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婢女望舒

作品:《殿下以为他弯了

    外院书房。


    今晚气温极高,书房里更是闷的不行,为了遮掩身形,叶青言穿得又多,故而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小厮远山进屋点灯时,被叶青言叫了住。她吩咐远山将书房的门窗全部打开。


    不多时,屋内令人闷窒的空气便散了许多,可随之而来的是越加嘈杂的蛙鸣之声。


    书房的前方有一汪小池,每到晚间,池子里的青蛙便会呱呱叫个不停。


    以往的每一个夜晚,叶青言都是伴着蛙鸣温书的,今日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声音格外恼人。


    恼人,这对叶青言来说是很罕见的一种情绪。


    放下书册,叶青言起身来到窗前,静静看着前方池子里的一株青莲。


    那是一株早莲,外围的粉色花瓣已然落去大半。


    蛙虫跳动,惊起一池碧水,可水波中央的青莲始终纹丝不动,碧衣下的颗颗莲子宛若粒粒珍珠,正蓬蓬勃勃地生长着。


    有风吹来,拂动叶青言肩上垂落的黑发,发丝在她尚且稚嫩的脸颊飘过,带起一丝平和的微笑。


    只用了数息时间,叶青言便将内心的烦闷抛却,于是她微笑了起来。


    心静可生慧。


    迎着带了微微湿意的夜风,叶青言深深地闭了闭眼,而后重新回到位上,拿起书册。


    距离秋闱只剩两个多月,母亲既已决定为她报名,那她所能做的,便是好好温书,实不该这般为外境所扰。


    月影渐渐拖长。


    书桌一角的铜壶滴漏里,浮舟缓缓升到了亥时末。


    远山再次走进书房,小声道:“少爷,快子时了。”


    叶青言看了眼滴漏,道:“再等一会儿。”


    远山没有多劝,只静静立在旁边等候。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叶青言放下书册站起,走出书房,往卧室方向而去。


    远山提着灯笼,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叶青言走路的姿势很端正,迈出的每一步都精准的好似经过丈量一般,她的背脊直直地挺着,并不是刻意挺拔,却自然有种青松劲儿,她走路时始终抬着眼,平视着前方。


    平视,不仅能够望远,还能注意到身前。


    曲折的走道连接着庭院,两人顺着夹道一路行至卧房前边的月洞门外,叶青言停下脚步,冲远山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是。”远山应声,而后躬身退下。


    他家少爷有严重的洁癖,十分不喜旁人进入她的屋子。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少爷的屋里既没有小厮,也没有婢女,只有一名上了年纪的哑婆负责洒扫收拾。


    随着少爷逐渐长大,三年前,国公夫人亲自拨了一名婢女到少爷的屋里伺候。


    少爷没有拒绝。


    那婢女名唤望舒,是谭嬷嬷的嫡亲孙女。


    望舒姑娘生得娇巧明媚,少爷对她很是看重,府里众人都知望舒姑娘将来是要给少爷收房的,对她很是尊敬,而今穿云院的一应琐事也都由望舒姑娘负责管理。


    “爷,您回来了。”卧房门前,望舒快步走出相迎。


    叶青言轻轻“嗯”了一声。


    望舒将人迎进屋里,熟练地闭好门窗,这才走到叶青言身前,抬手为她褪去身上的衣裳。


    随着外衣褪去,一股湿热的气息随之扑面。


    可以想象,白日里的叶青言穿着这一身衣裳,是多么的炎热。


    望舒动作利落地将叶青言身上的中衣也脱了下来,可即便如此,她身上也还有里衣和那根紧紧缠在胸前的束带。


    看着叶青言那被热意熏红了的肌肤,望舒心疼道:“您以后还是早些回来屋里吧,咱们可以在屋子里温书,奴婢不会打扰您的。”


    叶青言摇头:“无妨,总是要忍受的,多多习惯也未尝不好。”


    望舒闻言,不觉红了双眼。


    “别担心。”叶青言见状反倒安慰起了望舒。


    望舒努力压下心中涌起的闷痛,故作轻松笑道:“奴婢已经备好了热水,您先去沐浴吧。”


    叶青言颔首。


    叶青言洗浴的动作极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就从净房里走出了。


    她出来时,身上只穿了件素色的寝衣,解了束带的胸前,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十分有料。


    烛光映着她的面容,沐浴过后的肌肤细腻得仿如明珠一般,透着朦胧的光泽。


    灯下美人,大抵如是。


    望舒显然已经见惯了叶青言这副模样,连眉毛都没有跳动一下,含笑着上前道:“时候不早了,少爷您早些休息,奴婢就在外间守着。”


    叶青言“嗯”了一声,说:“你辛苦了。”


    望舒也确实辛苦,尤其是最近这阵,哑婆婆卧病在床,叶青言的衣食起居都压到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奴婢不辛苦,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望舒笑着回答。大夫人给她的月例银子是府里普通一等丫鬟的三倍,每逢过节,少爷也会赐她一笔丰厚的赏银,她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您没别的吩咐,奴婢就先退下了?”


    叶青言想了想,说道:“你明早去煎副药来。”


    望舒一怔:“您……是要……?”


    叶青言:“再过几日我要去一趟沈府别院,参加沈世子举行的马球比赛。”


    望舒抿了抿唇,斟酌再三,还是出言劝道:“不能推了吗?您的葵水正好也在那几日,大夫说了,那药服多了对身子不好。”


    “无妨的。”叶青言知道她是心疼自己,递去一个安慰的眼神,“我用的也不算多。”


    知晓自家少爷说一不二的性子,望舒沉默地低下了头。


    叶青言:“下去休息吧,你明日还要早起。”


    “喏。”望舒福了福身,走前不忘将帐子放下,又将屋里的蜡烛全部吹熄。


    白日过的充实且疲乏,所以夜间的叶青言入睡得极快。


    不过几息的功夫,她便沉沉睡去。


    一夜好睡到天明。


    翌日。


    望舒早早就煎了药来。


    简单洗漱之后,叶青言便将药给喝了。


    之后又对着初生的晨雾与远处透出的天光,开始了一日的晨练,直至神清气爽,才结束练习。


    晨练过后,望舒伺候了叶青言穿衣。


    裹胸的束带缠了一圈又一圈,之后是里衣,再是中衣,最后才是外衣,每一件衣裳都不是轻薄的料子。


    “您最近瞧着又清减了些,腰身也越发细了。”望舒边给叶青言整理衣裳边担忧道。


    不仅腰更细了,胸前的两团也变得越发鼓鼓囊囊,这些望舒没有说,但叶青言自己也看得出来。


    “裹得紧些就好。”叶青言道,她并不担心有人能通过身形看出她的性别。


    这么些年,她学习男子的行走坐卧、说话语气,早将这些常识融进自己的每一寸骨血。


    她不仅学文断字,更苦练武学,她很清楚自己作为女子,在体力上天生要弱于男子,可她将来是要入朝为官和男人们打交道的,她必须得有自保的能力。


    每日风吹日晒,习武不停,只可惜她是晒不黑的体质,但常年习武,也让她娇嫩的手掌慢慢长出了薄茧,她的手指虽不似男子宽厚,却也纤长有力,半点不似女子柔荑。


    因着这么些年的努力,叶青言自信无人能看出她身子的破绽。


    这个时候的叶青言不会想到,在之后的某一日,将会有一个人醋劲大发地闯入她沐浴的净室,让她无可避免地暴露了身份。


    穿戴整齐,又用罢了早膳,叶青言这才出了国公府,乘车去往位于皇宫的南苑学宫。


    国公府距离皇城不远,只需一盏茶左右的车程。


    可从宫门到学宫的这一段路却不算近,宫里也不准乘车,徒步需得走上一刻多钟。


    所以尽管南苑学宫的早课是辰时开始,叶青言也需在卯初起床,并与卯正一刻准时出门,风雨无阻。


    马车刚在宫门外停下,坐在车夫旁边的远山便迅速下车,放好车凳。


    叶青言也不用他搀扶,自己就掀帘下了马车。


    宫门处还停着其他几辆马车,叶青言淡淡扫了一眼,就看出其中一辆是薛府的马车。


    薛越往常一贯是踩着点到的学堂,今日却这般早到……


    知晓他意欲何为,可叶青言并没有理会,拿着书袋就往宫门内走去。


    学子进宫读书,是不能带随从的,一应事宜都得自己动手。


    远山见状,忙小跑着跟上,抬手想将书袋从叶青言的手里接过,替他提到宫门口,却被叶青言躲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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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先回,酉时再来接我。”


    “是。”远山停在原地,看着自家少爷远去的背影,再看了看旁边别家正在小厮搀扶下踩着马凳下车的小公子们,不由叹了口气。


    他家少爷实在是自立,而显得他这个小厮很多余,从小到大,他似乎就没帮少爷做过什么。


    因着少爷的洁癖,他甚至连近身都难。


    哎……


    远山重重又叹了声,只觉心中甚是空虚。


    远山的想法,叶青言自是不知。


    她提着书袋,沿着长长的宫道一路往前,就在即将到达学宫大门的一个拐角处时,薛越追上并堵住了他。


    叶青言淡淡看了薛越一眼,脚下一拐,便想绕过人继续往前。


    薛越当然不让,叶青言往左,他往左,叶青言往右,他往右。


    “让开。”叶青言冷声道。


    薛越笑了一声:“你薛爷我就爱在这横着走,你管得着吗?”说罢,还挑了挑眉,一副完全不把叶青言放在眼里的模样。


    “兔子跳、鸟儿飞,鱼儿游,除了人类,这世间生灵走姿万千……”叶青言轻轻瞟他一眼,说,“我从不管畜牲的事。”


    薛越一怔,反应过来后,狠狠地伸出手想推叶青言一把:“你竟敢骂我!”


    叶青言似是早料到薛越接下来的动作一般,在他动手之际,飞快地后退躲开。


    薛越不仅推了个空,脚下还趔趄了一跤,差点摔倒:“叶思砚你他妈!不过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小贱种,居然敢嘲讽你薛爷爷我,看我不打死你!”


    薛越一拳挥出,却被叶青言钳住手腕,并用巧劲泄去他手上的力道。


    叶青言看着文弱,实则力气不小,对付薛越这种虚有其表的二世祖,完全不在话下。


    薛越满脸阴鸷,双眼狠戾地瞪着叶青言。


    叶青言可不怕他,脸色不改,冷冷地甩开他的手,淡声道:“望君自重,而后人方重之。”


    薛越哪里受得了被人这样对待,可他又奈何不得叶青言,也不敢真得在学宫附近大闹起来,两人就这样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叶青言和薛越,一个是二皇子的伴读,一个是三皇子的伴读,两人身份敏感,路过的其他学子可不想介入进这两方的恩怨,因而并无人上前劝阻。


    直到林翊的到来。


    “阿言?”林翊走到叶青言身边,奇怪道,“你怎么在这站着?”说罢,转过脸,目光沉沉地看了眼拦在叶青言面前的薛越。


    薛越见状,神情一僵。


    叶青言见是林翊,作揖行礼:“殿下。”


    林翊摆摆手示意免礼,同时目光锐利地扫向薛越:“早课就要开始了,你拦着阿言作甚?”


    薛越僵硬地扯起嘴角,堆出一个虚伪的笑容,道:“二殿下,我是有些课业上的问题想请教思砚。”


    林翊转眸,以眼神询问叶青言。


    叶青言微笑了笑,说:“明庭兄问了我些关于螃蟹横行的习性问题。”


    薛越听罢,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可当着林翊的面又不敢发作,只能忍着气点头:“不错。”


    林翊:“谈完了?”


    叶青言:“谈完了。”


    “那我们走吧。”话是对叶青言说的,可林翊看的却是薛越。


    薛越只得让开,望着叶青言离开的背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走出不远的距离,林翊问:“他欺负你了?”


    叶青言摇头:“他欺负不了我。”


    叶青言说这话时的神情很平静,是那种不管东南西北风,我自抓着青山不放松的平静。


    林翊不觉侧目看她,须臾,笑了一声,说道:“那倒也是,就薛明庭那样的草包,能不被你欺负就该烧高香了。”


    “殿下,是他拦下的我。”叶青言看向林翊,提醒道。


    “那又怎样?”林翊挑了挑眉,一把勾住叶青言的肩膀,“我就是相信你有反欺负回去的本事。”


    叶青言身子微微一僵,不着痕迹地从林翊的臂弯下退出:“那我就谢过殿下看重了。”


    两人靠近时,叶青言身上一股类似丹桂的清香似有似无地飘进林翊的鼻腔之中。


    这大夏天的,人人身上都是汗味,阿言怎么还跟女子一般,身上香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