试探

作品:《学生闹翻天3

    下午四点,医院图书馆三楼的医学期刊区几乎空无一人。


    徐燕风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药理学原理》,但眼睛没有看页面,而是透过书架缝隙,观察斜对面那张桌子。


    关文晶在那里。


    她今天没穿白大褂,而是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西装,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学者。面前摆着几本大部头的儿科专著,还有一个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基因序列图。


    她在查资料。关于什么,徐燕风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普通的病例。


    他已经观察她十五分钟了。关文晶很专注,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偶尔用手机拍下书页内容,但每隔几分钟就会抬头环顾四周——不是下意识的动作,而是有规律的警戒性扫视。


    受过训练的人的本能。


    徐燕风深呼吸三次,让心跳平稳下来。然后他合上书,站起身,走向图书馆另一端的复印机区。经过关文晶那张桌子时,他“不小心”碰掉了自己夹在书里的一张纸。


    纸飘落在地,正好落在关文晶脚边。


    那是一张手绘的医院平面图,用红笔标注了几个位置:档案室、行政部办公室、钟妍妍的十二楼妇科诊室。其中一个位置画了个圈还在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周三18:00,监控盲区,持续3分钟。”


    很明显的“线索”。


    徐燕风蹲下捡纸,动作故意慢了一拍,让关文晶有时间看清内容。然后他迅速把纸捡起来塞回书里,抬头对关文晶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


    关文晶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湖水:“没事。”


    她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但徐燕风知道她看见了。她的瞳孔在那个瞬间有微小的收缩,手指在书页上停顿了零点几秒——这些都是钟妍妍教过的“信息接收反应”。


    他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重新翻开书,但心思已经不在书上。


    他在等。


    等关文晶的反应。


    如果她立刻上报——给医院行政部、甚至给尹柏萧——  那就证明她完全站在“秩序”那边,是他的敌人。


    如果她当作没看见,或者私下调查,那就说明她至少对这件事有兴趣,或者……她有自己的打算。


    五分钟过去了,关文晶没动。


    十分钟,她还是没动,但敲键盘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十五分钟,她合上电脑,开始收拾东西。


    徐燕风的心跳微微加速。她要走了?去报告?还是……


    关文晶把书放回书架,拿起包和电脑,朝出口走去。经过徐燕风桌边时,她停了一下。


    没有看徐燕风,而是看着窗外,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很轻:


    “周三晚上六点,档案室区域的监控不是盲区。三个月前升级了,新增了两个隐藏摄像头,覆盖了所有死角。盲区时间是周四凌晨两点到两点零七分,系统自动重启窗口。”


    说完,她继续往前走,消失在楼梯口。


    徐燕风坐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笑了。


    不是开心的笑,是那种“果然如此”的笑。


    关文晶识破了他的试探,而且用这种方式回应:我不揭发你,但我也不是好糊弄的。我知道的比你以为的多。


    而且她提供了一个“真信息”——周四凌晨两点的监控盲区。那是提醒,还是陷阱?


    徐燕风合上书,也收拾东西离开。走出图书馆时,天阴了下来,远处有雷声滚动。要下雨了。


    他拿出手机,给钟妍妍发了一条加密信息:


    【试探完成。目标识破但未揭发。提供反向信息:周四凌晨02:00-02:07档案室监控盲区。是否可信?】


    几分钟后,回复:


    【信息属实。监控系统重启窗口每周四凌晨都有,但时间随机,在01:30到03:30之间变动。她能知道具体时间,说明她有高级权限。继续观察,保持距离。——V】


    徐燕风收起手机,走向医学院主楼。他需要去一趟解剖实验室,今天有标本考试。


    但脑子里还在想关文晶。


    她为什么选择沉默?为什么帮他——或者说,至少没有害他?


    是因为她也在调查钟妍妍,所以需要他这个“桥梁”?


    还是因为……她真的像那晚在儿科办公室说的那样,想“救”他?


    走到主楼门口时,雨开始下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水花。徐燕风没带伞,正要冲进雨里,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徐燕风。”


    他回头。关文晶站在医学院教学楼的屋檐下,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她没看他而是看着雨幕,像在欣赏雨景。


    “关医生?”徐燕风走过去。


    “伞给你。”关文晶把伞递过来,“我来找尹教官谈谈话,用不着。”


    徐燕风接过伞,伞柄还带着她的体温。他犹豫了一下,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告诉我监控的事?为什么不举报我?”


    关文晶终于转过头看他。雨下得很大,水汽让她的眼镜蒙上了一层薄雾,看不清眼神。


    “因为我知道你在试探我。”她说,“你想知道我会怎么选——上报,还是沉默。而我选择了让你猜不透的第三种:既不上报,也不完全配合。只是……提供一点你可能会需要的信息。”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还没完全变成她那样。”关文晶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飘忽,“你在犹豫,在挣扎,在试探。这说明你还有良知,还有选择的空间。”


    她顿了顿:“而我喜欢给有选择空间的人多一点选择。”


    徐燕风握紧伞柄:“那您的选择是什么?关医生,您到底站在哪一边?”


    关文晶笑了,笑容很淡,带着点自嘲:“我站在‘尽可能救更多人’的那一边。有时候这意味着维护法律和秩序,有时候意味着在规则之外找一条路。”


    她看向主楼的方向:“就像儿科,有些患儿的病,按标准治疗方案只能缓解症状,不能根治。但如果用一些还在临床试验阶段的新药或者做一些有风险的手术,可能能救他们的命。你会怎么选?遵守规定,让孩子慢慢死去?还是冒险一试,哪怕可能会失败,甚至可能会被追责?”


    徐燕风没有回答。


    “我选择冒险。”关文晶说,“因为我是医生,我的第一责任是对患者的生命负责,不是对规定负责。同样,在这个医院,在这个城市,有些事如果按规矩来,只会让坏人逍遥好人受害。那我就要在规矩之外找别的办法。”


    她看着徐燕风:“这就是我的选择。不是黑,不是白,是灰。但至少,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做。”


    雨小了些,变成细密的雨丝。关文晶从包里拿出另一把折叠伞,打开:“我该走了。伞不用还,我有很多把。”


    她走进雨里,朝行政楼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住,回头:“对了,周四凌晨两点,档案室除了监控盲区,还有一件事:那段时间,监控室的值班员要利用那几分钟做系统自检,没人看实时画面。但三点整会有一次全面巡查包括档案室。如果你要去做什么,请注意时间窗口。”


    说完,她转身离开,背影在雨幕中渐渐模糊。


    徐燕风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把黑色的长柄伞。


    伞很沉,做工精良,伞柄是实木的,上面刻着一个细小的标记:一个抽象的三头蛇图案,和那份加密病历上的印章一样。


    怪哉。她怎么会有?


    徐燕风撑开伞,走进雨里。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声响,像某种密码。


    他想起钟妍妍的话:“在这个国度,没有真正的‘干净’。”


    关文晶说她站在灰色地带。


    钟妍妍说她站在第二象限——不合法但道德。


    那他呢?他站在哪里?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和关文晶之间,有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不是盟友,不是敌人。是两个在灰色地带行走的人,偶尔相遇,偶尔交换信息,偶尔……互相测试。


    像两条蛇在森林里擦身而过。


    没有攻击,也没有亲近。


    只是各自游走,知道对方的存在,知道对方有毒牙,但也知道,至少在某个时刻,对方选择不咬。


    这就够了。


    徐燕风走到解剖实验室门口,收起伞。伞面上的水珠滚落,在地上聚成一小滩。


    他看着那滩水,倒映出走廊天花板上的灯光,扭曲,破碎,但依然明亮。


    像这个世界的真相。


    扭曲,破碎。


    但如果你换个角度看,也许能看到不一样的图案。


    他推开门,走进实验室。


    福尔马林的气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消毒水和旧纸张的味道。实验室里只有几个学生在准备考试,很安静。


    徐燕风走到自己的操作台前,戴上手套,拿起手术刀。


    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像毒牙。


    他看着那把刀,又想起关文晶的话:“我喜欢给有选择空间的人,多一点选择。”


    他有选择吗?


    有。


    但每个选择,都有代价。


    他放下手术刀,开始预习解剖结构。


    窗外的雨还在下。


    一场无声的测试结束了。


    但更大的测试,也许才刚刚开始。


    次日清晨六点半,圣保罗医院的晨间交班还没开始,尹柏萧的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敲门声急促,带着一种不祥的节奏。


    尹柏萧放下手里的咖啡,皱眉:“进。”


    门开了,进来的是巴颂老头,此刻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手指都在发抖。


    “尹教官,出……出事了。”


    “什么事?”尹柏萧站起来。


    “又有人……黑进了医院的主服务器。”巴颂把平板递过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串复杂的代码和日志记录,“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有三个不同的IP地址,从三个不同的物理位置,同时尝试访问加密病历区的核心数据库。而且……都成功了。”


    尹柏萧接过平板,快速浏览。日志显示得清清楚楚:


    【03:14:22-IP:10.32.147.66(妇科医生工作站-2)-用户:钟妍妍-访问:加密病历区-三级权限-陈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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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病历


    【03:47:11-IP:10.32.149.12(儿科医生工作站-5)-用户:关文晶-访问:加密病历区-三级权限-陈婉清病历


    【04:22:08-IP:192.168.1.105(医学院学生宿舍网络)-用户:徐燕风(学生账号)-访问:加密病历区-三级权限-陈婉清病历


    三个人,三个地点,三个时间点,访问同一个加密病历。


    而且都成功了——这意味着他们要么有高级权限,要么有黑客手段。


    “系统被入侵了?”尹柏萧问。


    “不……不是入侵。”巴颂的声音更抖了,“是……是权限被临时提升了。有人用管理员账户,在凌晨两点五十九分,给这三个账号同时授予了临时三级权限,有效期到今早六点。然后……他们分别在权限有效期内访问了数据库。”


    尹柏萧盯着屏幕:“谁授权的?”


    “账户名是一串乱码,X9F7#Q2T,我们查不到归属。但操作日志显示,授权指令是从医院内部网络发出的,物理位置是……是您的办公室。”


    尹柏萧的瞳孔收缩。


    他的办公室?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我昨晚十点就离开了,今早六点才回来。办公室门锁着,监控呢?”


    巴颂调出监控记录。尹柏萧办公室外的走廊监控显示:昨晚十点到今早六点,没有人进出他的办公室。


    但办公室内部没有监控——这是规定,保护隐私。


    “查网络记录。”尹柏萧说,“那个授权指令的具体路径。”


    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了:指令确实是从他办公室的固定IP地址发出的,时间凌晨两点五十九分整。但技术部分析发现,指令包有异常的数据包头——像是被篡改过,伪装成从他的地址发出。


    “有人伪造我的IP。”尹柏萧得出结论,“而且这个人对医院网络非常熟悉,知道如何绕过安全协议,知道如何临时提权,还知道……如何栽赃。”


    他放下平板,看向窗外。天刚亮,晨雾笼罩着医院,一切都显得朦胧而不真实。


    三个人同时访问一份加密病历。


    钟妍妍、关文晶、徐燕风。


    他们各自代表什么?谁在调查?谁在掩护?谁在……布局?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尹柏萧问。


    “目前只有我和网安部的两个人。”巴颂说,“但数据库访问记录是自动备份的,如果上面有人来查……”


    “封存记录。”尹柏萧打断,“把原始日志加密,存到离线服务器。对外就说系统凌晨升级,部分日志丢失。明白吗?”


    “可是尹教官,这违规……”


    “按我说的做。”尹柏萧的语气不容置疑,“另外,今天上午十点,召集这三个人到第三会议室。就说……例行网络安全谈话。”


    巴颂点头,匆匆离开。


    尹柏萧坐回椅子,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他想起这三个人最近的表现:钟妍妍在训练徐燕风,关文晶在调查钟妍妍,徐燕风在两边之间摇摆。


    而现在,他们同时访问了同一份病历。


    巧合?不可能。


    是有人故意把三股线拧在一起,想看看会擦出什么火花?


    还是……这三个人其实在暗中合作?


    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加密号码。响了七声后接通。


    “是我。”尹柏萧说,“医院这边出事了。三个人同时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哪三个人?”


    “钟妍妍,关文晶,徐燕风。”


    “目标病历?”


    “陈婉清,政府机要秘书,传闻疑似被毒害的那个。”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我早就说过,钟妍妍太激进,锯鳞蝰太固执,那条新蛇……还不确定毒性。你把它们放在一个窝里迟早会互咬。”


    “现在怎么办?”尹柏萧问,“如果这件事传到上面,三个人都会被军方调查。钟妍妍和关文晶都有背景,可能压得住。但徐燕风只是个学生,他会成为牺牲品。”


    “所以你要保他?”


    “我……”尹柏萧犹豫了。徐燕风是他的学生(现在不是,以后会是),虽然痞些,但本质不坏。而且这一个月,他确实看到了徐燕风的改变——更冷静,更敏锐,更像一个……可造之材。


    “不要太善心!保不住三个。”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冷静,“最多保两个。你要选:尖吻蝮和锯鳞蝰既然都有背景,新蛇还没成型,可以放弃。”


    尹柏萧握紧电话:“如果我说,我想试试保三个呢?”


    “那就做好一起沉船的准备。”对方说,“这个案子涉及政府高层,……水太深,你一个扛不住。哪怕你是森蚺,也会有天敌美洲虎!”


    电话挂断。


    尹柏萧放下听筒,看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空。


    保三个?


    他苦笑。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因为,在特训处多年,他见过太多学生变成医生,变成官僚,变成追逐名利的人。但徐燕风不一样——他有某种东西,某种还没被完全磨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