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在凯·曜森家十几天，每天都在训练，以及熟悉各种联邦军用器械。


    习惯很容易养成，野狼变成家犬这么点时间就够了，但学习新的知识却很难。


    所以凯·曜森的自信终于在洛宁身上找回了一些。


    想当年，他机械课程里倒数的科目一抓一大把，最后都是擦边及格的。


    虽然成绩没那么好看，但好歹那些痛苦岁月他都已经熬过去了。


    眼下，是洛宁的劫！


    洛宁不太清楚为什么平日看着不聪明的凯这两日面相有点变了，眉眼之间隐约有邪恶之意，但她也没那精力搞清楚。


    以前她最多会修个故障，现在这帮人想让她直接造飞船。


    拔苗助长也不至于折磨人至此吧？


    好在还有一个优秀学生。


    季明屿虽然也是个作战单兵，但成绩还算均衡，没有偏科，而且人也有耐心。


    他已经贡献出好几架自费买的小型宇航飞机给洛宁实践拆着玩了。


    季明屿家底还算厚实，废这点东西也不算亏，他只是有点可惜，洛宁是个很聪明的人，却精神力过低，没有办法接触更高级的课程，比如操控机甲。


    给洛宁再次测试精神力后，确实只有F级。


    但季明屿和凯·曜森一致认为没准是水土不服导致的。不然怎么解释她都能给果子注入能量、却没法连接控制专门的神经感应装置？


    他俩比洛宁本人执念更深。


    嘉芙汀在家里也会陪他们练一练，但大半时间还是会出门处理自己的事。要是离开超过一天，她必定会打视频回来


    凯·曜森虽然作为过来人有点嚣张，但也没有太飘。


    这天他们正试图把四肢散落的家用机器人组装回去，凯就接到了电话。


    “妈…洛姨？您也在啊？”凯立刻收起嬉皮笑脸。


    洛宁闻声凑过来。


    “看起来宁宁过得还不错嘛。”洛明戈在嘉芙汀身后，腿翘到桌台之上，正在吃薯片。


    “不怎么回我消息，倒是蹭别人的。”洛宁非常直白地表示了不满。


    洛明戈这才认真坐近些：“刚回来，还没到家。你们三个学得怎么样？”


    “…还行吧。”


    季明屿挤过来帮腔：“她学得可快了，都能大差不差画图纸了。”


    “不错啊，那我们下午见！”


    视频来得突然，去得更快。


    “你要回家了？”季明屿问。


    “嗯。”洛宁起身很快，没有半点留恋，仿佛早就准备好离开。


    “…那我送你。”


    “我也去！”


    洛宁第一次和洛明戈分开那么久，但也许在别人看来不算什么。


    可她踏进小破平房，狭窄的屋内除了洛明戈和嘉芙汀，还站着两个不认识的军官。


    “啊——啊啊啊啊啊？？？”其中一个男将官指着洛宁发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嚎叫，洛明戈便给了他一脚。


    “…我只是没想到，你还能…嗯…”他话说一半，眼神在洛宁身上绕了两圈，强行让自己不再关注小姑娘。


    另一位女将官就淡定得多。


    她只是朝洛宁微微点头示意，又闷头工作。她的终端被展开为好几块屏幕，不知在查什么。


    “我朋友，俞卓，万靖云。在边境工作。”洛明戈简单介绍了一番，给洛宁嘴里塞了根棒棒糖，“很遗憾地通知你，假期结束了，洛宁同学。”


    “要我做什么？”洛宁很有自知之明地问道。


    “再去帮我找点东西。”洛明戈这次没有藏着掖着，并不避及在场所有人说，“莫迪伦商会，过两天会在S-12边境带举办一场博览会，你去看看。”


    洛宁听到这名字，眼神微微凝滞，但也没表态。


    “那我们呢？”凯·曜森有点听进去了，下意识追问了一句。


    几个大人齐刷刷地抬头，看向这个毫无眼力见但意外积极的预备士兵。


    洛明戈笑着与嘉芙汀对视，又对凯说道：“你们要是想去，也一起吧。”


    “是！”


    很多事情都是用没有眼力见来争取的，凯·曜森还沉浸在给自己揽了个大活儿的兴奋之中，季明屿却没那么乐观。


    上次在黑市买到的东西还不知道是什么，现在又有新的线索，意味着未知并不是偶然。


    不过能让他们去的，应该也不是多严重的事…


    他就这样左右脑互搏地独自纠结着，一直到踏上离开的飞船。


    一切都很突然。


    他们仍没被告知要找什么。


    不过看洛宁倒是胸有成竹，甚至在飞船上磨起了刀。


    如此原始的准备方式，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洛宁对热武器并不排斥，但也绝不迷信。她似乎只是更习惯刀锋贴近皮肉时的那份可控感，前几日训练时她就总喜欢顺手抄起什么打人。


    无论长刀短刀，她都备了两套。


    季明屿只能替她准备了一个空间储物指环，不然带着这一身违禁物品连门口安检也过不了。


    三个人在路上才恶补一下有关莫迪伦商会的事情，最主要是让洛宁了解一二。


    莫迪伦商会总部位于联邦边境自治带，那里星域复杂、层级模糊，数百上千颗行星与卫星分散成碎岛般的权力格局。正因难以全面管辖，反而成了商会最合适的活动温床。


    他们热衷于从各处收罗原型技术，不问过程，不问来源，再作为中间商介绍给各类客人。


    不过明面上，莫迪伦还是非常规矩的，各类手续十分完备。


    这是个四方神仙各显神通的地方，能卖什么、买什么，全凭本事。


    凯·曜森很小的时候就和父母来过博览会，那时就已觉得无聊。后面虽然也被拽着来过几次，他也不会和父母一起做正事。


    三个年轻的面孔偶尔引得别人注目，不过季明屿和凯·曜森十分自在，丝毫不怯场，再加上洛宁不太友好的冷脸，也不会有人欺他们年龄小资历浅。


    穿过外层的宣传集市与登记口，视野就突然被从狭窄走廊里一把推向辽阔天地。


    博览会横跨十余颗卫星，以环状轨道相连，被不规则的半透明穹顶划分开来，脚下的金属通道在重力场的调控下保持平稳。


    每颗星球的展区中央都是巨大的多层悬浮平台，每一层都独立旋转。


    不同星域的种族与客商在光桥间穿梭，身缠义体管线的机械化战士、带着部族纹面、却操着流利联邦语的黑市商…各种语言与交易暗号混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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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帝都星，这里种族的概念被大大淡化，钱才是唯一的标准。


    “所以，我们要找什么？”季明屿问道，这里展出售卖的各类原型机甚至也超过了他的认知范围。


    “哪边是精神力接收与控制相关的产品？”洛宁环视一圈，这里确实太乱，她已经迷失了。


    凯·曜森查了几页导览：“在六、七号星，地图显示是上面——”


    三人抬头，有两颗巨大的卫星正好运行到头顶。


    “…要我说，咱们就且逛且找，放松一点。”凯一看就知道，来这一趟是个大工程，不花点时间是找不到的，不如演得更像客人。


    随着转运隧道迅速上升，“咔哒”一声对接成功。


    上层展览区比下层安静许多，门一开，洛宁就往里冲，似是带着目标的。


    “你到底能感觉到什么啊？”季明屿倒是奇怪了，F级精神力但有奇怪的能力的人，一定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或者说是他们无法理解的。


    “精神力的…异常波动啊。”洛宁低声应道，脚步却没停，直到看到了被很多人围住的一个小展区。


    “啥啥？你能感知到这种东西？人型检测仪啊你是？”凯·曜森小步跟上，差点撞上紧急站住的洛宁。


    “神经协控收发器…”凯对着宣传牌念出声，“神经信号采集、多人信号同步…”


    洛宁也大致看了一遍，好像是个能让多人操控大型机械的核心元件，能让精神力没有那么强的人也能体验到A级、S级的操作能力。


    最后一行还特别标注，不适用于全体高等级精神力人群。


    季明屿低声问：“你觉得是这东西？”


    “…应该不是，只是刚刚人太多，波动混杂了。”


    就像拼图一样，季明屿又获得一块洛宁主动交待的线索——


    也许洛宁生来也有某种可以调动神经力量的能力，但她不算纯血联邦人，所以她的能力并不是联邦理解定义的“精神力”，而她来到联邦后…就当作她真的是水土不服！所以能力多少有些失控了。


    他暗自推理，一回神，洛宁已经要走了。


    “诶来都来了，试试这个呗。”他拦住洛宁。


    按照这个收发器的原理，如果基因特殊、神经强度过大，那就很难使用成功，正好可以检验一下他的推测有没有道理。


    “我…”


    洛宁还没来得及拒绝，季明屿和凯·曜森就已经报了名加入体验队伍。


    这还算是个潜力产品，所以前来体验的人有不少。


    两人死拽着洛宁排了会队，然后坐到了体验区专座。


    洛宁看着满桌子插线，下意识抵触。


    可架不住销售比那两人还热情。


    “咱们这边三位精神力最高是几级啊？”打着精致领结的小哥给他们做体验前的信息注册。


    “S级。”


    “…”小哥看了眼季明屿，心想这怕不是个来砸场子的，不过职业素养让他面上毫无波澜，他又问，“那最低呢？”


    “F。”


    “…”就是来找茬的。


    销售小哥给一旁辅助的工作人员使了个眼神，对方就已经知晓——


    这几位的体验数据不需要留存，应付应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