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钟妍妍的过去
作品:《学生闹翻天3》 十二年前,瑆洲东南部与吕宋边境,战地医院。
雨下得很大,敲打着临时搭建的帆布屋顶,声音密集得像机枪扫射。帐篷里只有一盏煤油灯,火光摇曳,在湿漉漉的帆布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钟妍妍跪在地上,双手满是血——不是她的,是担架上那个年轻士兵的。子弹从锁骨下方穿入,撕裂了锁骨下动脉,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浸透了她的白大褂、她的手套、她脚下粗糙的木板。
“血压测不到了!”旁边的护士喊,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尖锐而绝望。
“静脉通道,双管,乳酸林格氏液加温!”钟妍妍的声音很稳,稳得像手术刀切开皮肤的第一刀,“准备输血,O型阴性,拿四单位!”
她一边说,一边用止血钳夹住动脉的破口。血暂时止住了,但士兵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像纸,瞳孔开始散大。
“血库说O型阴性只剩两单位了……”护士的声音颤抖。
“那就两单位!快去!”钟妍妍没抬头,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小小的伤口上。动脉壁太脆了,止血钳一夹就撕裂得更厉害。她换了一种角度,用更细的血管钳,手指稳得可怕。
她才二十三岁,医学院还没毕业,自愿报名来边境战地医院轮转。在这里她学到了教科书上没有的东西:如何在炮火声中完成手术,如何在断电时用手电做光源,如何在没有足够血源的情况下决定先救谁。
也学到了,死亡有多近。
士兵的呼吸越来越弱。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发出单调的长鸣。
“除颤仪!200焦耳!”钟妍妍吼。
“医生,他已经……”
“200焦耳!现在!”
电击,胸廓弹起又落下。直线,还是直线。
“300焦耳!”
第二次电击。心电图挣扎了一下,出现几个室性逸搏,又归于平直。
“肾上腺素1毫克静脉推注!继续胸外按压!”
她接手按压,手掌压在士兵的胸骨上,一下,两下,三下……节奏稳定,深度足够,但心里知道,已经没用了。
十五分钟后,她宣布死亡时间。
帐篷里安静下来,只有雨声和煤油灯火焰轻微的噼啪声。护士们开始收拾器械,沉默地拉过白布盖住士兵的脸。那张脸很年轻,可能还不到二十岁,下巴上还有没刮干净的绒毛。
钟妍妍脱掉沾满血的手套,走到帐篷外。雨小了些,但依然细密。她点了一支烟——来边境后学会的,不是为了烟瘾,是为了手里有点东西可以握。
“又一个?”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她回头,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迷彩服,没戴军衔但站姿笔挺。他脸上有一道疤,从左眉骨划到嘴角,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有点狰狞。
“动脉破裂,失血过多。”钟妍妍说,声音有些沙哑。
“不是你的错。”男人走到她旁边,也点了一支烟,“在这种地方,能救活一半人已经是奇迹。”
“他本可以活的。”钟妍妍盯着雨幕,“如果有足够的血,如果有更好的设备,如果……”
“如果战争不存在。”男人接上,“但战争存在。所以我们在这里。”
他递给她一个金属扁壶:“喝一口。医用酒精兑的伏特加,消毒又提神。”
钟妍妍接过,喝了一大口。液体灼烧喉咙,让她咳嗽起来,但脑子确实清醒了些。
“你是新来的医生?”男人问。
“妇科,轮转三个月。”
“妇科?”男人挑眉,“在这里可没有孕妇给你接生。”“所以他们让我处理外伤。”钟妍妍苦笑,“缝合、止血、截肢……什么都做。”
男人打量着她:“你手法不错。刚才我看了,止血钳用得稳,电击时机也对。就是太……理想主义了。”
“理想主义?”
“你觉得每个人都该救活。”男人说,“但在战场上,资源有限,时间有限,人力有限。有时候,你要学会选择。”
“选择谁活谁死?”
“选择谁能救活,谁不能。”男人纠正,“这不是残忍,是现实。一个重伤员需要四个人照顾,同样的资源可以救三个轻伤员。你要算这笔账。”
钟妍妍没说话。她想起医学院的希波克拉底誓言:“我将竭尽全力,采取我认为有利于病人的医疗措施,不能给病人带来痛苦与危害。”
但现在,她不得不做出选择。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
“钟妍妍。”
“我姓边。你可以叫我边兄。”他顿了顿又说:“有兴趣学点……不一样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
“如何在这种地方活下去,并且完成任务。”边兄说,“你是个好医生,但医生只能救人。我想教你如何……保护人。包括保护你自己。”
钟妍妍看着他:“你是军方的人?”
“是。”边兄没有正面回答,“现在,我在执行是个教别人活下去的任务。”
他递给钟妍妍一张卡片,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考虑一下。你还有两个月轮转期足够学会基础。”
说完,他转身走进雨幕,消失在战地医院杂乱的帐篷间。
钟妍妍看着手里的卡片,又看了看帐篷里那个被白布覆盖的年轻士兵。
那一夜,她没睡。
---
**两个月后,边境丛林深处,一个隐蔽的训练营地。**
钟妍妍趴在泥泞里,身上盖着伪装网,脸上涂着油彩,手里拿着一把改装过的狙击步枪——不是真枪,是训练用的激光模拟器。她已经在这里训练了四周,学会了如何潜行、如何观察、如何设置陷阱、如何在野外生存。也学会了如何杀人——理论上。
“目标出现”耳机里传来边兄的声音,“十点钟方向,距离三百米,移动速度慢,疑似侦察兵。你的任务:确认身份,如为敌方,清除。”
钟妍妍透过瞄准镜看过去。丛林中,一个人影缓慢移动,穿着平民衣服,背着一个背包,看起来像是迷路的村民。但钟妍妍注意到细节:那人的步伐很稳,没有迷路者的慌张;背包的背带调整得很专业,不是普通村民的背法;他的手一直放在腰间,那里鼓出一块——可能是武器。
“无法确认身份。”她低声说,“可能是平民。”
“在边境,没有平民。”边兄的声音冷静到冷酷,“只有敌人,和潜在的敌人。开枪。”
钟妍妍的手指放在扳机上,微微发抖。
她杀过人——在手术台上,宣布过死亡。但那是不一样的。那是为了救人而失败,不是主动扣下扳机。
“战场不是手术室。”边兄说,“犹豫会害死你自己,也会害死你的队友。开枪。”
钟妍妍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
瞄准镜里的十字线对准那人的胸口。
她扣下扳机。
激光发射,命中。那人身上佩戴的感应器发出“嘀”的一声,代表“阵亡”。
那人停下,举起双手,然后转身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平静的认可。他是训练中的“演员”,不是真正的敌人。
钟妍妍松开扳机,手还在抖。
“任务完成。”边兄说,“但用时太长。真正的敌人不会给你三十秒犹豫时间。”
他从后面的树丛里走出来,脸上依然是那道疤,但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许:“不过,第一次实战模拟,能完成已经不错了。”
“如果他是平民呢?”钟妍妍问。
“那就误杀。”边兄说,“在这个游戏里误杀是代价之一。你要做的不是避免误杀,而是尽量减少误杀的概率——通过更准确的判断,更快的决策。”
他拉起钟妍妍:“起来。今天的课结束了。”
两人走回营地。那是个简陋的营地,几个帐篷,一个训练场,一个简易的射击场。这里没有名字,没有编号,只有代号。边兄是教官,钟妍妍是学员-7号。
“为什么选我?”钟妍妍问,这是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因为你有医生背景。”边兄说,“医生了解人体,知道哪里致命,哪里只是致伤。医生也有冷静的头脑和稳定的手。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你经历过失去。失去过的人,要么崩溃,要么变得更坚韧。你是后者。”
钟妍妍想起父亲,想起母亲,想起那个破碎的家。
“你想复仇吗?”边兄问得直接。
“我不知道。”钟妍妍诚实地说,“我只知道,我不想再失去了。”
“那就学会保护。”边兄说,“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保护你自己。而保护的最好方式,不是躲起来,而是有能力反击。”
他递给钟妍妍一个档案袋:“你的第一个真实任务。不是杀人,是获取情报。目标是一个边境走私团伙的头目,他最近在接触一种新型生物武器。你的任务:潜入他的据点,获取交易记录和样品。”
钟妍妍打开档案袋,里面是目标的照片、据点的地图、以及她的伪装身份——一个从城里来的护士,应聘走私团伙的私人医疗员。
“为什么是我?”她又问。
“因为你是医生,他们需要医疗人员。”边兄说,“也因为你是新人,没有案底,不会被怀疑。更因为……”
他看着钟妍妍的眼睛:“我想看看,你学的东西,能不能用在实战中。”
钟妍妍合上档案袋:“我接受。”
---
**一周后,边境小镇,走私团伙据点。**
钟妍妍穿着护士服,背着医疗箱,站在一栋三层小楼前。这里是走私团伙的“办公室”兼住处,表面上是进出口贸易公司。
她的伪装身份完美:真的护士执照,真的工作经历,真的背景故事——父亲早逝,母亲重病,需要钱。走私团伙的人查了,没发现问题。
她被带进去,见头目——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脸上有刀疤,眼神凶狠,但对她还算客气。
“钟护士,我们这里条件简陋,但薪水不会亏待你。”头目说,“主要工作是照顾我几个兄弟的健康,偶尔处理一些……特殊伤病。”
特殊伤病,指的是枪伤、刀伤、毒品过量。
钟妍妍点头:“明白。”
她在据点里待了三天,白天给几个受伤的成员换药,晚上偷偷观察。据点守卫森严,每个出口都有人把守,但内部管理松散——这些人不是军人,是混混。
第四天晚上,机会来了。
头目接到一个电话,语气兴奋:“货到了?好,我马上过去。”
他带着几个核心成员离开,据点里只剩下几个看门的和两个伤员。
钟妍妍借口给伤员换药,进入了据点的内部区域。根据边兄给的情报,重要文件都藏在头目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办公室门锁着,但她早有准备——从医疗箱里拿出一个细长的工具,是特制的□□,边兄给的。三十秒,锁开了。
她闪身进去,关上门。
办公室很乱,文件散落一地。保险柜在书桌后面,是老式的机械锁。她蹲下,把听诊器贴在保险柜门上,转动密码盘——这是边兄教的,听内部机簧的声音判断密码。
第一组数字:23-47-09。
锁开了。
里面有几叠现金,一些账本,还有一个冷藏盒。她打开冷藏盒,里面是几个密封的试管,装着无色液体。试管上贴着标签:“X-7原型”。
生物武器样品。
她快速拍照,账本翻到关键页也拍,然后把一切恢复原样。
正准备离开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头目提前回来了。
钟妍妍心跳加速。她环顾四周,唯一的窗户是封死的,门出去必然撞见。
她迅速做出决定:躲进书桌下面,用桌布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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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
门开了,头目和两个人走进来。
“妈的,交易取消了,对方说有内鬼。”头目的声音很暴躁,“查!给我查清楚谁走漏了风声!”
“老大,会不会是新来的那个护士?”一个人说。
钟妍妍在桌下屏住呼吸。
“护士?她有什么问题?”
“太干净了。背景干净得像假的。”
头目沉默了几秒:“把她叫来,我问问。”
脚步声离开,去找她了。
钟妍妍知道,一旦被叫来,她就会暴露。因为“她”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而不是失踪。
她必须立刻离开。
趁着办公室里暂时没人,她从桌下爬出来,迅速走到门口,听了听——走廊里没人。
她拉开门,快步走向后门——那里有个垃圾通道,通到楼后的巷子,是她事先侦察好的逃生路线。
但就在她即将到达后门时,一个守卫从拐角走出来,看见她,愣了一下:“钟护士?你去哪?”
“有个伤员说伤口疼,我去车里拿点止痛药。”钟妍妍面不改色。
“车在前面,这是后门。”
“我走错了。”钟妍妍转身,“不好意思,我刚来,还不熟。”
她往回走,但守卫跟了上来:“我陪你去吧。晚上这里不太安全。”
钟妍妍知道,自己被怀疑了。
她走到前厅,假装往门口走,突然一个踉跄,撞翻了旁边的花瓶。“哎呀!”
守卫下意识地去扶她,就在这一瞬间,钟妍妍从袖子里滑出一支注射器——里面是高浓度的镇静剂,猛地扎进守卫的脖颈。
守卫瞪大了眼,想喊,但药物迅速起效,他软倒下去。
钟妍妍扶住他,拖到角落,用垃圾桶盖住。然后她快步走出大门,上了自己的车——一辆破旧的小货车,是她伪装身份的一部分。
发动,驶离。
后视镜里,据点灯火通明,有人跑出来但已经追不上了。
她开到预定的交接点,把相机和记忆卡交给等在那里的边兄。
“样品呢?”边兄问。
“在据点保险柜,拿不出来。”钟妍妍说,“但我拍了照,标签很清楚。”
边兄看了看照片,点头:“够了。任务完成。”
他递给钟妍妍一个新证件:“从今天起你的代号是‘尖吻蝮’。这是你的新身份,新档案,新人生。”
钟妍妍接过。证件上的名字不是钟妍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照片是她的,但发型和妆容都变了。
“为什么叫尖吻蝮?”她问。
“因为那种蛇,”边兄说,“安静,隐蔽,但毒性极强。被咬的人起初感觉不到疼痛,等发现时,毒液已经扩散。而你,钟妍妍,你学会的不是如何咬人,而是如何选择什么时候咬,咬谁,以及……咬多深。”
他看着钟妍妍:“这次任务,你做得不错。但有个错误:你用了注射器,留下了物证。下次,用更隐蔽的方式。”
“如果下次没有更隐蔽的方式呢?”
“那就确保没有目击者。”边兄说得很平静,“要么不行动,要么行动彻底。这是生存法则。”
钟妍妍记住了。
从那以后,她成了“尖吻蝮”。
在战地医院又待了一年,处理了无数伤员,也执行了七个秘密任务。有的成功,有的失败,有的……付出了代价。
最严重的那次,她为了救一个被俘的队友,暴露了身份,导致整个情报网被摧毁,三个线人死亡。边兄把她骂得狗血淋头:“感情用事!我教你的都忘了吗?任务第一,自己第二,其他人第三!”
她没反驳。因为边兄说得对。
但那个队友活下来了。后来他退役,开了个小餐馆,每年圣诞节都会给她寄一张贺卡,写着:“谢谢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钟妍妍从不回信。
但她留着所有贺卡。
那是她作为“尖吻蝮”的这些年里,少数几个能证明她不只是个杀手的证据。
---
现在,圣保罗医院,妇科办公室。
钟妍妍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窗外是熟悉的城市夜景,不是边境的雨林,不是战地的帐篷。但她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
比如危险。
比如选择。
比如毒牙该在什么时候露出。
她打开抽屉,最底层压着几张泛黄的贺卡,和一个金属扁壶——十二年前边兄给她的那个,里面还有半壶医用酒精兑的伏特加。
她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
灼烧感从喉咙蔓延到胃里,像一种仪式,提醒她是谁,从哪里来,要做什么。
然后她合上抽屉,锁好。
打开电脑,调出徐燕风的最新训练记录。
那个年轻人正在快速成长,比她当年快得多。也许是天赋,也许是时代不同了,也许……只是因为他有更强烈的理由要变强。
她想起徐燕风问她的问题:“您控制住毒牙了吗?”
她当时没有完全回答。
现在她对自己说:控制住了,大部分时间。但有些时候,毒牙会自己露出来。
比如想到父亲的时候。
比如看到那些像当年毁了她家庭的女人一样的人的时候。
比如……当正义无法通过正常途径实现的时候。
她关掉电脑,站起身,走到窗前。
远处,港口的灯火像散落的星辰。
这座城市看起来很平静,但她知道,平静之下是暗流。而她,尖吻蝮——已经在这暗流里游了数年。
还会继续游下去。
直到游到终点——或者,游到游不动的那天。
她拉上窗帘,关灯。
办公室陷入黑暗。
像蛇回到洞穴。
等待下一个需要露出毒牙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