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作品:《侯夫人重生日常》 深秋时节,窗外飘了雨,雨水淅淅沥沥,洒进了屋内。
雕花的廊下站着一个年轻的妇人,身着一袭素衣,脸上没搽一丝脂粉,打扮得十分素净,但却难掩她姣好的容貌。
身形窈窕,琼鼻樱唇,眉如细柳,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此刻她眸子里没有一丝光彩,整个人像是丢了魂魄一般。雨水溅在她的身上,素色的衣裳深了几块,脸颊上也沾了几缕青丝。
邵婉淑一向是最讲究的,人前人后都维持着端庄体面。可此刻她却一动未动,对沾湿的衣裳和凌乱的头发视而不见。
她是定南侯夫人。一个月前,前线传来消息,自己的丈夫定南侯裴行舟死在了战场上。很快,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找上了门,自称肚子里怀了丈夫的孩子。作为京城里有名的贤妻,邵婉淑理应认下这个孩子。可在见到那女子的一刻,心底却像是突然落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涟漪,翻腾着恶心。
裴家族里的众人在此时登了门。他们拿着礼法规矩,让其将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认下。一向听从长辈之言的她没有立即答应下来,事情就这样搁置了。过了不久,娘家的母亲也上门劝她认了这个孩子,下半辈子好有个依靠,她依旧没有认下。
京城里流言四起,或嘲笑她得了个庶长子,或说她不体面,甚至说她克夫。
就这样传了数十日,娘家人再次来访,这次传来的是父亲的消息。邵婉淑本以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结果却得到了一条白绫。父亲让人告诉她,若是不愿认下孩子,那就为定南侯殉葬,以全邵家书香人家之名,得一个贞节牌坊,惠及后代。
明明大家从前都是客客气气,和和美美的,为何丈夫去世后都变得面目狰狞。
一阵冷风袭来,邵婉淑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呆呆地看着院子里的枯树。
婚前,她一切都听父亲的。每日晨起读书,学习德容言功,从不懈怠。适婚之年,她被赐婚给定南侯。婚后,天不亮她便早起,服侍丈夫,孝敬婆母。在内打理侯府的事宜,在外维系侯府跟各个府之间的关系。她是京城人人称赞的贵妇。
她每一步都规规矩矩,从未行差踏错。她原以为自己会体面一辈子,没想到却得了这样一个结局。一向不近女色的丈夫不知何时有了别的女人,还让那个女人有了身孕,打了她这个正妻的脸。至于她最依赖的娘家,更是令人心寒,父亲不想让她继续活下去,逼着她为丈夫殉葬。
她一向循规蹈矩,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命运要这般玩弄于她。
这时,一阵风吹过,又冷了几分。
阿梨:“夫人,您衣裳打湿了,咱们回屋去吧。”
邵婉淑没有立时回答,过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回了屋里。屋外夜色如墨,桌上的白绫明晃晃的,格外刺眼。她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屋里很快熄了灯,邵婉淑躺下了,黑暗将她彻底淹没。
她说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感受,丈夫的死讯已经传来一个月了。婆母形容枯槁,哭晕了数次。侯府众人或真情或假意,全都落泪多次。唯独她,在看到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出现时,一滴眼泪也不曾流下,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成亲三年,她和丈夫相敬如宾。人前他给她侯夫人的尊重,人后二人也从未有过任何的争吵,彼此之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可他毕竟是她的丈夫,如今他死了,她便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作为一个从小学习礼法最守规矩的人,她知道自己是正妻,应该认下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抚养他长大。她也明白,为了家族的利益,她应该主动殉葬,全了邵家的好名声。
可……
就是不甘心。
她不想认下那个“庶长子”,也不想自尽。她想活着,想体面的活着。活着已经很难了,体面的活着更是难上加难。要么认下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要么一条白绫去死,她再无别的选择。
屋外狂风骤雨,屋里越发冷了。
邵婉淑正欲睡着之际,脖子骤然被人勒住了,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她猛然间惊醒,拼命挣扎。然而那人的力气却大得出奇,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邵婉淑眼角瞥到了那条白绫。原来,身后之人用白绫勒的她。
父亲就这么想让她死吗?
渐渐地,邵婉淑没了力气,呼吸也越来越微弱。她闭上了眼,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啪!”
邵婉淑耳朵嗡嗡的响,一阵耳鸣袭来,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她有些站不稳,朝着一旁倒去。
阿梨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邵婉淑缓了缓,睁开了双眼,看向眼前的阿梨,眼底有几分迷茫。她不是被人勒死了么,这是在哪里,阎王殿吗?
“为父白养你那么多年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干什么?”一道刺耳的声音在屋里响了起来。
邵婉淑心一沉,扶着阿梨的手站稳,抬眸看向了面前的中年男人。这是她的父亲,将她带到人世的父亲,也是用一条白绫令她丧命的父亲。往日有些严肃的父亲此刻面色显得有几分狰狞,想到方才窒息濒死的感觉,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但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邵侍郎:“为父从小就让人教你读书,教你礼仪。你是侯夫人,管家的事情本就应该是你的,你怎么就拿不回来呢?你知不知道外面怎么笑话你母亲的?说你母亲无能不会教女儿,教的女儿是个花架子,连管家的事情都做不好。你就不能规规矩矩的别给家里丢脸吗?”
邵婉淑眼底多了一丝疑惑。
管家?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长大后她只挨过一巴掌,那就是在她成亲三个月回家的时候。那时候因为自己没能拿回来侯府的管家权,外面便传了些风言风语,说邵家教的女儿无能,不会管家。父亲很是愤怒,把她叫了回来,训斥了一番,还打了她一巴掌。
难道她不是死了,而是在做梦梦到了从前?
陆氏见丈夫态度软和下来,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女儿。看着一向听话的女儿竟然木讷地站在原地没有反应,心里又有些着急。
“你父亲也是为你着想,你是定南侯夫人,管家名正言顺。如今让二房把持家里的内务,旁人都在笑话你,你父亲是怕你名声受损。你得明白为人父母的苦心。”
此刻再听一遍母亲这番话,邵婉淑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为她着想……从前她的确是信了的,如今在经历了那么事情后她一个字也不信。父亲何时为她着想过,在他心里只有邵家,他甚至可以为了家族利益勒死她这个亲生女儿。
见女儿不答,邵侍郎怒意更盛。
“她要是真明白早就把管家权夺回来了,这都成亲三个月了还没能做成此事。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白白在她身上浪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只会让家族蒙羞!”
女儿听话是听话,就是有些古板,不知变通。她去向老夫人要管家权,老夫人拒绝了她,她便遵循孝道不再提此事。明明她是侯夫人,侯府的女主人,管家理所应当,合情合理,丝毫不违孝道。
阿梨吓得哆嗦了一下,紧张地看向了自家夫人。夫人一向听老爷的话,尤其是老爷发火的时候。今日怎么跟老爷倔了?赶紧答应下来吧,免得老爷还要打夫人。
邵侍郎看着女儿眼底的怒气,忍不住又抬起了胳膊,朝着女儿的脸挥去。
看着即将扇到自己脸上的巴掌,邵婉淑终于动了,她抬起纤细的手腕,握住了父亲的手腕。
屋内的众人皆是一惊。邵家最注重长幼尊卑,邵侍郎是家主,府里所有人都得听他的,不得反抗,大姑娘竟然敢反抗老爷。
邵侍郎的脸色比方才还要阴沉了些。
邵婉淑心里也十分惊讶,刚刚见父亲的手挥过来时,她下意识挡了一下。原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挡不住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拦住了。可她不是在做梦么?为何这个梦如此真实,她竟然能感受到父亲手腕上的力道。她是畏惧父亲的,这么多年的打压,导致她看到父亲不悦的神情就害怕的哆嗦。
然而,看着父亲这张脸,她想到了昨晚被白绫勒住的窒息感。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双手死死握住了父亲的手腕。
邵侍郎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咬牙道:“你敢忤逆我?”
邵婉淑毕竟是女子,力气不及邵侍郎,察觉到邵侍郎用力了,她克制住内心的恐惧,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父亲,女儿如今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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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侯夫人,您若再打下去被定南侯府的人看到了可就不好解释了。”
邵侍郎看着女儿脸上的巴掌印,虽然心里仍旧愤怒,但也知此事不妥,手腕上的力道卸去了一些。他突然觉得一向听话的女儿在此刻有些不受控了。
“你在威胁我?你这是瞧着成了侯夫人了就敢跟家里对着干了?”
邵婉淑垂眸:“女儿不敢。”
这时,王管家进来了,在邵侍郎耳边低语了几句。
邵侍郎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裳,看着面前的女儿道:“为父今日还有重要的公务要处理,就先不同你说了。今日我同你说的话你要放在心上,赶紧把管家权拿回来,免得邵家被你连累。”
说完,同邵侍郎和王管家一起离开了内宅。
看着父亲匆匆离去的身影,邵婉淑垂眸掩盖住内心复杂的情绪。
天色不早,邵婉淑回了侯府。
离开前,陆氏递给女儿一瓶药膏。
“你爹也不是故意打你的,你知道的,他最疼你了,平日里舍不得碰你一下。你弟弟都被他打了那么多回,他可是很少打你的。今日他也是怕你被人嘲笑,为了你的名声着想才打了你。这是消肿的药膏,你赶紧用上吧,免得明日被人笑话。”
爹娘一直如此,一个骂她,一个哄她。若是母亲没有在莲娘上门时让她认下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父亲没有在定南侯去世后逼她殉葬,或许她还会信了爹娘的话,如今她只觉得这些话颇为讽刺可笑。爹娘口口声声说为她着想,事实上他们在乎的从来都不是她,他们在乎的只有邵家的名声。
邵婉淑沉默地接过了药膏,朝着陆氏福了福身,转身上了马车。全然不似从前那般母女情深,依依惜别。
陆氏见女儿没有说感激的话,微微蹙眉,想到方才女儿在厅堂的举动,心思沉了沉。
马车很快驶离了侍郎府。先是行过一段长长的安静的巷子,接着便驶向繁华的街道。
货郎的叫卖声,小孩子的嬉笑声,哒哒的马蹄声……全都传入了耳中。
邵婉淑掀开车帘的一角看向外面。夜幕已经降临,街市上熙熙攘攘,行人如织。街道两侧小摊贩在卖首饰,招呼着路过的行人;不远处杂耍的人在喷火,演到精彩处一只小猴子拿着盘子向围观的人讨要赏钱。
这一切都真实到可怕。
这真的只是个梦吗?邵婉淑再次怀疑。
“夫人,您没戴帷帽,会被人看到的,快合上帘子吧。”阿梨在一旁小声提醒。
邵婉淑的目光落在了路边牵着手的年轻男女身上,合上了帘子。她是侍郎府的嫡女,是大家闺秀,所以每次出门都要裹得严严实实的。可如今,大街上不仅有女子抛头露面,甚至年轻男女也会牵手。她不喜裹那么严实,她也想旁人一样自由自在的。可爹娘却教育她,小门小户才会如此,她身份尊贵,要讲规矩礼仪。如今瞧着,和他们相比,她这个大家闺秀委实迂腐了些。
不多时,马车回到了定南侯府中。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一路上,没有人注意到邵婉淑红起来的脸。
直到回到了韶华院中,阿桔瞧着邵婉淑的脸,惊呼一声:“夫人,您的脸怎么了?”
邵婉淑没答。
一旁的阿梨冲着阿桔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多问。
阿桔连忙闭了嘴。
邵婉淑换下衣裳,坐在了榻上。
阿桔上了一壶热茶,为邵婉淑倒了一杯。
邵婉淑双手捧起了茶,热气氤氲,手暖和了些。她看了一眼暖红的手,眼里的疑惑更盛。这个梦真实到像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就在这时,阿梅从外面进来了,她看一眼邵婉淑的脸,道:“夫人,前院的人传信,说侯爷朝着咱们院子过来了,您今晚要见他吗?”
侯爷……
她的丈夫,定南侯。
邵婉淑眼眸微动。自从定南侯去前线打仗,到现在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她已经有一年没见过他了,再听到他的消息时就是他的死讯。她记得三年前的这天定南侯也来了,但那时她脸上有巴掌印,所以并没有见他。
如果眼下真的是梦的话,她真的会见到他吗?
“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