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作品:《丹青美人》 自接了四时清供的差事,周妙雅在王府的生活逐渐忙碌了起来,却也乐得其中。
布置清供不光要选花材,还要讲究“花,器对半”,即所选插花的器皿也同样重要,根据不同的花材,搭配不同的器皿。
除了花与器,清供还需结合周围摆放的古器物,绘画,书法,室内陈设等多种物件同时创作,并结合整体的家居环境进行布置。
此时正值春色浓郁,周妙雅带着青黛在宁王府的花园中游走。玉兰清雅,桃杏娇艳,皆要亲自见其形态风致,方能取舍。
择定了花,便要去库房甄选瓶器,官窑的单色釉,哥窑的金丝铁线,或是质朴的陶罐,厚重的青铜器,需与花材气质相合,方能成就器口生辉。
光是这些还不够,真正的清供讲究画境生趣。她还得去瀚海楼翻阅墨宝,寻一幅意境相投的古画作为背景。或是宋人的折枝花鸟,或是元人的丹青山水,以画意提升整体清供的格调。
周妙雅的倩影每日穿梭于花园,库房与瀚海楼之间。才不过几日,宁王府的下人们便常见到这样一幅景象:那位容色倾城的周姑娘,或是带着丫鬟青黛在花丛间驻足凝眸,或是于库房中对着一排排瓷器细细打量,或埋首在瀚海楼浩瀚的书架中,仔细挑选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宝。
这日,周妙雅正从库房出来,手中捧着一只选定的钧窑天青釉玉壶春瓶,欲回暖阁比对花枝。她与青黛行至一处抄手游廊,便听得假山后传来低语,声音虽刻意压着,但在寂静的廊庑间,还是清晰地飘入了耳中:
“瞧见没?周姑娘方才又去瀚海楼了,手里还捧着两卷画轴呢!”一个小丫鬟借着修剪花枝的由头,凑到同伴身边,声音里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王爷待她,当真不同,那日长史亲自捧着书画册子送去暖阁,说是姑娘要看什么,勾选便是,自有人取来,这般体贴,几时见过?”小丫鬟身边的同伴立刻凑了上来,同她窃窃私语道。
“你们啊,是真不知道…”
一旁扫地的婆子,也凑了过来:“老身我在这王府伺候了十多年了,要说咱这王府,比和尚庙好不到哪去。自打先帝龙驭上宾,咱们王爷出宫开府,你们何曾见过有年轻女子能在内院这般自在行走?自开府以来,府中便似断了女色一般,莫说姬妾,便是年轻些的丫鬟也屈指可数,内院常年由小厮打理,清寂得如同古刹,王爷的书房,也只让长安那几个小子靠近…”
那剪花枝的小丫鬟立刻凑上来说道:“谁说不是呢,这府里的丫鬟,就咱们几个…除了青黛姐姐,哪还有平日里能近的了王爷身的?”
“可我听说那周姑娘,能进王爷的书房呢!我听打扫书房的小六子说,他亲眼瞧见,姑娘捧着一支带露的海棠,王爷亲自开的门,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小丫鬟身边的同伴接过话,好奇地分享她听来的见闻。
那剪花枝的小丫鬟继续说道:“那周姑娘可真是美人儿,像是忽然从天而降的仙娥,把这满园的春色都比了下去,怪不得王爷待她这般特别!”
“哎…你们说…”
小丫鬟身边的同伴突然压低声音,顾做神秘道:“这王府,也没有个女主人,王爷不光没有王妃,连姬妾也没有一个,通房丫鬟更是没有,这周姑娘……”
那扫地的婆子立刻瞧了瞧四周,叮嘱两个小丫鬟:“嘘!小声些,慎言。不过说真的,周姑娘人瞧着极好,安安静静的,每次遇见都微微颔首,一点架子都没有。也不知是何等来历,竟能让咱们王爷如此另眼相看……总归啊,她是王爷的贵客。咱们只管万分仔细地当差,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青黛听到这些下人们私下言语,脸色微变,担忧地看向周妙雅,欲要出声呵斥。
周妙雅却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与在文府时听到那些“狐媚”,“祸水”的恶毒揣测不同,如今这些带着好奇与惊异的议论,于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只是当她听到王府中从未有过女眷,甚至连姬妾都没有,而王爷却独独待她这般特殊时…周妙雅捧着玉壶春瓶的指尖,下意识地收紧…
一股热意毫无征兆地涌上双颊,烧得她耳根子都微微发烫,她慌忙垂下眼睫,试图遮掩瞬间的慌乱。
“姑娘?”青黛担忧地轻唤了一声。
周妙雅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竟在游廊下为这等心思失神,越发羞窘。
她强自镇定地摇了摇头,示意青黛无事,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仿佛要逃离身后那番让她心绪大乱的议论。
————
几日下来,宁王府各处重要的厅堂,书房,乃至通往内院的廊庑转角,都悄然换上了应季的清供。
朱弘毅书房的书架上,原先厚重的古铜器被撤下,改供一枝斜逸而出的白玉兰,用天青釉弦纹瓶承着,缀以一幅《空山听泉图》。玉兰的清冷孤高与画中山水的空灵相得益彰,使得原本肃穆的书房平添了几分文人雅趣。
琴桌随之横移至窗前,上置仲尼式古琴一张,窗棂半掩,午后晴光斜落,琴弦映着玉兰花影,春风拂过,仿若一室清声。
待客的花厅中,案陈时果清供,壁悬山水字画,用粉嫩的春海棠配以甜白釉玉壶春瓶,明媚而不失雅致。
就连廊下转角处,她也细心地点缀了用青瓷小罐供养的几株蒲草,野趣盎然。
这些变化,悄无声息,却润物细无声地改变着王府的氛围。府中长史、典簿等有品级的属官,平日进出王爷书房议事,最先察觉到此间气象一新。
这日,长史和典簿从书房出来,路过花厅时,不禁驻足,目光被那瓶海棠清供所吸引,典簿张大人颔首赞道:“近日来,老夫见府中这清供布置得极妙,花器相得益彰,画境呼应,颇有几分前朝林泉高致的神韵,不知是哪位高人所为?”
长史闻言,脸上不由露出几分与有荣焉的笑意,抚须答道:“张大人好眼力,此乃暂居府中的周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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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所设,王爷将府中四时清供一应事务,都交予姑娘打理了。”
“哦?”
张大人眼中闪过讶异,随即化为欣赏:“竟是位姑娘?难得,难得!眼光,品味俱是上乘,更难得的是这份玲珑心窍,将王爷的喜好与府中气度把握得如此精准,王爷得此知音,实乃雅事!”
此类夸赞,并非个例,渐渐地,王府上下,从有品级的官员到有头脸的管事,都知晓了这位周姑娘不仅容貌出众,更有超凡脱俗的审美,将王府点缀得清雅不凡。
这日午后,朱弘毅在书房处理完几件公务,正倚窗闲翻一本古籍,长史便进来回话,事毕,并未立刻退下,而是带着几分笑意,仿佛闲谈般提起:“王爷,近日张典簿瞧见花厅那盆海棠清供,赞不绝口,直问是哪位高人的手笔,说是意境格调,皆非凡品。”
朱弘毅目光未离书页,只淡淡嗯了一声。
长史察言观色,继续道:“下官据实相告,说是周姑娘布置的,张典簿很是惊讶,连声夸赞周姑娘眼光独到,心窍玲珑,说是……”
他略一停顿,将那位张典簿的话修饰得更为得体:“……说是府上添了如此雅趣,实乃风雅盛事。”
朱弘毅依旧没抬头,只是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宛若春风拂过湖面,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涟漪。他挥了挥手,长史便会意,恭敬地退了出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朱弘毅却有些看不进书了。他放下书卷,起身走到窗边,目光落向外间廊下那一盆新换的菖蒲,青翠欲滴,配着拙朴的陶罐,别有一番野趣。
这自然也是出自她的手笔。
类似的夸赞,他已不是第一次听闻,属官们的惊叹,下人们的佩服,都如同细密的暖流,悄然汇入他心底。
在周妙雅昏迷不醒的那段时日,他早已让长安将她在文家的遭遇查得一清二楚,那份详细的禀报,他看了不止一遍,虎丘诗会上的惊才绝艳,随之而来的嫉妒与欺凌,文毓瑾那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步步紧逼的掌控与骚扰,文毓瑜幼稚却恶毒的刁难,康婧瑶新婚夜的迁怒与后续的排挤,乃至代王逼迫退婚,老太太气死,灵堂受辱,被发卖……一桩桩,一件件,都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心上。
忽然间,他好似想起了什么。
他从书桌的抽屉中取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宣纸,那纸上赫然写着一个小纂“周”字。
那字与周妙雅玉佩上的一模一样,仿佛是从玉佩上拓印下来的。
记忆又回到了那夜风雪中的破庙,乱草覆盖下,满身伤痕的女子,手中死死攥着那枚玉佩。
纷乱的思绪又将他带到那日打猎归来,廊下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很像,眉眼,鼻子,嘴巴,生的都和那人都很像…
周妙雅——
他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她的名字。
如果你是周家唯一存活于世的血脉,那从今往后,便由我来守护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