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燕北雨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自废武功？那…那我还如何报仇？岂不是任人宰割？”


    “这就是这本禁术的神异与凶险之处。”玄矶子指着那册子，“唯有在功力尽失、经脉如废土般的状态下，引动秘法，才能重聚剑气，且新生的剑气将更为精纯凌厉，潜力无穷。


    但其中痛苦凶险，九死一生，且一旦开始便无法回头。成功了，海阔天空；失败了，便是真正的废人，甚至当场殒命。”


    他将册子往前推了推，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路，为师指给你了。如何抉择，看你自己。是抱着现在的微末修为去送死，还是赌上一切，换一个渺茫的复仇机会…从今往后，是生是死，是龙是虫，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玄矶子不再停留，深深看了燕北雨一眼，转身拂袖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崖洞外的云雾之中。他怕自己再多留一刻，便会忍不住收回那本册子，或将这执拗的徒弟打晕带走。


    崖洞内，重归寂静，只有燕北雨粗重的喘息声。


    他一步步挪到青石边，颤抖着手，拿起那本禁术。兽皮入手微凉，带着岁月的厚重感，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万剑归宗》！！


    他缓缓翻开第一页。


    “万气自生，”


    “剑冲废穴，”


    “归元武学，”


    “宗远功长。”


    十六个古朴篆字，铁画银钩，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剑理与决绝。再往后翻，是密密麻麻的人形运功图、玄奥口诀、以及种种关于“散功”、“凝气”、“归元”、“御剑”的阐述，字字珠玑，又字字惊心。


    燕北雨抱着这本薄薄的册子，如同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原地坐了下来。


    这一坐，便是三天三夜。


    他不饮不食，不眠不休，只是死死地盯着《万剑归宗》的每一个字，每一幅图。眼中时而迷茫，时而挣扎，时而恐惧，时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散功的风险，失败的后果，复仇的渴望，对力量的极端渴求…种种情绪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第三天傍晚，夕阳如血，将崖洞映照得一片通红。


    玄矶子终究放心不下，悄然而至，隐在洞外一株古松之后，向内窥探。


    然而，他看到的并非颓然坐地的徒弟，而是一幕令他心神剧震的景象——


    洞内并无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但整个空间，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意”。那是剑意！并非一道，而是仿佛有无数道细微、纯粹、却锐利无比的剑意，自虚空中滋生，在空气中游弋、碰撞、低鸣！石壁、地面、甚至散落的书页上，都悄然出现了一道道细如发丝、深浅不一的划痕！


    燕北雨依旧坐在那里，但周身气质已截然不同。那股疯魔癫狂之气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正在疯狂孕育的、令人心悸的锋芒！


    玄矶子心中又是惊喜，又是忧虑，更有一丝莫名的怅然。他知道，燕北雨做出了选择，并且…已经踏上了那条不归路。他最后望了一眼那在夕阳余晖中如同剑茧般的身影，无声叹息，悄然离去。


    “唉…雏鹰终究要离巢，是搏击长空，还是折翼陨落…北雨，望你能…得偿所愿，活着回来。”


    二十多天后——


    石室内，燕北雨盘膝而坐，周身剑气已然凝实如雾，却又不断从他四肢百骸中吞吐不定。他的气息，赫然从自废武功后又修炼至天罡境初期！


    短短不到一月，自废武功，重头练起，竟能达到如此境界，《万剑归宗》之玄妙，可见一斑。


    然而他的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只有一片冰封的沉静，以及眼底深处那永不熄灭的仇恨火焰。


    “天罡境了…但还不够，远远不够。”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剑气嗡鸣中显得有些模糊，“万剑归宗，破而后立，气离脉腕，反而太冲，乾坤倒转，化柔为刚…天下万剑，当真需以我为尊么？”


    他缓缓抬起双手。左手掌心之上，一缕无色无形、却让周围光线微微扭曲的剑气缓缓凝聚，那是《万剑归宗》修炼出的本源剑气，透着一种包容万象却又主宰一切的“宗”之意境。


    右手掌心，则是一道凝练无比、杀意刺骨的漆黑剑意盘旋，正是他燕家《夺命十三剑》的剑意精髓，尤其是那自悟的第十四剑“毁天灭地”之意，更是让这缕剑意散发着毁灭性的波动。


    两股截然不同的剑道力量，在他掌间对峙、流转。


    燕北雨眼神闪烁，忽然迸发出惊人的光芒：“如果…我将这《夺命十三剑》，尤其是第十四剑的毁灭剑意，融入《万剑归宗》的统御剑气之中…以万剑为基，承载夺命之杀…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毒草般疯狂滋长。


    他不再犹豫，开始尝试引导两股力量靠近、接触、融合。


    “呃——！”


    就在两股力量触碰的刹那，剧痛袭来！那并非肉体之痛，而是源于剑意本源冲突、精神撕裂般的痛苦！《万剑归宗》讲究海纳百川，统御一切，但《夺命十三剑》的杀意太过极端纯粹，充满了毁灭与不驯，强行融合，如同将滚油倒入冰水，引发激烈反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燕北雨七窍开始渗出鲜血，身体剧烈颤抖，周身原本稳定的剑气变得狂暴紊乱，在石室内切割出无数深深的痕迹。但他眼神中的疯狂与执拗却越来越盛。


    他死死咬着牙，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闪过《夺命十三剑》的一招一式，回忆着领悟第十四剑时那种弑神灭佛、毁天灭地的极致心境。


    口中无意识地喃喃念诵剑诀，心神则全力催动《万剑归宗》心法，试图以“宗”之意，强行镇压、统合那狂暴的“杀”之意。


    “第十三剑…弑神…灭佛”


    “第十四剑…毁天…灭地…”


    “毁天…灭地…”


    “毁天灭地之后…还有什么？”


    “既然神佛可弑，天地可毁…那这剑的终极，指向的究竟是什么？”


    “无尽的毁灭之后…留下来的…还能有什么？”


    痛苦与思考交织，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两股冲突的剑意彻底撕碎时，一个冰冷到极致、也简单到极致的词，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混乱的识海——


    死亡。


    纯粹的、绝对的、万物终焉的死亡！


    不是毁灭的过程，而是毁灭之后必然的、永恒的结果！


    “死亡…死亡！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燕北雨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眼中再无半分人类的情绪，只剩下两种交织的光芒：一种是《万剑归宗》的浩瀚苍茫，另一种，则是《夺命十三剑》终极意境所化的、一片死寂的虚无黑暗！


    “第十五剑的真正含义…不是更强大的毁灭，而是…死亡的归宿！是一切杀戮与毁灭的终点，是连‘毁灭’本身都终结后的绝对寂灭！”


    他面容因极致的痛苦和明悟而扭曲，却发出低沉而快意的笑声：“嗬嗬…既然如此…只要能以此剑…杀了姜寒！带来死亡！我自身…堕入死亡…又有何不可？！”


    轰——！


    石室内，仿佛有无声的惊雷炸响！


    原本冲突狂暴的两股剑意，在这一刻达成了诡异的平衡与融合！《万剑归宗》的剑气不再是单纯包容，而是化作了承载“死亡”意境的载体；《夺命十三剑》的杀意也不再是无序毁灭，而是凝聚成了“死亡”这一终极规则的显现！


    燕北雨的《夺命十三剑》，终于在他超越先祖的偏执与疯狂下，结合《万剑归宗》的无上剑理，突破了终极的桎梏——第十五剑，死亡之剑，终焉之剑，领悟完成！


    并且，他不止于此。在领悟第十五剑的同时，他天赋异禀，竟将第十四剑“弑神灭佛”的毁灭剑意，与这最终第十五剑的“死亡”真意，一同完美地融入了他以《万剑归宗》重修而来的全新剑气体系之中！


    万剑归宗为体，夺命双剑为魂！


    他的气息，开始以一种骇人听闻的速度疯狂暴涨！


    天罡境中期…天罡境后期…天罡境巅峰…


    瓶颈仿佛不存在！


    嗡！！！


    石室内的空气猛然一震，一股凌驾于天罡境之上、带着苍茫统御与死寂终结双重意境的磅礴威压，轰然扩散开来！石室顶壁簌簌落下灰尘，整个密室都在微微震颤！


    宗师境！


    而且，这股气息并未在初入宗师境停留，仍在稳步攀升，最终，在那浩瀚剑意与死寂剑意的双重托举下，稳稳定格在了——


    宗师境巅峰！


    燕北雨缓缓站起身。他周身衣衫无风自动，每一根发丝似乎都萦绕着细微的剑气。眼眸开阖间，左眼似有万剑虚影生灭，右眼则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死亡黑暗。


    他抬起手，指尖一缕剑气吞吐，这剑气时而呈现苍茫的银白色，时而化为毁灭的漆黑色，最终却又归于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极致的灰暗。


    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前所未有强大的力量，以及那两种完美融合却又层次分明的恐怖剑意，燕北雨死寂的脸上，终于缓缓扯出一个冰冷、僵硬，却蕴含着滔天杀机的笑容。


    “姜寒…”


    “我来了。”


    “这一次…必分生死，亦…决生死。”


    他推开密室石门，门外天光刺眼。他一步踏出，身影仿佛化作一道灰暗的剑光，掠向后山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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