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三人行
作品:《一切为了飞升》 剑身倏然前掠。
黎上原身形微晃,下意识收紧了手指。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尘灰与远山草木的气息。陈缈的发丝与发带在风中纠缠飞舞,时不时扫过黎上原的脸颊与颈侧,痒意细细密密,像春蚕啃噬桑叶。他不自在地偏了偏头,悄悄往后挪了半步。
剑却在此刻轻轻一晃。
黎上原脚下一滑,慌忙中手往前一按——这次实实在在地触到了腰。隔着衣料,能觉出那截腰身精瘦却柔韧,在他掌心下几不可察地一僵。
“当心。”陈缈的声音从前头传来,依旧平稳,听不出波澜。
黎上原像被烫着般缩回手,低声道了句“抱歉”,再次将手移回对方肩膀。
淡蓝色发带仍然不知疲倦地随风飞舞,始终轻拂过黎上源脸颊,带着一丝说不清的痒意。
…………
须臾,两人到达破庙外。见陈缈利落收剑后,黎上原朝对方郑重一礼。
“不知友是哪个宗门的弟子,被教导得如此晓恩知礼?”陈缈轻声开口,目光温润地落在他身上。
黎上原顿了顿,垂眸答道:“道友唤我名字便可,不过是小门小派,道友想来未必听过。”
陈缈唇角微扬,语气似调侃道:“拂微让我唤你名字,却仍称我道友,这是什么道理?”
黎上源有些招架不住,轻咳一声,终是唤了声:“陈缈”。黎上源本想编个宗门遮掩,却终究不忍期满救命之人,只好沉默。
陈缈将长剑化为玉笛别在腰间,主动递出台阶:“谨慎些好,在下理解。”
彼时,破庙中已将凡人安置妥当的典朝正欲返回寻人,蓦地便收到黎上源传音,这才长舒一口气。连续全力施展遁地术,他早已筋疲力尽,顿时瘫坐在地。
被救的镇民一窝蜂地拢上来,连连道谢。典朝正觉头疼,忽觉袖口一沉——那不知何时冲过来的小孩竟紧抱住他胳膊,仰着脸“啊啊”笑着,露出一口漏风的豁牙。典朝垂眸瞥他一眼,心下暗嗤:这下倒不怕了。
汉子们口不能言,道谢的多是妇人,嗓门一个赛一个的亮堂。
吵死了!
典朝衣袖一挥,众人便迷迷糊糊地软倒在地。
终于清净了。
两人踏入破庙,便见满殿人横七竖八地躺卧,典朝也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当即一惊。
“师弟?你怎么样?这是怎么回事?”黎上源快步到典朝跟前,抬手握着典朝手腕欲探脉息。
典朝拂开他的手,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
陈缈扫了眼地上众人,温声道:“只是睡过去了。”又看向典朝,“你师弟亦无大碍,想必只是法力消竭所导致的气虚。”
黎上源闻言恍然,当真是关心则乱。他立即蹲下身喂典朝服下两枚固元丹,尚未开口,门外骤起一声惊喊。
“这是怎么回事?!!”白羽疾步冲入,面色惶恐。
典朝见着白羽,半阖的眼睛颤了颤,嘟囔了句真吵后便开始松下心神闭目调息。
黎上原皱着眉又探了探他的脉,确认无恙,才转头看白羽:“别慌,只是睡过去了。”
白羽顿时松了口气,静默片刻,缓步走向破庙后那十余座小土坟。
陈缈随她目光望去,随口问:“那是?”
黎上原望向祭拜中的白羽,轻叹:“是她的同伴,本都是镇上的原住民。”他顿了顿,看向地上的镇民:“后来,和他们一起住在此镇。”
陈缈有些讶异,显然没料到妖竟跟凡人生活在一起。黎上原当即将其中因果简要道来。陈缈闻言,轻声叹息。
俄顷,白羽回身至三人面前,掀衣跪地,郑重叩首:“白羽拜谢三位仙师救命之恩。待我追杀完那两奸人后,必会返回为奴为婢的报答恩人。纵容我力有不敌身死道消,来世亦当衔草结环也要报答三位的恩情。仙师可先在白羽体内种下追魂印。”露出手腕,眸光决绝。
黎上原皱眉将她扶起,她要追杀两人,这是属于她的因果自己不好插手,可这番话着实心意太重。“不必如此。我与师弟二人本就是为着历练才踏入凡界。此言太重,实在不敢当。”
“白羽姑娘可不必去了。”陈缈忽然侧首,截断她还未说出口的立誓之言。
众人皆怔,连典朝都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仙师何意?”白羽神色倏紧。
陈缈语气依然温和:“不必紧张。不知你那仇人貌特征为何?”
白羽咬牙切齿形容。
“原是如此……”陈缈凝目似在回忆,又似在确认。片刻微微颔首:“那看来是了。”
黎上原眉心轻拧,莫非在陈缈进镇前与两人打过照面?
“已经死了。”
白羽瞳孔骤缩。
“我途径此地时,被古树族独有的禁制吸引,正欲试试新得的乾坤鼎,才刚将此鼎祭出,这二人便突然出现,试图杀人夺宝。”
黎上原回忆着书阁里的法宝典籍,的确有这乾坤鼎的存在。此鼎是现在的人根据许多年前的上古修士所流传下来的古籍里的样貌仿制的,但威力仍不可小觑,据悉曾在这次二十年一开的交易坊市被人竞走,原来是他。
“这二人所修功法颇为怪异。”陈缈抿了抿唇,瞳孔微凝,“交手间,竟忽然走火入魔,被体内的煞气反噬。恰巧我剑势未收。故而……”陈缈顿住,叹了口气。
“仙师确定是那二人?!”白羽声线微颤。似是不敢信,这二人居然就这么突然的死了……
怎么就这样死了?!
陈缈颔首:“不会错。”
一直未曾出声的典朝忽然冷哼一声:“他们吞噬妖丹练这阴煞决,本就逆天而行,也是活该。”
陈缈缓声道:“灵气流转,皆循法度,更何况凶煞之气。”
黎上原剑眉微凝,犹疑道:“再加之这二人此前本就因夺舍被反噬,本就元气大伤。眼下为了夺宝又强行运功下,便造成此果了。”
白羽怔然片刻,忽然低笑出声,继而纵声大笑,泪如雨落。
三人安静无言,任她宣泄,
良久,白羽擦拭眼泪,快意道:“真是死得太便宜他们了。”——合该剖丹喂狗,魂飞魄散。
黎上原默然轻叹,只道:“大道昭昭,有施必有受,有欠必有还,就当是天命如此吧。”
典朝懒得听他们讲这废话,听着又头疼,将眸子径直阖上。
张渺转向黎上源,目光如静水深流:“观你年纪尚轻,对道倒颇有见解。”
——能不有见解吗?也不瞧瞧他师尊是谁。典朝暗自腹诽,整个东华大地飞升以下第一人。
想到此典朝又默默翻了个白眼,为什么且微真人会看上他?!
黎上原被赞得耳根发热,敛目道:“皆是师尊教诲与宗门授课所学,不敢妄为自己的见解,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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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波折谈话间,昼夜已然交割。破庙上方的天光已亮得透彻,将几人的脸照得平平展展。
镇民陆续醒转,白羽大仇已报,眼下只需要思虑对镇民的安置。
黎上原抬头望了望天色,与典朝对视一眼———此间事了,是时候告辞了。
“陈道友,”黎上原正色道,“救命之恩,不知该如何相报”
陈缈看他神情肃然,不由轻笑:“何必如此郑重。”
见他无措抚鼻,才温言续道,“方才你说,你二人下山是为历练?”
“正是。”黎上原点头。
“实不相瞒,我此行亦为寻一味灵草。”陈缈迎上他目光,声如轻絮,“我修为困于瓶颈已久,需以此草炼丹,才有望突破。”
闻言,黎上原了然:“那现下这药草的消息可有眉目?可需在下替你寻觅?”
陈缈轻轻摇头:“那本典籍中并未明确标明方位,只大致知晓此药草生在凡间,眼下只能大海捞针碰碰运气了。”随即眼睫微抬,柔声道:“并不需你替我寻到,我已说过,本就是无意之举。”
他话语微顿,笑意清浅:“我观你二人,你擅阵法,你师弟法力深厚,而在下修为也算尚可。而你我皆是终点不明的漫行之人,不若同行?前路未知,一来我们彼此有个照应,二来凭借你们的本事我也能偷下懒。这便当作报答了,如何?”
言辞情理兼备,黎上原一时难驳。然而此行非他一人之事,当即传音询问典朝的意见。
典朝挑了挑眉,传音回他:“随便。”——横竖他也不会久留,本就是奉师尊之命才会前来相护。多个修为还算不低的人同行,他这师兄说不定能活得久些。况且他探不透此人修为,要么同阶,要么更高……
他自是笃信前者。同龄之中,他就没见过有人比他修为更高的存在。
黎上原这才朝陈缈颔首,承诺道:“那便请陈道友同行,彼此照应。”
典朝服过固元丹,元气已完全恢复过来,慢悠悠起身。——且微真人所炼之丹,果真非同凡响。若是往常,就算服下固元丹,也得静息打坐两天才可完全恢复。
白羽本就打算天亮后便将镇民安顿在镇上还未完全倒塌的房屋暂住。此刻知晓他们已有辞行之意,便主动上前行礼:“三位仙师一路珍重,白羽望三位仙师此行一帆风顺,均得偿所愿。”语毕,白羽拔下三根羽毛双手捧过,才道:“这三根羽毛封存我们古树族的幻境之力,三位仙师可以凭借它施展幻术。”顿了顿,白羽抱歉一笑道:“但只能使用三次,我妖力实在低微……”
黎上原轻抚道:“三次足够了,白羽姑娘幻术玄妙我已亲自见识过。”随即他望向聚在一起的镇民,温声道:“白羽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白羽展颜望向众人,声坚如石:“重建忘忧镇!”
镇民听后,面露喜色。
典朝典朝回想土遁所见已是满目疮痍的镇子,“啧”了声:“我已经我已传讯离此处最近的族中旁支,最多七日,便会来助你们重建。”
典朝话音刚落,那小孩儿又屁颠颠儿的过来紧抱住他大腿,仰着脏兮兮的小脸,满眼晶亮。他瞥向这小孩儿满是黑泥的指甲缝,眉头皱眉,却也未曾推开。
“那我们便告辞了,白羽姑娘,后会有期。”黎原朝执礼辞别。
三人转身。
白羽注视着三人的背影,光从他们离去的方向奔涌而来,亮得夺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