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打算用人类的真实案例做对比。她没好气地又敲了敲悬浮的屏幕，发出“叩叩”的轻响。


    “查一下，‘情侣’——就是确立了恋爱关系的人类配对——通常都会做些什么事。” 她特意强调了“人类”和“通常”，试图用更具体的行为模式列表来区分“情感依恋”的广义概念和特指的“情侣之爱”。


    智能管家的蓝光柔和地闪烁了一下，处理速度飞快，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悦耳的男声便再次响起，同时全息屏幕上开始逐条滚动显示出文字和简单的示意图像：


    “根据人类社会行为数据库综合统计，情侣间常见互动行为包括但不限于：


    1. 规律性陪伴与共度闲暇时光（如共同用餐、观影、散步）。


    2. 高频度的肢体接触与亲密行为（如牵手、拥抱、接吻、性行为）。


    3. 情感交流与分享（倾诉心事、分享喜悦与烦恼、互赠表达心意的礼物或信件）。


    4. 共同规划未来或参与重要人生事件（见家长、商议同居或婚姻、共同旅行、支持对方事业或学业）。


    5. 排他性承诺与社会关系公示（确立关系、佩戴对戒、在社交平台公开关系等）。


    ……”


    AI管家列举得相当详尽，甚至有些条目后面还附带了统计频率或文化差异备注，专业得像个社会学研究报告。


    林曦抱着手臂，一边听一边点头，心想：这下总该明白区别了吧？这些都是很具体、很“人类”、且需要双向确认和复杂社会文化背景支持的行为。


    然而，她身旁的异形，在“听”完这一长串列表后，那光滑漆黑的头颅却缓缓转向了林曦。无形的感知场聚焦在她身上，思维声音里带着一种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探究：


    “这些……你和‘人类’，做过吗？”


    它问得直接，毫不迂回。然后，似乎觉得范围可能太窄，又补充追问：


    “或者……你和‘谁’，做过吗？”


    它想知道。


    林曦被这突如其来的、直指个人隐私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


    人类？确实没有过。


    但非人类……倒是有过啊，而且不止一次。


    这能说吗？怎么说？说“我跟每一个副本的boss谈恋爱，还跟刚刚被你捅死的虫族战士有段未完成的配偶关系”？


    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含糊但真实的回答：“人类……没有过。”


    她没提非人类。但这句话本身，似乎就已经包含了未尽之意。


    异形显然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犹豫和语气中微妙的停顿。它沉默了片刻，光滑的头颅微微低垂，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以及林曦未说出口的部分。


    然后，它的思维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更加明确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好奇与渴望体验的意味：


    “我……很好奇。”


    “那种感受……是什么样的？”


    它不再仅仅满足于行为列表的对照，而是想触摸到这些行为背后的、名为“感受”的核心。它想知道牵手时掌心的温度传递意味着什么，接吻时气息的交融带来何种悸动，共同规划未来时那份期许又承载着怎样的重量。


    它顿了顿，提出了一个更加深入、也更加……侵入式的请求：


    “你可以……回忆一下吗？”


    “让我……感知一下。”


    它想通过林曦的记忆回放，来间接“体验”那种它从未有过、也无法从冰冷数据中获得的“感受”。


    这个请求让林曦呼吸微微一滞。


    回忆那些与非人存在的过往？让这个刚刚还在学习“拥抱”、逻辑依然诡异的混血异形，去感知她与那些非人存在之间那些复杂纠葛的情感烙印？


    这…


    她看着异形那“专注”的姿态，感受着它那份纯粹到近乎莽撞的求知欲，心中那根弦，剧烈地拉扯着。


    控制室内一片寂静，只有全息屏幕上的蓝光无声流淌，角落里橘猫发出细微的鼾声。


    过了好几秒，林曦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异化的眼眸中光芒复杂地流转。她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断然拒绝，只是轻声问：


    “你确定……你想‘感知’的那些‘感受’，可能会很……混乱。也可能……会让你困惑。甚至……不舒服。”


    她在提前预警。那些记忆里的情绪，并非全是甜蜜，更多是混杂着血腥、绝望、执念、牺牲与极致刺激的浓烈鸡尾酒，绝非AI列表上那些温馨平和的情侣日常可以概括。


    而异形，只是用它那冰冷的、却在此刻显得异常执着的思维声音，简单地回应：


    “我想知道。”


    “关于你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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