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作品:《掌中刺

    忽闻有异动,许彦立马收敛神色,警惕地四处探察,生怕是崔景疏布下的伏兵。


    回过头来,却见刘巽依旧不为所动,仿佛未曾听到那一声奇怪的鹰啸。


    是以许彦也放下心来,毕竟论行军打仗,谁又能比得上刘巽,想必此处应当没有危险。


    又行了一段距离,忽见前方疾驰而来一骑。


    马上人一袭黑衣劲装,身形瘦削,径直冲着他们飞奔过来。


    许彦及士兵们皆反应极快,纷纷拉弓搭箭,喊道:


    “大王,可要放箭?”


    队首飘来刘巽毫无起伏的声线:


    “自己人。”


    许彦虽是都蓟人,却一直受命驻守在河间大营,未曾见过前头的黑衣人。


    待人离得近了,他才发现,来人不过一十六七岁的小子。


    瞧着格外的瘦弱苍白,满脸暮气沉沉,半点不像这般年岁的少年郎。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黑衣人勒住马缰,于三丈开外的地方翻身下马。


    他跪地拜谒:


    “池巍拜见大王,大王长乐未央。”


    刻意压低的声音中还透着些尚未退去的沙哑。


    刘巽驰骋的速度略有减缓,却依旧策马向前。掠过池巍身侧之时,只利落留下两字。


    “上马。”


    “谢大王。”


    池巍紧随在刘巽的侧后方,却不敢多言。


    “如何?”


    刘巽问话,池巍这才将探到的消息一一上报。


    “回禀大王,崔景疏不疑有他,还因大王亲自贺寿而欢喜不已。三日前便已开始斋戒沐浴,一早在兖州关口备下仪仗车辇,亲自在关口恭候大王。”


    随后,他语气微变。


    “不过,纵然崔景疏谦卑至极,他家大公子——崔煜承却似乎另有打算。”


    刘巽嗤之以鼻。


    “连自己胞弟都伏击不成,雕虫小技还想用第二次?”


    “大王说的是,这崔家大公子阴狠有余却不够智谋,二公子崔煜廷倒是得了崔景疏几分真传。只是此人恃才傲物,狂妄自大,也是难成大器。其余庶子们大多是养废了的公子哥,成天只知喝酒逗乐。如今,崔景疏年迈,若他一死,崔家必定四分五裂,届时我们再取兖、青、司三州不过是探囊取物。”


    刘巽紧盯前路,整个人却仿佛置身过去。


    他马鞭轻扬,冲出前去。


    “用不着,早早死了倒便宜了他。也是该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半日后。


    果然,众人远远地便瞧见,兖州界碑之前,密密麻麻站了许多人。


    “还不快击鼓奏乐!”


    眺望到刘巽一行人的身影,崔景急忙向左右吩咐道。


    今日的他,身着绛红色上将军官袍,头戴武弁大冠,金印紫绶一应俱全。


    自从朝廷式微,他已有数年未曾如此盛装恭迎过任何人。


    不久前,燕国使者莅临。


    转告他:


    “燕王殿下将要亲自来兖州为他贺寿。”


    确认此事无疑,崔景疏自是喜不自胜。


    他已盘踞三州数年。


    可天子尚在,又有申氏领头的一众势力的掣肘,他始终不敢称王称霸。


    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若是他与燕国能再次联手,西都便不足为惧。


    届时除去西都的申之忌,他便不用再顾忌许多。


    只是,想到先前双方发生的不愉快,崔景疏心里不免又有些打鼓。


    心下暗自盘算,他此次的态度已是恭敬至极,竭尽地主之谊。


    不论如何,务必要将两方重修旧好。


    老燕王的脾性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年纪轻轻的小燕王,好不好哄?


    依着从前派出去的探子所言,小燕王老实本分,固守疆域,不似有进取之意。


    可惜,众探子皆摸不准他的喜恶,难以往其身边安插细作,就连朱颜也传不回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过,想到自己的八十万强兵战将,崔景疏又将腰杆挺直了几分。


    随着崔景疏一声令下,鼓乐漫天震响,胡笳与筚篥悠扬高亢。


    守卫侍从齐齐跪在两旁,场面极尽庄严,颇有迎驾天子的阵势。


    “大王,崔景疏的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许彦一时摸不着头脑,崔景疏他是知道的。


    此人一向自视甚高,自称武将第一人。


    如今竟还能做到这等地步,当真是稀奇。


    难道只是因为先前乘乱占了燕地六城,做贼心虚?


    老贼奸猾不已,许彦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紧紧握住剑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提防四周。


    第一次陪大王出任务,定要好好表现。


    回头看到紧绷的许彦,池巍出言:


    “许将军莫急,这贼厮卖得什么药,试试不就知道了。”


    官舍,碧溪源。


    望着墙下多了数倍的层层守卫,月澜呼吸一窒,顿觉胸闷气短。


    翻过夜,院内的积雪被扫得干干净净,连枯木丛上也未见半片白影。


    仿佛昨日的大雪,从未有过。


    只是,落雪又怎会无痕。


    王伯再费心思,到底还有些边边角角清扫不到。


    高耸的屋脊和围墙上还藏着些残雪。


    日头一照,半化不化地往下滴水。


    现下里,月澜对“雪”字避之不及,却不自觉地抬手,指尖接住嘀嗒的融水。


    钻心的冰冷再次提醒,昨日种种并非像院内的积雪一般,能消融地消失无影。


    无言的焦虑再次涌上心头,瞥了一眼院外的守卫,嫌恶地甩掉雪水,转身回屋。


    啪——


    门被关得严严实实。


    看到陈媪在案前做着针线,月澜眼圈微红,闷闷出声:


    “阿母,我要小憩一会儿,午膳不必喊我。”


    未等陈媪回应,月澜便迈步进了里间。


    不顾理好的发髻,一头将自己闷进被子里。


    在王宫,规矩向来森严,即便是公主和娘娘,也不能随意地白日贪睡。


    可如今,每每想到三十万石粮草,月澜便只觉得头痛欲裂、胸闷气短,什么规矩、礼仪全都浑忘了。


    放下手里半做好的裲裆,陈媪忧愁地瞧向里间。


    榻上鼓起小山包,她长长叹了口气。


    陈媪知道,月澜是为粮草之事而心焦不已。


    打昨日起,她一提到申家会解决此事,月澜便会黑脸,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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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多言。


    不过,陈媪也清楚,三十万石粮草对任何一方诸侯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况且,粮草还是送给有过龃龉的对家。


    可她的情感终究压过了道义。


    到底是为了月澜,陈媪只希望申家能早日筹集到足数的粮草,快些将月澜接去西都。


    又叹了口气,陈媪复又拾起活计。


    被子里的月澜,边愤怒地焦虑,边难受地抹泪,实在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或许,早在过河的那个黑夜,她就该冻死在冰上。


    否则,也不会有如今这样两难的局面。


    脑海里千思万绪,仿佛有一群小人儿在打架。


    狠狠摇了摇头,月澜两手紧捏被子,咬牙自言自语:


    “不能死!不能死!阿娘……”


    这两日,总有视死如归的念头。


    一有轻生的念头冒出来,她就要大声提醒自己,她的命不只是自己一人的。


    一着急,眼泪往外涌得更多了,枕头被子上到处沾满了潮湿。


    在里面憋得透不过气,月澜猛地探出脑袋,大口大口喘气。


    心下只觉得,自打离了家,世上皆是牢笼,没有一处地方不令她窒息。


    “阿妹,过来,瞧瞧哥哥新寻来的雀儿。”


    “哇,好漂亮呀,二哥哥快打开笼子,给月儿摸摸!”


    喘息间,不知怎的,月澜眼前竟闪过往日在王宫里的画面。


    “哎哎,别上手啊,我好不容易才托人寻来的,你笨手笨脚的,一打开不就飞跑了!”


    高漓不满地拍掉月澜伸向金笼的小手。


    月满顿时就将不满写到了脸上,瞪道:


    “喂!说谁笨呢!”


    胳膊肘还击了高漓一道,又继续嘟囔:


    “哼,再说了,王宫这么大,它翅膀那么小,能逃到哪里去?小气!”


    后来,那只毛色鲜艳的雀儿还是丢了。


    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凭空消失的,只是笼子里还留了好几撮残缺的羽毛。


    分外扎眼。


    月澜指尖捏起羽管,举得高高的,在高漓面前晃来晃去,佯装同情地叹道:


    “唉,月儿就知道,可怜的雀儿啊,每日遭人逗弄,吃不好,睡不好,当然想跑。这笼子啊,再牢固,也是关不住想飞的鸟的。是吧二哥哥?还不如早点给月儿摸摸,现在好啦,看都看不到咯”


    说罢,她作怪地将羽毛一把插在高漓发间。


    “定是哪个不长眼的碰了笼子!”


    回想到高漓顶着赤红羽毛,有火无处发的表情,月澜苦笑。


    忽地,


    她怔了一瞬,背后升起一阵凉意,反复喃喃:


    “笼子,关不住想飞的鸟……”


    哗啦一声,月澜掀开被子,翻身下榻。


    噔噔……


    赤足疾步走向外间的陈媪。


    陈媪忙抬起头,疑惑道:


    “公主?可是要喝些水?快穿上鞋……”


    月澜一脸凝重,二话不说就来拉住她手。


    陈媪眉头紧蹙,声音却只敢放得更轻。


    “公主这是怎么了?”


    月澜望着陈媪担忧的双眼,郑重其事:


    “阿母,我们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