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作品:《掌中刺

    因着反复高热,月澜脚步虚浮,被朱颜猛地一带,险些摔倒。


    她强打起精神,道:


    “你,你要做什么?”


    朱颜俯身,在月澜脸侧耳语道:


    “妹妹要怪,就怪刘巽吧!”


    话落,她迅速拔下月澜束发的玉簪,尖端抵住她的细白脖颈。


    “都滚开!不想她死就给我让开!”


    “贼女!你要做什么!”


    陈媪大惊,高声怒骂,作势就要上前夺簪。


    “想她死就过来。”


    朱颜冷冷回嘴,白玉簪子处开始渗出血珠。


    几名士兵一时也没了主意,倒不是怕朱颜。只是,此人手中的小姑娘……


    领头的犹豫再三,默默同其余人打了个手势,声调放缓:


    “姑娘手下留情,切莫伤人。若有冤屈,可向大王明辨。”


    明辨?


    朱颜冷笑,没有与他多费口舌。


    同预想的一样,这小姑娘确实好用。


    朱颜心下得意,右手持簪,左手勾住月澜的脖子一步步后退。


    退至远处,随机捡了匹马携起月澜狂奔离去。


    “什么?跑了!”


    须卜肃腾然站起来,气得横眉倒竖,怒道:


    “要我说当日就该杀了这细作,于大人非要留着。大王,末将这就去追!”


    说罢便要提剑出去。


    “慢着。”


    刘巽坐起身,眉间满是化不开的阴郁。


    “取本王的黄肩驽来。”


    他面色苍白,头覆额带,墨发高束。以剑支起上身,双眸说不出的幽深可怖。


    “大王头风未愈,要不还是须……”


    于至元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刘巽的眼刀冷冷扫过来,其他人再不敢进言。


    强忍眉心的刺痛,刘巽利落起身,抓起貂裘大氅,提着黄肩驽就阔步出了大帐。


    一众部将赶紧跟上,只留一圈呆愣的大夫们面面相觑。


    “哼,瞧瞧,头疼还乱跑,神仙也没辙。”


    沈大夫凉凉出声。


    “哎哟我说老沈你这张嘴我给你缝起来!”


    旁边的众大夫急忙捂住沈大夫的嘴。


    不知道跑了多久,月澜开始神志不清。


    耳边的冷风越来越大,呼呼刮得双颊生疼。


    “再忍忍,快到了,我不杀你。”


    朱颜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一句话来,她的脸也冻僵了。


    前面就是河岸,再快些!


    只要过了河,管他活阎王还是死阎王,谁也拿她无法。


    狠狠抽了一马鞭,马儿吃痛加速。


    呜嗡——


    一道比箭羽更沉闷的破空之声划破天际。


    朱颜心悸,有人追上来了!


    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夜色黑沉,追兵肯定还未瞄准自己。


    再次挥起马鞭。


    突然,


    朱颜感到一阵异样。


    低头一看,惊见右臂袖口处竟空荡荡!


    腕管处空无一物,滋滋往外喷血。


    她目眦欲裂。


    “我的手!”


    因着先前冻得僵硬,手被击落也未曾感觉到。


    没有留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数道闷响接连而至。


    朱颜的双腿,左臂皆被粗壮的弩箭穿透。


    鲜血喷涌而出,冒着热气。


    朱颜的双目早已失了神,身子直愣愣僵在马背,整个人如同一具破碎的尸体般,毫无生机。


    月澜不敢直视,撩紧衣袍,生怕被朱颜的血溅到。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将她喷得直干呕,散乱的神智回了大半。


    渐渐地,朱颜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


    马儿受惊乱窜,月澜俯身紧紧贴住马背,双手攥住马鬃毛。恐追兵还要发箭,怕自己被误伤。


    月澜体力不支,将被马儿甩下的一瞬,感觉到背后似有一双大手,将她直直提起。


    随后,整个人落入一团毛茸茸的黑暗。


    凛冽的松香夹着药香冲入口鼻,极大地缓解了血腥的不适。


    原来,是来人的氅衣。


    她被面朝下横放在马背,头被挡得严严实实。


    “想逃?”


    不等她猜想来人,头上便传来似曾相识的冷漠声线。


    是燕王。


    怕他也要将自己戳个窟窿,月澜连忙僵起脖子解释道:


    “不是!是此女挟持我的!”


    瞧她这番吓破胆的窘态,刘巽眸中的厉色减了几分,不再言语。


    又一路疾驰回营,月澜感觉,折返的时间好似短了许多。


    谁料,待马停下之后,刘巽竟自顾自下马,不再搭理她。


    马儿那样高,她怎敢独自下马。


    不敢挪动,继续趴在马背上,怕惹刘巽生气,也不敢出声叫唤。


    游渊打了个响鼻,马首蹭向刘巽高挺的后背。


    刘巽手中还提着黄肩驽,作势就要揍探头探脑的游渊。


    但见马背上一动不动的月澜,才知道她连下马竟也不会。


    不耐烦地瞪了一眼游渊,刘巽长臂一挥,将人抓下马背。


    陈媪赶紧跑过来接住月澜薄成一片的身子。


    待落到地上,月澜脚下不敢有动作,眼梢怯生生地偷瞄了一眼刘巽。


    这一眼,可把她羞坏了。


    只见刘巽微微提起袖子,眉头紧锁。


    虽然他的动作微不可察,但月澜还是瞧出来,那分明是在嗅什么味道。


    月澜大窘,双颊腾地充血,较之先前还要滚烫。


    心里欲哭无泪,“就说在女俘帐子待久了要变臭!”


    回想起朱颜身上的恶臭,月澜直想掘地三尺将自己埋了。


    她小心后退几步,委屈地低声问陈媪:


    “阿母,月儿是不是很臭?”


    陈媪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月澜受伤的脖颈,正色道:


    “哪里臭了,谁说公主臭了?奴婢同他说道说道去。”


    就在她二人说话的空当,须卜肃等人赶回来。


    他手里拎着半死不活的朱颜,问道:


    “大王,还剩口气。大王要如何处置?”


    看都没看朱颜一眼,刘巽冷声令道:


    “五马分尸。”


    月澜从头到脚都凉了一遍。


    朱颜已是不成人形,如今又要被处以极刑。


    燕王,当真狠戾非常。


    半点不敢插嘴,月澜半缩在陈媪怀里。


    还是须卜肃转头看到主仆二人才出声,道:


    “小女娃受惊了,大王可否将二人移出战俘营?末将听闻小姑娘似乎又病了……”


    陈媪也急忙跪下,低声求道:


    “燕王殿下,公主年幼体弱,当真是经不住陋室苦寒呀。”


    边说边抹泪,“公主今夜起就高热不退,如今又着了冷风,求殿下开恩……”


    见他不应,月澜也顺势跪下。


    刘巽面上掠过一丝不耐,指尖却不自觉地微微一颤。方才手中,确实是有团火。


    他对立在旁边的于至元撂下话。


    “你看着办。”


    随即转身回了大帐。


    其余众人也四散离开。


    “公主快起来吧,军吏帐四周无人打扰,我命人给你二人立一小帐先住下。往后…,往后再说吧。”


    于至元有些语塞,但他的话还是给了两人莫大的安慰。


    月澜施礼问道:“多谢大人,敢问大人怎么称呼?”


    “在下姓于,名至元,字无尽,公主唤在下无尽便好。”


    望着眼前身着文官袍,头戴玉冠的谦谦君子,月澜感到十分安心。


    虽然高热使得浑身发痛,她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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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貌一笑,回道:


    “无尽君唤我月澜即可。毕竟,这世上也没有霈国了,又哪来的公主。小帐的事就拜托无尽君,若日后能去到西都,月澜必当涌泉相报。”


    提到西都,于至元目光一暗,正色道:


    “公主今后还是不要再提西都…以及申家的好。”


    “呃,嗯,好。”


    虽然不明所以,月澜还是乖乖点头应下,寄人篱下,谨言慎行总是没错。


    中军大帐。


    啪——


    黄肩驽被随意扔到一旁,解下大氅丢给小内侍,刘巽坐至案前。


    “都下去。”


    一群军医连忙撒丫子火速逃出大帐,方才众人还苦思冥想,等刘巽回来怎么办。


    刚着了风,只怕头风又要加重。


    不说治愈,若症状半分不减,甚至反扑,他们这些人的脑袋怕是不保。


    现下听刘巽放他们回去,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座上之人扶了扶额头,向来沉静的黑眸闪过一丝疑惑。


    方才明明还头痛欲裂,跑了一圈回来,竟然半分刺痛也没有了。


    顺手扯下额带扔至一旁,折腾了大半夜,他有些疲倦。抬手欲脱下外袍,恍惚间又闻到似有若无的气味。


    刘巽心下冷哼,“乳臭未干!”


    “来人,备水。”


    且说月澜这边,于至元将二人领到小帐后便匆匆离去。


    因着刘巽默许,主仆二人终于有个像样的住处。


    虽然依旧简陋,但比起战俘营的腌臜地,简直云泥之别。


    陈媪乘夜色去找大夫拿药,月澜独自留在帐中。


    绷紧的神经一松乏下来,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口干鼻塞,囫囵躺下便不再动弹。


    睡至中途,被陈媪扶起来喝了满满一碗药。


    本以为睡一晚就能退热,谁想第二日一早,陈媪照例摸摸月澜的额头,惊道:


    “哎哟,怎么还是烫得吓人!公主?公主?”


    月澜嘴里胡乱支吾,陈媪急道:


    “我苦命的公主,别是烧坏了!公主撑住,奴婢这就去喊大夫。”


    给月澜掖紧被子,她连忙跑了出去。


    陈媪只认识沈大夫,将人连拉带扯地请过来。


    沈大夫站定瞧了一眼,瓮声瓮气地讽道:


    “再往出去跑就直接去敲棺材铺的门吧。”


    听到沈大夫的话,陈媪也不恼,央求道:


    “求您快给看看吧,这烧怎么还不退,喝了药也不管用。”


    “那能管用吗?营里的药基本是给将士们用的。汉子们本来也不怎么得风寒,随便喝一两剂就能好。你家小姐身娇体弱,吃这些糙药自然不管用,好不彻底。”


    “那可如何是好啊!”陈媪痛呼。


    沈大夫紧了紧袖子,回道:


    “我写个方子,你带着去城里仁济药铺抓药。”


    看陈媪不像有银钱的样子,他又补充道:


    “我徒弟开的,他一看方子就知道了,我让童儿与你一起去。”


    “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沈大夫大恩大德……”


    陈媪连连拜谢。


    陈媪走后,沈大夫打了盆水,反复给月澜擦脸降热。期间又是喂水又是喂食的,给老头累得够呛。


    “一个两个都不听话!累煞老夫我!”


    见她呼吸稍稍平稳一点,又给喂了些剩下的药。


    想着眼下应该暂无大碍,沈大夫连忙扶着老腰赶回去歇会儿。


    虽然没有先前滚烫,但月澜始终没有退烧。


    明明热得口干舌燥,身子却还是冷得打颤,扭来扭去想要找一处热源。


    她痛苦地嘴里胡乱呓语,不停唤道:


    “娘,阿娘……阿娘……痛……好痛。”


    就在月澜说胡话的时候,几道身影鬼鬼祟祟探进帐子,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