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弟弟
作品:《啊?我没想造反的》 早饭过后,邹毓去上值,洛清衍去太学读书。
洛清夷陪了洛千霆大半天,趁刘管家不在,将早已准备好的账本拿出来,细细给洛千霆说了账册上的问题。
“府上在房屋、花园的改造和修缮上开销巨大,但实际花园根本就不需要如此频繁的改建。”
“爹爹您看,咱家五口人,祖母远在南方休养,您常年在外行商,母亲一年到头忙于公务,衍儿大部分时间都在太学读书,就我一个成日无所事事的,还不爱着家。那花园为何要一直改造呢?”
洛千霆审看着账册,表情阴晴难辨。
毕竟刘管家是他的心腹,洛清夷又委婉道:“女儿并不是说刘叔在工匠和材料上做了什么手脚。只是这笔开销着实不少,我实在心疼爹爹您赚钱辛苦,想着若我来帮爹爹打理府中一应杂事,定能将开销用度安排的更为合理,为您减轻些负担。”
“夷儿有心了。”洛千霆突然合上账册,笑吟吟道:“这等小事无需你去费心。回头我告诉刘管家一声,让他减少点这方面用度便是。”
洛清夷完全没想到,她准备了这么久,洛千霆竟打算将此事轻轻揭过!
“可是爹爹……”
“哎对了!”洛千霆直接打断她,岔开话题:“爹还给你带了礼物呢,是爹特地在安南国给你寻的首饰,你保准喜欢!”
他朝门外喊:“老赵,叫刘管家把我书房那黑木匣子取来!”
洛清夷惊愕!
渣爹居然在她告状之后把刘管家喊来,显然是打定主意不追究。她准备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拿到刘管家这点错处,他一句话就让她功亏一篑了!
不过一个掌家权而已,洛千霆怎么防她防成这样?
她哪里暴露了不成?
她心中忐忑,不敢再说。
很快,刘管家捧着棕黑木匣迈进门:“主君。”
洛千霆连忙挪开茶盏,示意道:“来来,快打开。”
黑木锦盒打开,黑底绸缎软布上,一整套帝王绿的翡翠首饰静静躺在其中。
项链是三十三颗指头大的珠子,种水通透能照见人影。那对耳坠的蛋面足有拇指大,且完美对称,绿色浓郁到几乎能滴出水来。还有个蛋面吊坠,滚圆饱满,更有一只通体满绿的手镯,种水细腻,无比难得。
阳光洒进正堂,翡翠首饰反射出光斑,似星河碎片坠入碧潭。饶是洛清夷见过了无数好东西,还是被这套翡翠首饰惊艳了一瞬。
这个时代各色宝石玉器都讲究色纯,黄玉、紫玉、翡翠、南珠之类,都追求极致的色,可以干,但不能没色。这套翡翠一看就是顶级品质,渣爹为了安抚她,还真是肯下血本啊!
就算心中再气郁难忍,洛清夷还是堆起惊喜的笑容:“送给我的?”
她可是“肤浅张扬的洛家千金”,在这么贵重首饰面前,必须要笑出来!
洛千霆笑容开怀:“乖宝儿喜欢就好。”
洛清夷装作被完全转移注意力的模样,俯身环住父亲的脖颈撒娇:“爹爹,您对我真好!女儿都要感动哭了呢!”
她用指甲死死掐着指肚,集中精神,用完美的笑容与洛千霆、刘管家谈笑风生,而后才借口要去厨房看一看中午准备的菜色,转身离去。
侍女小心地捧着翡翠首饰,无不羡慕道:“主君可真是疼爱姑娘。这么珍贵的翡翠首饰,随便一件就价值不菲,主君竟给姑娘寻了一整套!”
另一侍女应和道:“这可是主君特地从安南国寻的呢!我听说,当初大殿下受封良王时,安南国的贡品就是一套帝王绿翡翠。这套说不定也是贡品级的呢!”
那些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像无数根细针,缓慢地扎进太阳穴。
洛清夷揉了揉太阳穴,望向阴沉的天幕。雨丝如织,似无法挣脱的网笼罩而下,勒得人喘不过气,就连深呼吸也无济于事。
刺痛剧烈,迫她停下脚,偏头吩咐:“你们先把东西放回去,我自己去厨房就好。”
她很想打砸发泄一通,可她不能。
她还要扮作体贴孝顺的乖女儿,去厨房转了一圈,审看了午膳的菜色。
表演完毕,洛清夷回屋换了身衣裳,带上那翡翠首饰出去招摇一圈,高调买了两罐新茶才回府。
片刻后,随她一同出门的穿云,独自一人闪进京都时报报社的后门,递给林满月一张纸:“我家姑娘说,明日报纸头版登这个。”
*
翌日,濛濛细雨依旧持续着下。
早饭时,邹毓忽然催问洛清衍,此前太学布置的课业要求写篇夏赋,目的是让学生们观察夏季气候变化对植物的影响,问衍儿写没写。
衍儿反应激烈,吵了两句,饭都没吃就回房了。
在官场上应对自如的女子,面对十四岁孩子的青春期,也是束手无策的。
渣爹和继母脸上的那抹茫然,让洛清夷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她懂事地安慰二人:“衍儿就是近日压力有些大。父亲母亲莫要担心,我去瞧瞧。”
邹毓不懂,过度的提醒是提前的责备。
像每一个把暑假作业拖到最后才做的孩子一样,因为不喜欢,心思从来都不在课业上,又怎么会爱听这种“提醒”呢?
到了衍儿院里,洛清夷敲门,里面传来怒吼:“别来烦我!”
她直接推开门,从素弦手中接过餐盘迈进屋。
“不是说不要……”
洛清衍从榻上直起腰,怒目而视。见来的是洛清夷,又立即噤了声,耷拉下小脑袋:“姐,你不用管我,吃你的就行,我不饿。”
洛清夷将餐盘放到榻桌上,揉了把他脑袋:“我是你姐,是你这辈子最亲的人,我不管你谁管你?”
洛清衍的火气瞬间散了个干净,拉着她手撒娇:“姐,还是你对我好。”
这一幕在数年前就上演过。
洛千霆常年在外,邹毓又一心扑在公务上,祖母也不是喜欢孩子的人,衍儿自幼一直都是孤零零的,只有一个嬷嬷亲近。洛清夷回家后,他就像个小狗皮膏药,时时刻刻跟在身后。
二人关系彻底亲密无间,源自一次冲突。
衍儿喜欢看画册,也喜欢画画。那次她没敲门直接进了弟弟房间,八岁的衍儿吓得画都来不及藏,怒吼不假思索便冲口而出:“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
说出来之后他就后悔了,像被猫堵在角落的老鼠,惧怕、愤怒与后悔同时在脸上交织,一览无余。
洛清夷定定地看着他说:“我是你姐,不是父亲或母亲,你不用对我这么警惕,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没必要怕我。”
洛清衍突然就红了眼睛,拉住她的手怯生生道歉:“对不起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母亲、母亲不让我干这些无用的事,我就是、就是……”
洛清夷当时也揉揉他脑袋:“哪有什么无用的事?你喜欢便有用。所以不用解释,姐又也不会怪你。放心,我不会干涉你,更不会出卖你,开开心心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洛清衍抱着她哇哇哭,自那之后,就像是驯服了的小狗,再也没对她亮起过尖牙。
洛清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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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书册下拿出新的画稿交给她,一边吃饭,一边用期待的眼神等待反馈。
洛清夷翻看着画稿,不住点头:“不错,半人半妖的志怪的题材很新颖。但角色这么多,若出刊的话,会耽误你课业吧?”
洛清衍小声嘟囔:“我又不打算科考入仕。真希望这两年赶紧过去,或者干脆不读志学院了!”
“你敢!”洛清夷瞪他,“若母亲知晓我纵容你画画,还给你刊印发售,非恨死我不可。”
洛清衍吞下口中食物,信誓旦旦道:“大不了,我跟你一起去求萧表姐收留好了。到时我专心画画册,肯定能赚钱,说不定还能养你呢!”
洛清夷将画册卷起敲了下他的头:“用得着你养我?我没想你去入仕为官,但总要把志学院读完,不然将来想画更好的故事,你都不会编!好好吃饭,今日我去找书肆替你谈。”
“哦!”
洛清衍老老实实吃完饭,又拉着她撒娇:“姐,我今日能不能不去太学啊?我就跟在你身后,一句话都不说,保证不给你捣乱!好不好嘛姐!”
洛清夷毫不留情拍掉他的手:“不好!”
“哦……”洛清衍扁着嘴,一步三回头,“那我去上学了……”
人都转出房门了,又探回个小脑袋:“姐,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我叫厨房炖上血燕,你回来记得吃哈!”
这偌大的洛家,最关注她细枝末节的人,唯有她一直视为竞争对手的弟弟。
洛清夷心头微暖,话音也软下去了:“下午若得了空,我去接你下学。”
“真的?”洛清衍瞬间大喜过望,“那我就在太学等你,你何时忙完都行!”
洛清夷哭笑不得,无奈答应:“好好好!快去吧,迟了又要挨骂了!”
“我走啦姐!”
小少年兴奋地蹿出去,速度飞快,只留下一道残影,洛清夷忽而有些于心不忍。
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才该是洛家这庞大商业帝国的继承人。
她初回洛家时,经王允泓提醒才想顿悟,何必费力跟两个老姜斗?拿捏和控制年仅七岁的继承人,才是最优解啊!
事实也证明,“曲线救国”这个战术选对了。
她无比轻松、无比顺畅地给衍儿灌输了“长姐如母”的思想,告诉他父母总有一天会老去、会离开他们,到时,他就只有姐姐这一个亲人了。
他必须事事都要以姐姐为先,不争不抢,才能让姐姐留在洛家。否则若姐姐嫁出去离开家,他便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小孩子实在太好骗了,尤其是衍儿这种缺少父母陪伴的孩子。
她在父母面前扮演着温柔懂事的好姐姐,把衍儿教得正直善良,柔和乖顺,任谁见了都要夸一句“真是个温厚纯良的小郎君”。
可洛清夷心里清楚,“温厚纯良”的另一面,就是没有决断力。
洛家的继承人,怎能是个没有决断的性子?那岂不是分分钟叫对手吞吃入腹,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待渣爹继母意识到衍儿被养废了,早就晚了。即便他们执意把家业交给衍儿也无妨,从优柔寡断的弟弟手中夺走洛家,总比在两个老姜跟前讨巧卖乖要容易得多。
她洗脑洗得非常成功,如今衍儿对他们有敬有怕,但对她却是又亲又爱、又敬又服,将她的话奉为圭臬,把她看得比天还大、比父母还重。
唉,良心有点痛痛的呢!
洛清夷右手支在胸前,手指无意识地在左侧锁骨下打圈,突然又嗤笑一声。
良心,能值几个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