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李氏发怒
作品:《殿下以为他弯了》 暮色渐起,西天的红霞映着琉璃瓦下的怡然居,撒下满地起伏光影。
明厅里,一片悄寂。
谭嬷嬷一脸焦急地看了看李氏,又看了看虽伤了腿但依旧笔直站着的叶青言。
因着知晓言少爷带着二房、三房两位嫡出少爷一同前往赴宴的事情,夫人早间发了好大一通火,好不容易熬到少爷回府,便立马派人将她寻了过来,也不顾她的腿伤,就这样一直让她站着。
谭嬷嬷虽然心疼,却也没有开口劝阻李氏,因为她知晓李氏为何如此生气。
这一回,便是谭嬷嬷也不能理解叶青言的做法。
少爷何故要去提拔二房、三房的人?
是,二夫人和三夫人是曾帮助过夫人,可那又如何?
当年若非宁辉堂里那个老虔婆趁着国公爷出征之时苛待夫人,夫人又哪里需要两位妯娌的暗中接济?
午后无风,院角的檐铃纹丝不动。
李氏闭了闭眼睛,嗓音极淡地开了口:“为什么?你难道已经忘了咱们大房没抢回掌家权之前所过的日子?”
“孩儿没忘。”叶青言注视着李氏,一双眸子清亮若水。
李氏问话的时候,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叶青言,紧紧地,她想从她脸上看到慌张与无措,可叶青言没有任何反应,她的神情依然平静,且只有平静。
李氏终于忍不住开口怒斥:“没忘?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居然敢背着我去抬举二房、三房的人?你可知他们的父亲当年都做了什么!你父亲尸骨未寒,你的好叔叔们就想着抢走他的爵位,若非皇后娘娘的懿旨来得及时,我们母子三人早就被他们赶到府里最偏僻的院子凄惨度日了!”
“我知道,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母亲您就跟我说过。”微顿了顿,叶青言再道,“不止一次。可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两位堂弟都还没有出生,婶娘们这些年也很关照我们,当初若非二婶有意放权,再加上三婶从中斡旋,母亲您也无法仅凭我做了二皇子伴读这一事情便轻易地夺回掌家之权。”
叶青言说话时的神情依然没什么变化,出口的嗓音也仍是一贯的平静。
可她这话不仅没有平息李氏的怒火,反而令李氏更加愤怒,怒上心头。
那粗重的喘息惹得谭嬷嬷诧异地看了过去。
谭嬷嬷不解夫人为何这般生气?大少爷说得都是实情,也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夫人重掌国公府后,并没有在吃住上苛待二、三两房。
“那又如何?谁让他们是那个老虔婆的嫡亲孙儿?他们是血脉至亲,一起还债天经地义!”李氏气的胸膛不停起伏,谭嬷嬷见状赶紧上来揉着,却被李氏一把挥开,“你如此心软,妇人之仁,将来如何能成大器!”
叶青言定定地看着李氏,半晌,问道:“所以母亲,您生气的,到底是我带着两位堂弟一起前去赴宴的这件事,还是你口中的妇人之仁?”
对上叶青言清透的目光,李氏没由来一慌:“有什么区别?若非你妇人之仁,又岂会发生那样的事。”
室内明明点着清淡沁人的香气,叶青言却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股酸酸胀胀的不明情绪萦绕心间,但她依旧笔直站着,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垂放在身侧,不卑不亢,与往日无任何区别,好似她的腿并未受伤。
“有区别的,母亲。”良久,叶青言轻叹道,“您其实并不在意二房、三房如何,您在意的是我不够心狠,不够果断,或者说是……不够男子气概。”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李氏在凝滞的空气中白了脸色,目光落在笔直站着的叶青言身上,衣摆下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随之又变得苍白了几分。
“因为我是女子,所以但凡我身上出现任何一丝女子才有的特征,您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抹杀,无论是我幼年所养的那只兔子,还是我如今对二房、三房的态度。”
屋里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谭嬷嬷艰难地、无声地咽了口唾沫,她记得言少爷说的那只兔子,那一年,少爷才只有五岁,她养了一只兔子,非常可爱的兔子,夫人知道后,命小厮抓了那只兔子,并当着少爷的面直接杀死。
谭嬷嬷张了张嘴,可终是什么也没有说,抬步走了出去,为屋里的母子二人守住大门。
“可是母亲,性别不是这样区分的。”叶青言轻声说道,她的语速很慢,神情也很认真,没有任何一丝不忿,仿佛只是客观的陈述事实,“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怯懦心软的那一部分,这与性别无关。”
李氏闻言,觉得胸口更闷了,一股闷气堵在胸腔,不上不下,闷得厉害。
这让她很愤怒,恼羞成怒,于是她板着脸继续教训叶青言道:“这些是你该想的问题吗?你该想的是如何隐瞒自己的身份,如何重振国公府的门楣,而不是在这里质问你的母亲!”
停顿了会儿,李氏软下声音再道:“言儿,不要怪母亲待你严苛,母亲也是没有办法,以女充子,这是欺君之罪,容不得一丁点儿的差池,从母亲瞒下你真实性别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你此生都无法似寻常人那样活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成为落到我们母女三人身上的屠刀,母亲不敢赌,也不能去赌,你妹妹她什么也不知道,你作为兄长得护着她。”
说着说着,李氏的嘴角又显现出惯有的严肃来。
有风从窗口灌入,在桌椅摆件与地板之间放肆地来回游荡,不知为何,叶青言忽然觉得这风带来了一阵不属于夏天的寒意。
“你要明白母亲的用心,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李氏的话还在继续。
“我知道了,母亲。”叶青言微偏了偏头,她的视线穿过窗户,落在了满是青翠的院子里。
天光绚烂,白云在窗檐静流,绿植在窗沿轻摇,叶青言看着看着,笑了起来,笑得很是莫名。
这样突然的笑容对于叶青言来说,是很少见的情绪外露。
李氏见状,惊疑不定。
正当她想要开口说点什么时,就听叶青言缓缓再道:“您请放心,我并不是因为心慈手软才抬举的两位堂弟,之所以如此,是想借机拉拢两位婶娘,以约束她们俩那不靠谱的丈夫,陛下已在他们身上浪费了太多歉疚,这些都是父亲用命换来的,是属于我们大房的。而要说动两位婶娘,唯有让她们看到自己儿子有不依靠父亲就能出头的希望,只有这样,她们才会倾力约束自己的丈夫,不令他们再犯错误,而毁了自己儿子的前程。”微顿了顿,叶青言又说,“如此,才是对我们大房最有利的。”
最后这话,叶青言说得清楚,她又恢复了平时冷静自持的模样。
李氏闻言见状,心下大松,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其实叶青言的这一番解释并不全面,中间的漏洞很多。
可李氏并不介意。
正如叶青言前面所说的那样,李氏其实并不在意二房、三房如何,她只要知道她的儿子不是因为心软才出手助人的便可。尤其在叶青言刚刚的解释里,着重说了自己的算计,这样就够了。
其他的于李氏而言,都不重要。
叶青言闭了闭眼,良久,微微躬身道:“若无他事,孩儿便先告退了。”
李氏张了张嘴,终是摆了摆手:“让谭嬷嬷送送你。”
“不必。”叶青言摇头,“我能自己过来,自然也能自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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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不必担心。”
叶青言说罢,转身往外走去,掀帘子的时候才头也不回地轻轻说了一句:“我不能叫小厮背我,更不能让婆子代劳,既只能自己走着回去,那送与不送又有什么区别?”
李氏听罢一愣,看着那已经被放下来的竹帘,抿唇不语。
在外边守门的谭嬷嬷显然也听到了这话,不由满脸心疼地望着叶青言:“少爷,您辛苦了……”
叶青言笑了笑:“嬷嬷进去吧,母亲这回被气得不轻,还得劳您好好劝劝。”
“奴婢会的。”谭嬷嬷温声说道,“让奴婢送您到院门口吧。”
谭嬷嬷话才说完,就听到一匆匆跑来的小丫鬟道:“嬷嬷,二夫人、三夫人前来拜访。”
谭嬷嬷一愣,显得非常吃惊。
叶青言倒是不觉得意外,今日在陶园发生的事情,两位堂弟想来都告知了他们的母亲,那对方自然得做出取舍。
二婶向来是一个知道审时度势,又行事果断之人,会有此一行,顺理成章。
“嬷嬷自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叶青言说罢,便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院子里树影斑驳,风从逐渐昏暗的天空深处飘撒下来,吹拂得廊下的檐铃叮叮作响。
就在叶青言即将走到院门的时候,两名美貌妇人正好在丫鬟的带领下从院外走了进来。
看到叶青言,那两名妇人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的神色,显然早就知晓她在此间。
叶青言礼貌地冲两人点了点头,唤道:“二婶、三婶。”
“言哥儿也在啊。”说话的是二夫人张氏,她仿佛什么也不知道般地寒暄道,“腿伤可好些了?”
“好多了,劳二婶您挂心了。”叶青言说,想了想,对两人行了一礼,道,“侄儿还未来得及上门感谢您二位派人送去穿云院的补品。”
“只是婶婶们的一片心意,你还伤着,不必讲这些虚礼。”张氏笑道。
三夫人朱氏上前虚扶了叶青言一把。
叶青言感激地笑了笑,道:“那侄儿便不打扰两位婶婶了,请。”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少年身影,二夫人与三夫人对视了一眼,方继续往里走去。
国公府极大,等叶青言回到穿云院,红霞已渐渐消散,夜幕四起。
穿云院里,廊灯环绕,映照着朦胧夜色,叶青言刚走进院子,望舒便匆匆迎了出来。
“少爷!”
哑婆婆也走了过来,满脸焦急地抱起叶青言,快步走回正房。
“我没事,大夫已经看过了,没有伤到骨头,就是有些肿,只要好好上药,半月左右就能消肿痊愈,你们别担心。”叶青言看着两人笑笑说道,她的声音很温和,神态也很随意,仿佛面前的两人才是她的亲人。
望舒给叶青言倒了杯温茶:“您先喝杯茶水解解渴,奴婢这就去净房里准备。”
“不急。”叶青言摇头,“你先去书房将我平日温习的策论都送到穿云院来,这阵子我就在这儿温书。”
望舒抿了抿唇,想劝少爷顾着些身子,然话没出口,就被哑婆婆扯住衣袖制止。
望舒望向哑婆婆,对方冲她摇了摇头。
“是,奴婢这就去。”望舒说道,而后转身去了前院。
哑婆婆温柔地看着叶青言,抬手不停地比划着什么。
叶青言静静看着她比划完,才道:“您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哑婆婆叹息了声,半晌,又抬手比划了两下,便转身出去准备热水了。
叶青言看着手中的茶杯,举起喝了一口,晚间不宜饮用浓茶,杯中茶水的茶味很淡,微微还带有一丝苦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