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双轴线

作品:《与反派缱绻

    “褚漓,怎么了?”


    今日是离开紫燕城的日子,经过一夜的休整,楚洹的头痛之症大为好转,整个人看上去已没了昨日的虚弱狼狈。


    一早下楼吃过吃食的他,吩咐好陈乾后,才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之物。


    那张陈乾方才呈递给他的东西。


    眸光晦暗不明。


    虽心有不悦,但思索片刻后,他还是将之揣在身旁,整理了情绪,径直行至楼梯口。


    从楼梯转角处上来后,楚洹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


    她似是在寻着什么,从一个房间出来转身又进入到相邻的另一间屋子,行色匆匆。


    并且,丝毫未理会他刚刚的问题。


    见她只顾着闷头寻找,并未搭理自己的话。


    虽面上不为所动,但他心下已莫名的升腾出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若是平常,他笑笑就过去了,可今时不同往日。


    他只觉怀中揣着的那东西,竟如一个烫手山芋般,不仅灼得他胸口疼,还似着了层盐巴,对其肌肤反复灼烧。


    他真想当着她面将这劳什子撕个粉碎!


    等她低着头踌躇般地出来,他再度开口时,语气也不似刚刚那般温文尔雅,相反凭填了几分怨气。


    “别找了,他走了。”


    楚洹倚在楼梯扶手处,云淡风轻地飘出这样一句话。


    他着一袭墨蓝色衣袍,与他肩臂腰身都极为贴合,面若冠玉,眸似星辰。


    嘴角虽浸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可绷紧的下颚线与他冷眯的眸子搭着,周身都散发着一种近乎不可靠近的气场,连那一丝温柔都被泯灭了。


    “你说什么,顾衡他走了?”


    褚漓找寻未果,这才回想起他刚刚询问的话。


    继而绷着身子,抬起杏眼,下颌微僵着,望向离她不远的他。


    “怎么可能,他不是说了要同我们一起回京吗?”褚漓眉头紧锁,眼中全是惊讶之色。


    “怎么,你作为他的好姐姐,竟一点儿也不知情?”楚洹故意将“姐姐”二字的声调加重了些,仿佛这样就能发泄着这几日心中那没来由的不快。


    可褚漓丝毫未觉察到楚洹这几句话中的不悦,脑中仍在思索,回想这几日里顾衡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楚洹见她身心依旧处于恍惚中,心底那顾异样越发强了起来。


    随后,留下一句“车马备好,即刻启程”的话,转身迈着阔步甩袖而去,再未做任何停留。


    待一路行至轿前,他才强压下心中想把怀中揣的那东西撕碎的欲望。


    眸中神色渐渐宁静,平复了心情后,便自顾自地上了轿。


    而楼上的褚漓,虽心中焦急,却也不得不一路跟随而来。


    恰好瞧见店门前的陈乾正在安置马匹,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飞一般地越过了阶梯,站定在他面前询问,


    “陈…陈大哥,你可见着顾衡?”褚漓犹豫了一下,竟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得以大哥相称。


    “这…他…我今早起身便未见他人影。”陈乾眼神躲闪,瞥向身侧的轿中。


    他那里离女人这样近过,尤其她还在楚大人面前称呼他为“大哥”,他是有几个身子挨揍啊?


    “那昨夜顾衡可否留下什么话,或者什么字据呢?”褚漓步步紧逼,生怕遗漏任何。


    “额…这…”陈乾心中怅然,倘若轿中那位再不替他解围,只怕明日他就得提头来见了。


    “褚漓,若再不上轿,可知其后果。”


    听闻此声,陈乾终是如释重负,趁此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去了后面牵马。


    而这声音,竟让一时醉心于寻找顾衡的褚漓清醒了些。


    她怔然地看了看面前传出声来的地方,这座纹饰冗杂精美的轿辇,严丝合缝的锻造,以及不矢矜贵的气场。


    她竟忘了,如今,她依靠存活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男子,而是当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楚洹。


    若是今朝惹恼了他,那前几日商定的一切、许诺她找寻证据时当她庇护所的诺言,岂不都化作了一轮泡影。


    一切,可谓是得不偿失!


    轿内的楚洹,原本刚刚平定下去心中的不悦,可刚才又听见她与陈乾的一番言论,心中颇是苦涩。


    她为何不来问他呢?


    是怕,还是怯,亦或者是不在乎?


    “吁”一阵短而急促的马鸣声,打破了轿里轿外的二人。


    这声马鸣,对褚漓来说,无异于是对现在的一道催命符。


    催促她赶快做决定!


    终于,片刻后,褚漓深吸了一口气,先是去了后面的轿辇看了眼依旧沉睡的小璟。


    这才挪着僵硬的步子,缓缓掀开了帘子,一步一步踏了上来。


    还未等她坐定,对面那闭目养神的男人,已吩咐了陈乾。


    只听身下一阵熟悉的轴轮声,驶过这片熟悉的土地,发出阵阵辘辘声。


    褚漓这才缓缓抬头,发觉车马正在缓缓移动,怕是往后余生都不会再踏足至此了。


    她掀开帷幔的一角,见周边街道的热闹不似昨日,才惊觉紫燕城小节已过,自己竟未来得及游玩一番。


    又想起顾衡的不知所踪,原本心中升腾的那股失落之情,又多了分焦虑。


    索性,不去看这充满伤心忧愁之地。


    毕竟,等回京以后,她还有更为重要的事。


    “给你。”


    忽然,逼仄的轿中,褚漓对面的他,响起了一道不温不火的声音,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封四角微皱,但字迹清晰的信封置于她面前。


    褚漓的视线循声望去,见他如墨般的眼眸没有任何感情,便识趣地闭上了想询问的话,默默地抬手接了过来。


    她正疑惑时,却见那信封上赫然在目两个字“阿桃。”


    心中已了然所有,疑惑地拆开随即阅览起来。


    良久,褚漓放下了手中的信纸,似是如释重负,又似怅然若失,将那封信撕得粉碎后,散了窗外。


    不远处,一双清朗的眼睛躲在暗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轿辇,直至驶出了自己的视线后。


    漫不经心地踱步出来,魔怔般地嗅着手中残留的茉莉清香,好一会儿,转身消失在了漫漫人海中。


    楚洹见她如此做派,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


    “那信上说,他托我照顾好小璟,自己有愧于她,所以去找寻解药了,假以时日,他会来京城寻我。”


    褚漓翘着眉尾,一脸坦然地将所有说了出来。


    不过她倒不在乎其中真假,世间本就如此,人各有命,若强行改变他人意志,谁能承担的起后果呢?


    “你倒坦然,刚刚不还焦急万分?”


    他正了正眸底,因她全盘托出的欣喜之情,反问看向她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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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去就去罢,只要不是无声无息,怎么着都行,我又不是非他不活,”褚漓话锋顿了顿,眼神坚定且有神地看着楚洹:“毕竟,我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说罢,轿中的沉默便被即将出城的喧嚣所替代。


    一路上,褚漓时不时掀开轿帘用眼神告别这个曾经熟悉的地方,心中百感交集。


    转而回头问了一句:“如今紫燕城没了李峰,可是要重新上任?”


    “没错,今日回京明日我便上朝需回禀圣上一切,剩下的便由圣上决定。”


    正说着,楚洹从袖中摸索着什么,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珠钗声。


    “昨日回城,正逢城内小节,知晓你抽不开身去四处逛逛,于是路上瞧见这簪子,便觉与你搭配应是两相宜,所以买了下来,用来弥补你。”


    楚洹边说,边将手中之物递了过来。


    修长分明的指节轻轻握着那枚色泽细腻颜色分明的白玉簪子,褚漓眼中流露出惊异。


    她似是不曾料到,这个高高在上的“楚洹“,竟会为她买副簪子!


    接过的瞬间,褚漓鼻尖下又嗅到了上面残留的一丝龙涎香,是那般让她安心和缱绻。


    “多谢楚大人,这簪子色泽莹润,配得上你独到的眼光。”


    褚漓指腹摩挲着,感受这簪子传来的温热。


    “我为你戴上可好?”


    说完,楚洹顿觉后悔,他什么时候竟鬼神神差的说出来了这话。


    但话已出口,他怕她拒绝,他又怕她同意,于是一道小心的视线落在了她娇嫩的脸蛋上。


    “那就…麻烦楚大人了。”


    褚漓双手至于其中,微微低头,等着那人的下一步动作。


    拿起,拟放,插入,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好像生怕她后悔似的。


    接着,二人四目相对,那喉咙间的话全都硬生生地咽了进去,独留茉莉清香和龙涎香弥漫其中。


    良久,昏睡中的褚漓被轿外喧嚣的声音吵了起来。


    轿外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好不热闹!


    她迷迷糊糊地掀开一角,只见不远处一列行距规整训练有素身着官服的队伍,正浩浩荡荡地迎面而来,周围一片庆贺声。


    这是那家公子和女子成亲的日子,如此隆重。


    正猜测着,陈乾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大人,前方是今年新的科考状元,我们是否避让?”


    “科考状元…暂且避让。”


    楚洹指尖抵着额头,眼睛也不抬一下便回了过去。


    只听身下的轿辇挪动了位置,堪堪停了下来。


    原来是今年的科考状元,不知是哪位才识渊博的公子可以拔得头筹,褚漓想着,便借此掀开了整个轿帘,想得以窥见。


    她灼热希冀的视线恰好迎面落在了正路过他们轿辇的周澈。


    他头戴簪花,身着红袍,腰着镀金腰带,脚踩云头履架着一匹宝马,视线也恰好与褚漓对了过去。


    他只觉这女子的眉眼间有种说不出来的似曾相识,正欲回眸再度望去,却从她的身形后方,又迎着一道如一潭死水般的强烈视线。


    这其中的压迫感,竟令他有些不置可否。


    蓦地,这一辉煌壮大的场面,在褚漓的注视下,渐渐离了他们去。


    周澈?原是自己的好师弟啊。


    随即便又开始了闭目养神,但思绪俞飘俞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