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谁是电母
作品:《归真记》 两人原路返回。客栈二层最中央的房间里,周庸仍是披头散发呆坐在地上。钱三郎苦着脸,捧着茶盘立在旁边侍奉,见王大人归来,立即大大地松了口气。
鱼乔走上前,开口道:“起来吧周大人,不想知道害你的人是谁吗?”
见他垂头不语,凌二三伸出鞋尖轻轻踢了他一下。周庸终于有了些反应,他张了张嘴,艰涩地问道:“谁?”
鱼乔一笑,指了指地下。
周庸浑身一颤,脸色惨白,抱头叫道:“鬼!果然是鬼!”。房外雷公现身,房内闪电大作,又有毒蛇来袭,果然是阴曹地府中的鬼物出来作祟了!
见他会错意,王大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示意钱三郎架起腿软的周大人,径直下了楼。
杂物间的房门被豁然打开,狭小的空间里黑漆漆的没有点灯,唯有上方透出一线微光,隐约露出个窈窕女子的身影。
钱三郎只觉两眼一黑,又是震惊又是无力:“老天爷,怎么又是你?”
阿绚在黑暗中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不敢当。奴家在此,自然是伺机做生意呀。”
*
按照王大人的吩咐,客栈中所有的房间都清空了。赔完旅客房费,钱三郎只觉欲哭无泪,他带着一家老小,迎着月色,认命般地往外走,心中只盼如同王大人所说,今夜过后,一切都真相大白,太平无忧了。
客栈内的杂物间里,阿绚仍坐在一把破旧的胡床上,闲闲地剔着指甲,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
鱼乔盯了她一阵,却是对着周庸道:“周大人劳累多日,好容易案情告破,请梳头娘子来沐发放松也不稀奇,对吗?”
周庸双目呆滞,结结巴巴地说:“这、这都是傍晚时的事了。再说了,这、这难道犯法吗?”
“是不犯法,可周大人运气不好,竟将真凶请进门了。”
“谁?她?”
被周庸指中的阿绚掩住口,轻轻一笑:“大人这话可折煞人了,奴家只会给客人梳梳头,洗洗头发。说起杀人放火嘛……既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本事。”
鱼乔摇了摇头:“你有。且整个客栈上下,只有你才有机会。”
“是吗?小女子愿闻其详。”
“这一切的秘密,就藏在梳头沐发用的水里。”
阿绚脸色微微一变。
迎着众人的目光,鱼乔缓缓开口道:
“沙洲产一种异蛇,名唤麒麟蛇,身有菱斑,牙藏剧毒,被咬即死。死者浑身漆黑,如同被雷劈过一般。节度使刘熙元与小女孩阿痴皆死于此蛇之口。可刘熙元究竟被蛇咬了哪里?对着他的尸体,我来来回回检查多遍,甚至撬开了嘴看了口腔和舌头,始终找不到伤痕。却唯独漏了一处……”
鱼乔死死盯着阿绚的眼睛,缓缓道:“发髻下的头皮。”
阿绚依旧笑意盈盈,双却手拧紧了裙摆,肩膀浑身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道:“大人说什么?小女子听不懂。”
“麒麟蛇最爱吃石龙子,这是一种本地特有的守宫。若蛇饿了多日,一发觉有石龙子的气息,张口便咬。你将石龙子的血液混入梳头用的刨花水中,抹在被害者的头顶发髻里。只消夜里放蛇,无需自己动手,这长虫自然会替你杀人。”
听闻此言,周庸怪叫一声,立即伸手摸向自己发顶,指间似乎确有什么黏黏腻腻的东西,他浑身颤抖着,慌手慌脚地倒茶冲洗。
阿绚立即皱眉,摇摇头道:“大人这话可说差了,我一个弱女子哪有抓蛇的胆量?这乌漆麻黑又有剧毒的东西,我听着都害怕。”说罢抱住自己双肩,可怜巴巴地道:“噫,真是吓人极了。”
鱼乔微微一笑:“我也没说是你放的蛇呀,你不是还有同伙吗?”
阿绚脸色微变,正要反驳。周庸却终于缓过神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说:“不对呀,刘大人的尸体,是下官第一个发现的,可是、可是在现场却也没见到蛇呀?”
鱼乔道:“那日的蛇究竟去了哪里,大人稍后自会知晓。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听闻阿绚今日傍晚时曾来过您的房间,敢问周大人,那时的房间与此时相比,有什么不一样吗,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周庸凝神思索,极力回忆,突然两眼放光道:“地毯!地毯上铺着的一块绸布不见了,说起来,正是这个颜色!”说着往阿绚白绸裙上一指。
阿绚脸色一沉,脸上的笑意蓦地收了,两眼阴恻恻地瞪视众人。
鱼乔道:“房内的白光究竟怎么制造出来的?这事我也曾百思不得其解,房内没有任何硝石火烛燃烧的痕迹,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闪电一样的光……直到那一日,我和坐在地毯上的同伴无意间接触了一下,却看见一束小火花。”
乔凌两人对视,想起那日情景,俱是微微一笑,凌二三露出两颗小虎牙。
“《汉书·西域传》曾有记载,元始年间,汉军与车师后王国战斗时,士兵所用的长矛曾经出现‘矛端生火’现象;晋代张华在《博物志》中也有描述:‘今人梳头、脱着衣时,有随梳、解结有光者,亦有咤声’……他们说的都是同一件事,在天干物燥的地方,两物摩擦,则极易出现静电火花。头发与梳子会如此,羊毛地毯与丝绸也会如此。阿绚娘子,我说得对吗?”
阿绚咬紧牙关,沉默不语。
鱼乔继续道:“用一大块厚绸缎在羊毛地毯上拖曳摩擦,足以制造出耀眼的静电白光,又足够隐蔽,容易携带。无论它在与不在,都叫人难以注意……你把它做成裙子穿在身上,真是聪明极了。”
周庸想了想,皱着眉道:“方才的静电白光是从我房间里发出的,可这裙子却还穿在她身上呀?”
鱼乔点点头,道:“这事也不难解,大家抬头便知。”说罢往上一指。
众人立即仰头看去,这杂物间上方正是刘熙元死去的凶宅,天花板即是楼上地板,由若干块木板铺成,两块木板间露出一丝缝隙,透出楼上房间的一缕微光来。
鱼乔道:“窄窄一条缝隙,通过一块绸缎布料却足够了。”
“这、这这……”周庸舌头打结,只觉得脑子转不过弯。绸缎布料通过了缝隙,然后呢?
鱼乔道:“只消将绸缎留在楼上,在楼下通过缝隙用力扯下,那么即便不进入楼上的房间,也能制造出白色闪光来。将白光与蛇毒结合在一起,就能模拟出雷公杀人了。”
周庸抓着头,似懂非懂,一副竭力苦思的模样。
小沙弥抱着猫站在后面,见状再也忍不住插嘴道:“我听懂了,我来说!”
鱼乔微微一笑,冲着他点了点头。
见小乔哥哥首肯,妙言立即开口道:“我想,事情的前因后果是这样的:刘大人去世的那一日午后,阿绚娘子先人一步进入楼上正中央的房间,提前准备给客人梳头沐洗的用具。我猜她一定先将外裙脱了铺在地上——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担心弄脏地毯——对了,还得将一个裙角塞进木地板的缝隙里,缝隙的下方就是这杂物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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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刘大人进门后,阿绚娘子顺理成章地帮他梳头沐发,趁机将刨花水抹在刘大人的头皮上,那水里掺了石龙子的血。等到沐洗结束,阿绚娘子出了门,藏进楼下的杂物间里,外裙仍旧留在二楼的地毯上。待到半夜夜深人静,有人偷偷将蛇放进楼上刘大人的房间,蛇闻见石龙子血液的味道,去咬了刘大人的头皮,他就这么在睡梦中中毒身亡了。阿绚娘子听到响动,便在楼下的缝隙里用力拽动绸裙,绸缎摩擦羊毛地毯,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电火光,这就是白光的来源。此时有人在门外扮作大鸟,模仿雷公飞过,目击者就理所因当地把白光当做了雷公的雷击。也因为这白光,麒麟蛇受了惊吓,从进来的小孔游走了……整个事件就是这样,小乔哥哥,我说得对吗?”
小沙弥一通话语清脆流利,将案情经过讲得清楚明白,只蓦地喊出了鱼乔真名,她微微一怔,凌二三立即呵斥道:“别没大没小的,叫王大人。”
小沙弥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
周庸瘫坐在地上,两眼发直,半晌没有反应。只口中喃喃,不知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阿绚冷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反问道:“小和尚故事倒编得精彩,可有什么证据吗?”
妙言挠了挠头,立即看向鱼乔。
鱼乔微微一笑:“当然有。刘熙元从外地来,鞋底沾了泥,房间内的地毯却干干净净,我当时就猜测,要么地毯被人换过了,要么地毯与鞋底之间隔了什么东西。你被关押了几日,没有换洗衣裳的机会,刘熙元的脚印多半还留在你裙子上。反正穿了两条裙子,阿绚,能把外裙脱下来瞧瞧吗?”
阿绚浑身一颤,脸色惨白,道:“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鱼乔道:“这手段规划得聪明极了,简直得天衣无缝,可惜……”
阿绚死死盯着她的脸。
“可惜你那日的供词,除了纰漏。”鱼乔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曾说过,刘熙元要你半夜再去服侍,可他死时房间的门却是上锁的。若他有心等你,自然会给你留门。”
“啊……”
阿绚呆住了,沉思半晌,忽冷笑一声,道:“是我一人干的,如何?”
鱼乔摇了摇头:“我说了,放蛇的人不是你。这杂物间顶上只有一条缝隙,勉强能通过一块厚绸布料,却放不进那条蛇。你被客栈老板反锁在此处,需要有同伴在外接应……那装模作样的雷公呢?怎地还不现身?”
众人不语,四下寂静,偶有一两声虫鸣,几乎落针可闻。
鱼乔继续道:“他不现身也不打紧,小女孩阿痴与刘熙元同被麒麟蛇咬死,尸身却死活不让我们瞧,咬痕多半在身上显眼处,只要挖开阿痴的墓,一看便——”
话音未落,一柄飞镖激射进来。白影翻卷,凌二三猛然掷出手中的物事,将飞镖当啷一声打落。那件物事随即碎成几瓣,众人凝神细看,却是一块杏仁糖。
铁镖坚硬锋利,糖质却疏松酥脆,也不知这白衣少年是怎么发的力,竟打得飞镖变形。周庸拧紧眉头,盯着凌二三的背影若有所思。
客栈木门吱呀作响,一个带翅膀的青色人影缓缓进门。他身穿羽毛连缀成的青色羽衣,背上装载着滑翔所用的双翼,正如一只青色大鸟一般。正是彩戏班班主梁孝宽。
阿绚脸色一变,声音颤抖,道:“哥,你来做什么?快走!”
鱼乔却是冷笑一声,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梁班主现在才舍得现身?可真是沉得住气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