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腾和胡盼京走着，有时发现这个小女孩不睡觉，本来自己起初想牵着她走，可是她总是离自己远远的，不肯朝他靠近。


    后来他猜到，小女孩就是害怕他。


    和腾代入十岁的自己，自己看到现在的自己也会害怕吧，和腾选择离她远一些。


    二人不能走大道，只能走偏僻的山路，只能睡在洞穴里面，和腾让胡盼京靠着他的背，二人背对背地睡觉。


    有时二人都能听到对方哽咽的哭声，只是第二天，都默契地不说话，胡盼京经常抱着爷爷给的小布包哭，前几天，跟着大姐姐，总觉得还能再见到爷爷，如今跟着这个哥哥，她心里有一种真切的害怕，她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她爷爷了。


    和腾每天晚上，都把父亲给他的折子拿出来读，读到后面那句为父愿你万事如愿，不禁潸然泪下，又是一整夜的想念。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走走停停，慢慢走到了江南城。


    柳锦如这边，就更困难了。


    柳锦如到的平京城，是一座空城。


    她孤身一人走近城中，昔日的百姓街巷、闹市叫卖再也不复见，所有的家里都空了，连守军也没有，柳锦如觉得太过可怕。


    皇宫竟然也空无一人。


    手中握着汀奴国的布防图和毒药图，一时之间不知道给谁，柳锦如走进一家百姓屋内。


    “都是空的”四下院子里，除了我仅剩的鸡笼子，破桌子，连锅都被带走了。


    “莫非是撤退了”柳锦如心想，数年之前，平京城也有此一劫，她还没出生，那时百姓也被安排撤退。


    “会去哪呢”柳锦如来回踱步，“江南城？”


    往北边撤退和送死无疑，只有可能是南边，柳锦如拿了包裹就走，穿梭了好几条巷子，终于找到一匹老得不行的矮马。


    死马当活马用。况且这还是一匹活马，只要还活着，就还能用，起码比自己走路要好。


    幸好一路上采了一些草，都是自己做药丸剩下的，柳锦如用来喂马。


    她有预感，此地不宜久留，驾了马就往南走。


    “马儿乖，如今你只能和我相依为命了，跑吧，起码还有条命”柳锦如无奈安慰着老马，老马饿了几日，吃了草，难得有些气力，驮了柳锦如就跑。


    两人走走停停，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草，终于到了京洲边界。


    柳锦如一进城，长久不见人，一时见到满城的难民，有些无措。


    京洲边界，是一座叫顺安城的小城，接壤着平阳城，也就是江南洲的边城。


    柳锦如拉了一位老妪，终于了解了些许最近的情况。


    “您是说，是一位大侠把大家带到这里来的？”


    “对对对，是个大侠，姓温，高高壮壮的，面善的很，他护送着我们过来”大娘很感激，不停和柳锦如夸着温九琴。


    “我能去见见他吗？”柳锦如迫切想要见到这位大侠，她手上的东西很重要，只能找到此处统领之人商议。


    大娘把柳锦如带到一处破庙前，指了指里面，顺着大娘的手指看去，柳锦如看到一个高壮的中年男人，他面容和蔼慈祥，正在跟一群年轻人搬木头，像是要搭了棚子在破庙外睡觉。


    不知是不是错觉，柳锦如觉得他有些眼熟。


    “就是那个白衣大侠了，你等我去把他给你找来”老妪很热情，柳锦如连声道谢。


    看着那位温大侠，柳锦如心里有些暖意，乱世之中，还有人这样善良，愿意伸出援手帮帮这些走投无路的百姓。


    “对了，你姓啥呀姑娘”大娘前脚刚踏进门槛，后脚就停下来问着柳锦如。


    “我姓柳”


    柳锦如看着大娘走过去，那大侠立马卸了木柱，躬身听老人说话，一会看了看柳锦如，柳锦如回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坐吧，柳姑娘”


    温九琴把柳锦如带到破庙的一处禅房内，这里早已结了蛛网，四下空气里都是灰尘飘扬，柳锦如忍不住咳嗽。


    “喝茶，柳姑娘”


    “多谢多谢”柳锦如接过茶润了润喉咙，嗓子才好些了。


    柳锦如把刀和包裹一同放在桌上，不知是不是错觉，温大侠看着自己刀的那一瞬，眼神有些复杂的情绪，只是柳锦如辨不明晰。


    柳锦如更不会明白的是，温九琴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故人之女。


    邱逢梅和顾红叶关系很好，情同姐妹，这把寒冰刀，温九琴不知见了多少回了。


    飘柳院遭了难，温九琴本想去救这女娃，只是听说她跑走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她。


    柳锦如其实是透明人一样站在温九琴面前，只是自己不知道。


    “温大侠，温大侠”柳锦如试探着问面前的人，他一直盯着自己那把寒冰刀，不知何意。


    “无事，姑娘先说吧”


    柳锦如颔首，语气紧急，“汀奴人南侵，大侠既然心系百姓，护送他们南逃，定是值得信赖之人，请务必召集城内豪杰快些护送百姓离开吧”


    “我们都不是汀奴人的对手”柳锦如言真意切，汀奴人的布军图，阵法高超，布局巧妙，还有毒阵加持，人数也是成倍，平京城不过一群老弱妇孺，哪是他们的对手。


    “姑娘不必害怕”温九琴安慰着她，“平京城内守军和我们一同守护百姓撤退，真要打起来”


    “也是能搏命一场的”


    “守军也撤退了？”柳锦如不敢相信，“我正奇怪，去了平京城，空无一人，皇城外墙，都空空如也，竟然是撤退了”


    温九琴将这些天的事情告诉她，其实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殷岸殷介和楚文煜被抓走，很多百姓在河上都目睹了。


    “竟是如此”柳锦如垂眉，故国不再，天子被俘，简直是奇耻大辱。


    更令她惊讶的是，那位前朝驸马，楚文煜，她只在小小的时候，陪叔父入宫，隔着远处望过他匆匆一眼，是个神仙一样貌美的人物，长大后知晓些朝堂事情，柳锦如也没太把他当回事。


    他荣职尚在，只是无权，这样的人，做个闲散富贵人是再好不过了，柳锦如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那惊艳绝伦的脸上，没想到他是这样一个有骨气的人物。


    “事已至此，姑娘也莫要哀伤了”温九琴劝慰着柳锦如，“如今守军我四处征召青壮义士，姑娘可愿加入，同我一起守护百姓”


    柳锦如愣住了，她心里方才排演多次措辞，以及自己对局势、对汀奴军队进攻的看法，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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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这位温大侠竟然直接邀请她。


    要是科举也这么简单就好了。柳锦如心想。


    不过，姓温的是不是都这么善良？


    柳锦如又想到了温济舟，思念一个人时，什么都能联想起来，他是不是也在奋力守护北洲？


    “多谢大侠，我非常愿意”柳锦如拱手道谢，眼里满是热血赤诚。


    温九琴很高兴，他虽然在招人，不过大多还是得在眼前比试一番，不过这个女孩，从见到她的第一眼，看到她精壮的体魄，温九琴觉得她定能堪负重任，不为别的，但从顾红叶的女儿来讲，她决然不是个废物。


    汀奴营帐内。


    过了两日，楚文煜这日无聊，取了多乐曼先前放置于此的竹箫轻吹着，箫声凄凄，楚文煜觉得是箫的问题。


    帐帘突然被人打开，楚文煜对上多乐曼那双有些疲惫的眼睛，多日不见，他像是有些疲惫。


    “将军”楚文煜收了竹箫拱手，多乐曼朝他摆摆手，径直走到小桌面前，给自己倒了一壶茶。


    多乐曼半天不说话，楚文煜就默默走到他身旁坐着。


    “我要杀了凤小云”多乐曼突然开口，楚文煜看他平静的样子，不像是一时冲动。


    “他要将我取而代之，今日我不杀了他，来日死的就是我了”多乐曼把茶壶整个拿起来倒入口中。


    楚文煜心里觉得他傻，凤小云是个命硬的，当年他们几日围攻了多日都未果，哪是多乐曼说杀就能杀的。


    楚文煜思忖着，他不知道多乐曼这句话是真心的亦或是试探，不敢贸然出声，再形成上次一样的情景。


    “将军何苦屈居人下”楚文煜莞尔，“杀他、亦或是不杀，都不是根源”


    “最重要的，是将军所处的地位，杀了凤小云，照样还会有另一个凤小云”


    楚文煜观察着多乐曼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无论杀不杀凤小云，他多乐曼都不会得到汀奴太后的信任，他是汀奴王一派的人，这个身份会伴他一生。


    “你的意思？”


    “将军既然坐拥千军，不妨放手一搏”楚文煜挑唆着，“如今将军攻下北洲，京洲也已收下，何不占地为营，自己称王”


    多乐曼眼睛微微眯着，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你是让我造反？”


    “何为造反？”楚文煜轻笑，“天命如此罢了，汀奴王已死，不过只有一位老太后和一个奶娃娃，将军正值壮年，何苦屈居他人身下”


    多乐曼有些被他说动了，可总觉得还有些犹豫，“可我谋略欠佳，没了他凤小云，我无非就是个力气大些的莽夫，何谈称王”


    多乐曼对自己是了解的，他有贼心没贼脑。


    “将军不弃，承墨愿助将军一臂之力”楚文煜语气郑重，“将军屈辱，我也只能当个俘虏，将军称王，我也能沾沾将军的荣光，总不至于受那凤小云的气”


    多乐曼觉得楚文煜说的有道理，他是个聪明的，头脑智谋绝对不比凤小云差，况且对自己言听计从，绝对没有凤小云跟自己对着干的心，事成之后，他自己也能得到好处，如此合适的人选，多乐曼忍不住大笑。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好，那你说说，我该如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