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作品:《丹青美人

    连日来为布置清供之事操心劳力,周妙雅原本就未曾完全康复的身子,终究是有些撑不住了。


    这日清晨,她勉强起身,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阵阵发黑,还未走到窗边,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软软地倒了下去。


    “姑娘!”青黛惊呼着跑了过来,忙将她扶上床榻,她伸手探了探周妙雅的额角,发现滚烫如火。


    朱弘毅一大早就出门了,京城琉璃厂书画行的行首姚老先生,今日新得了一幅高古山水,特意组了雅集,邀请他的老主顾们一同赏鉴。


    雅集这边刚刚开始,座上宾才上坐,画还没拿出来,就见长安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与朱弘毅耳语道:“王爷,府里传来消息,周姑娘…病倒了…”


    朱弘毅听闻,神色一凛,忙起身向姚老先生辞行:“小王家中有急事,需得先行一步。”


    说罢便匆匆离去。


    “哎,王爷,这画……”姚老先生挽留之言还没说完,却见朱弘毅身影已消失。


    朱弘毅策马疾驰回府,王老太医也被急召入府,诊脉后说是劳神过度,兼之此前坠崖重伤,元气未复,邪风入体,引发了急症高热,需得好生静养,不能再劳心费力。


    朱弘毅眉头深锁,挥退了太医,竟没有离开,而是在周妙雅床榻边的梨木凳上坐了下来。


    “王爷,这些粗活还是让奴婢来吧……”青黛看着朱弘毅亲自拧了帕子,敷在周妙雅滚烫的额上,有些手足无措。


    “无妨。”朱弘毅声音低沉,目光落在周妙雅因高热而泛着红晕的脸上,比起雅集上的应酬,此刻照料病榻似乎更让他上心。


    “她既在王府病倒,本王总不能置之不理。”他的话虽平淡,语气却很坚决,青黛只得惴惴地退到一旁。


    两日后,流言在府里的下人中间悄悄炸了锅…


    王爷竟把平日里最爱的诗酒局全推了,整日窝在暖阁,亲自为那位周姑娘换帕子,试水温,连周姑娘梦里喊一句渴,他都低头将温热的清水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唇边,生怕惊了她的呓语。


    他照顾人的动作明显有些生涩,却极其专注,见周妙雅昏沉中辗转反侧,他会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按住被角,低声安抚着:“无事,睡吧。”


    那语气温柔得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周妙雅陷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时而冷如冰窟,时而热如火海。混沌中,她好像在海上漂泊的浮木,死死抓住了朱弘毅的手。


    朱弘毅没有躲闪,就那么任凭她抓着,周妙雅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连呼吸也逐渐平顺了很多。


    直到第三日,高热终于退去,周妙雅悠悠转醒,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但那股灼人的燥热已然消散。


    她缓缓睁开眼,居然看到了朱弘毅伏在她床沿边小憩。


    她惊觉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那交握的姿态,分明是她五指蜷缩,紧紧攥住了他的手指。


    混沌的记忆涌上心头:梦中冰火交织的痛苦彷徨,似乎总有一份坚定可靠的温暖在身边,让她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死死攥住…


    那竟然不是梦!


    周妙雅瞬间心跳加速,她第一反应是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可她才微微一动,他掌心的力道便像是有所察觉了一般,竟收紧了些,虽未弄疼她,却像是在强势的守护她。


    周妙雅只觉得脸上刚退下去的热度,又轰地一下卷土重来,比发烧时更甚,一路从脸颊蔓延到耳根,脖颈。


    就在这时,朱弘毅的睫毛颤了颤,似乎要醒来。


    她立马闭上了双眼。


    黑暗中,她感觉到他的动作停顿了片刻,随即,那道深沉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紧接着,她攥着他的手指被极为轻柔地,一根一根地松开。


    手被妥帖地放回锦被中,又被细心地掖好被角,她感觉到他起身的细微动静,听到他刻意放轻的脚步走向外间,压低声音吩咐青黛:“姑娘醒了,去把温着的药端来。”


    直到脚步声远去,周妙雅猛地将滚烫的脸埋进带着药香的被子里,被松开的手下意识地蜷缩起来,那上面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与触感。


    羞死人了…


    青黛捧着药碗,脸上带着压不住的笑意,激动说道:“阿弥陀佛,姑娘您可算醒了,您昏迷这两日,可把王爷惦记坏了!”


    可是她一进门,却看到周妙雅把头死死埋在被子里。


    青黛见状,疾步上前,语气焦急道:“姑娘!您怎么了?姑娘!”


    周妙雅这才把覆在头上的锦被拿开,露出因羞涩涨的通红的小脸儿。


    青黛将周妙雅扶起,周妙雅半倚着,手里捧着瓷碗,听青黛讲着:“您是高热昏沉不知道,王爷守了您大半时候呢!奴婢都不敢说,其实……其实之前您昏迷那三个月,王爷也常来看您,有时还亲自给您换药……只是王爷吩咐了,不让奴婢们多嘴。”


    周妙雅闻言,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她捧着温热的药碗,心口怦怦跳的厉害。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药,耳根的红晕久久未退。


    “姑娘,您脸怎么还这么红?是不是又烧起来了?”青黛担忧地伸手想探她额温。


    “没、没有!”


    周妙雅下意识地偏头躲开,声音羞涩:“只是…只是药太苦了。”


    她胡乱找了个借口,连忙将最后一点药汁饮尽,仿若这样就能掩盖内心的兵荒马乱。


    ————


    又静养了三四日,周妙雅的气色好了起来,身上也有了力气。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周妙雅鼓足勇气,想向朱弘毅表达谢意。


    她特意换上了一身新裁的浅碧色立领斜襟大衫,衬得她病后初愈的肌肤愈发白皙剔透,对镜梳妆时,指尖在胭脂盒上徘徊了许久,最终只极淡地扫了一点在唇上,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些,又不至于太过刻意。


    她亲手捧着一卷画,来到朱弘毅书房外,此刻她心跳得厉害,她悄然在月洞门外停下,深呼吸了好久,才缓步走入。


    朱弘毅正临窗而立,看着一卷棋谱,身姿挺拔,侧颜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清俊,听到脚步声,他并未立刻回头。


    周妙雅走到他身后不远处,声音比平时软了三分:“王爷。”


    朱弘毅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似乎微微停顿了一瞬。


    眼前的少女,比病前更添了几分弱柳扶风的娇柔,眼眸明亮,唇色嫣然,静静地站在那里。


    “身子可大好了?”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若细听,似乎比往常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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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几分清冷。


    “托王爷的福,已无碍了。”周妙雅微微垂首,捧着画卷的指尖微微蜷紧,显露出内心的紧张。


    她将画卷轻轻递上前,声音轻柔:“此次病中,多亏王爷悉心照拂…妙雅无以为报,唯有…唯有拙画一幅,聊表心意,望王爷…莫要嫌弃。”


    她不敢抬头看他,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着。


    朱弘毅的目光从她微红的耳垂移到那卷画上,伸手接过,两人的指尖有瞬间的轻微触碰,周妙雅像被烫到一般迅速缩回手,脸颊霎时飞起两朵红云。


    朱弘毅仿佛未曾察觉,徐徐展开画卷,是一幅《春溪新柳图》,溪水潺潺,新柳吐绿,生机盎然。


    她是在告诉他,因他的照拂,她已如枯木逢春,重获新生。


    “画技又精进了。”


    他缓缓卷起画轴,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目光却落在她低垂的眉眼上,久久未移:“这份心意,本王领了。”


    周妙雅鼓起勇气,飞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她心下一慌,忙又垂首低语:“王爷不嫌弃就好…若无事,妙雅先告退了。”


    她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转身时脚步凌乱,险些被自己的裙裾绊倒。


    自那日送画之后,周妙雅便像是一头扎进了报恩的漩涡,怎么也停不下来。


    她在小厨房折腾了大半日,总算端出一碟卖相还算过得去的桂花糕。


    她捧着那碟点心,小心翼翼送到朱弘毅书房,眼眸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朱弘毅看着眼前这碟略显朴拙,甚至边缘有些焦糊的糕点,又看了看她鼻尖上还沾着的一点面粉,沉默了片刻。


    在她紧张的注视下,他拿起一块,尝了一口,细细咀嚼后,才淡淡道:“尚可,只是府中有厨役,这些琐事,不必亲力亲为,仔细伤了手。”


    而后,她又拿起了针线,想着他常佩戴玉佩,便想绣个荷包装盛,选了一块月白色的素锦,对着图样,一针一线,极其认真。


    奈何她于书画是天才,于女红却实在平平,手指被扎了好几针,才勉强绣成一对歪歪扭扭的翠竹。


    傍晚时分,她红着脸将荷包递上。


    朱弘毅接过那针脚略显稚拙,但显然用了心的荷包,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竹叶,抬眼看了看她微肿的指尖,眉头微蹙:“有心了。”


    他将荷包收入袖中,也未说喜不喜欢,只是淡淡叮嘱她道:“女红伤眼,你身子方愈,不宜久坐劳神。”


    “好的…”周妙雅语气里似有些委屈,见他未有其他言语,正准备悻悻离开。


    “周妙雅。”


    她突然被他语气郑重地叫住。


    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周妙雅心头一紧,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慌忙垂下头。


    却听他缓声道:“你的感激,本王知晓了,画作,点心,荷包皆已收到,心意亦领受。”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仍显单薄的身形上:“但你如今最要紧的,是安心静养,将身子彻底调理好,而非日日思虑如何回报,过度伤神劳累。”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若真想谢我,便乖乖听话,把身子养好,你安然无恙,于本王而言,便是最好的谢礼,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