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燕州燕州

作品:《病弱小公子成了我的家奴后

    过了几日,慕听淮又一次去了库房,她踢开一只挡路的木箱,绕过几架屏风,终于翻出来一个鹅羽软垫和一条鹅羽毯子。


    她照着北境伤残军士所用的轮椅,让人稍加改造又做了一把出来。


    红木椅身,镂空雕花,两只轮子连着上面的把手,可以不借助外人的推动自由行进。她把那软垫和毯子放在轮椅上,让人送去了静心苑


    她想着沉舟坐在这椅子上的模样,能出门晒晒太阳,在院子里转转,总比成日闷在屋里强。


    青松和青竹看见她来,慌忙迎上来。


    “人醒着没有?”


    “醒着呢,公子正在看书。”


    慕听淮摆摆手,让他们把轮椅抬进去。


    屋里暖意融融,沉舟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卷书。他穿着月白色衣袍,外头披一件银灰色的大氅,看起来安静随和。


    “给你送个好东西来。”慕听淮指了指那架轮椅,有些得意道,“往后你就不用成天躺着了,坐这个出去转转,晒晒太阳。”


    沉舟的目光落在那架轮椅上,停留了片刻。


    他没有说话。


    “怎么了?不喜欢?”慕听淮走到床边。


    沉舟垂眼,手指捏了捏手中的书页。


    慕听淮等着他说点别的,高兴一下,或者谢她几句。可沉舟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你不坐上去试试?”


    “沉舟……身子乏,不想动弹。”


    慕听淮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人怎么回事?


    她辛苦把轮椅送来,还特意配了软垫和毯子。换了旁人,早就千恩万谢了。


    他倒好,连个笑脸都没有。


    “沉舟多谢郡主的好意,沉舟暂时用不上。”


    慕听淮看着他那副模样,觉得胸闷极了。她想发火,可又不知道该冲谁发,终于她冷哼一声。


    “随你。”


    转身就往外走了。


    身后传来沉舟充满歉意的声音:“郡主……”


    那架轮椅就搁在角落里吃灰。


    慕听淮一连好几日都没去静心苑。


    慕隐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


    这日傍晚,慕听淮正在书房里看北境送来的军报,慕隐进来禀报。


    “郡主,赵公子派人来请,说是今晚李府设宴,想和郡主同去。”


    李府。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李昌明的府邸。


    沉舟给她的那个册子上,给这个李昌明批注了“贪财重利,城府极深”几个字。


    慕听淮勾了勾嘴角,她倒要看看这位李大人是什么样的人物,谢家倒台后,整个郢都就属他最风光。


    “去。”


    她站起身,吩咐人备衣裳。


    换上一身白色锦袍,腰系白玉带,外头披着一件红色大氅,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太素净了,又让人取了一只金冠来,束在头上。


    这才像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赵元瑾的马车早就等在府门外了。


    慕听淮撩开车帘,一眼就看见赵元瑾那身打扮——白色绣了金线的锦袍,外头罩着一件粉白色的大氅,颜色是极好的,像春日初开的杏花,娇而不妖。加上领口处绣着一圈云纹,袖口处用金线绣了缠枝花纹,衬得他那张脸愈发白净,比世家小姐还要温婉几分。


    “阿姐!”赵元瑾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快上来,别让人等急了。”


    慕听淮上了马车,在他对面坐下。


    她的目光落在那件粉白色大氅上,多看了两眼。


    “你今日怎么穿成这样?”


    赵元瑾冲她眨了眨眼:“阿姐有所不知,这是现在最时兴的颜色,这绣法也是极好的,阿姐觉得如何?”


    “像个小娘子。”


    “阿姐!”赵元瑾佯装生气,“这可是蜀锦的!我费了好大劲才弄来的!”


    慕听淮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沉舟穿上这个,会是什么样子?


    那人皮肤白,身形瘦削,若是裹上这样一件粉色大氅……


    “阿姐?阿姐?”,赵元瑾在她面前晃了晃手,“阿姐想什么呢?”


    慕听淮回过神来。


    “给我弄一件来。”


    赵元瑾愣住了:“啊?阿姐是自己穿还是送人?”


    “送人。”


    “那阿姐想送给哪个小相公啊?”赵元瑾撅撅嘴,“真是让元瑾好生妒忌,不知道是怎样一位风姿绝伦的小相公,得阿姐如此相待。”


    “少废话。”慕听淮瞪他一眼,“能弄来吗?”


    “整个郢都,今年就那么一匹,连宫里都没有。就算我能弄来,阿姐也得等。”赵元瑾想了想说,“少说也要一个月。”


    “那就等一个月吧。”


    赵元瑾看着慕听淮的神色,心里头转了好几个弯。他跟着慕听淮这些日子,从没见她对什么人上心过。今儿倒是奇了怪了。


    马车穿过长街,停在李府门前。


    朱红大门敞开着,门前车马如龙。家仆们穿梭往来,引着宾客往里走。


    赵元瑾率先跳下马车,回身扶慕听淮下来。


    宴席设在花厅,来的都是些官场上的人物,还有赵元瑾这样和皇室沾亲带故的皇商。慕听淮扫了一眼,郢都城里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慕听淮装了这些日子的纨绔,正好借这个机会探探朝中局势。


    李昌明坐在主位上,长得倒是周正,一张脸上堆满了笑。


    “郡主大驾光临,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望海涵。”


    “李大人客气了。”慕听淮拱了拱手,在客位上坐下。


    赵元瑾自然而然地坐在她旁边,嘴里不停地说着场面话。


    酒过三巡,丝竹声起。


    几个舞姬身着轻纱,腰肢款摆,翩然起舞。


    慕听淮端着酒盏,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


    她的目光忽然停住了。


    角落里坐着一个弹琴的男子,白衣黑发,眉目低垂,手指在琴弦上拨动,姿态娴雅。


    是云生。


    她不动声色,只是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云生。


    云生的指法娴熟,琴音清越悠扬。


    可慕听淮却觉得,他的心思没有全然付诸此琴,远不及那夜他弹《玉衡谣》时那样专注。


    她顺着云生的目光看过去。


    刑部侍郎何勉正坐在席间,此人满面红光,身形肥硕,正与身旁之人推杯换盏。


    云生的眼神一落到他身上,便染上几分寒气。


    不,是杀气。


    一曲终了。


    云生起身,往侧门走去。他的步子不快,像是寻常离场,可慕听淮注意到他的右手握着东西。


    何勉正巧也起身,摇摇晃晃往后院走去,嘴里嚷着要去醒醒酒。


    慕听淮放下酒盏,朝赵元瑾使了个眼色:“我去透透气。”


    赵元瑾正和旁边的姑娘调笑,随口应道:“阿姐慢走。”


    她穿过回廊,行至后院的假山旁,何勉正背对着走来的方向,看样子在解腰带。云生的身影从假山后闪出,手中寒光一现……


    慕听淮面不改色,霎时欺身上前,一把便攥住了云生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按在假山上。


    “云生公子好雅兴,弹完了琴还要赏月?”


    她声音慵懒暧昧,身子贴了上去,将云生牢牢按住。


    云生瞪大了眼睛,无措地看着她。


    那柄短刃被她握在手心,刃口抵着她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郡主……”


    “嘘。”慕听淮压低声音,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何大人可还在十步开外,你想被当场拿下吗?”


    她觉察到云生的身子在发抖,他死死盯着何勉的背影,眼眶通红,像一只困兽。


    何勉浑然不觉,整理好衣袍,摇摇晃晃走远了。


    云生这才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整个人软了下来。慕听淮松开他的手腕,在那柄短刃落地之前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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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她就着月色举着那短刃细细查看,短刃的刀柄磨损的厉害,刀刃却很锋利,隐约可见上面的雷纹。


    她见过这种刀。


    那年她率军收复燕州,在城墙下挖出了燕州守将秦牧和将士们的尸骨,秦牧的手中也紧紧握着一把刀。


    她亲手把刀取下来,那把刀和她手里这把,一模一样。


    她转头看向云生道:“你到底是何人?燕州守将,是你什么人?”


    云生的身子猛地一僵。


    “我名秦云生,秦牧,是我父亲。”


    慕听淮皱眉,退后半步。月光照出云生苍白的面孔,那双眼睛里翻涌着太多东西——恨意、悲苦、还有被撞破的惶恐。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慕听淮扫了一眼四周,将那柄短刃收进袖中,“随我来。”


    赵元瑾的马车就停在角门外。


    慕隐守在车旁,见慕听淮带着个人出来,眉头皱了皱,却没多问,只是默默扶她上去。


    车厢里点着一盏小灯,光线昏黄。慕听淮坐下,云生跪在她对面。


    “说吧。”


    云生抬起头,目光落在慕听淮的右手上。


    鲜血正从她掌心渗出,已经染红了半截衣袖。


    “郡主的手……”


    慕听淮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许是刚才伤的,她全然没在意,这会儿血倒是流了不少。


    “小伤。无妨。”


    云生却已经膝行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条帕子,小心翼翼地上前握住她的手腕。


    “是云生的错……若不是云生……”


    “你若真觉得有错,就把话说清楚。”慕听淮没有抽回手,任由他包扎,“燕州的事,我要听真话。”


    云生将帕子绕过她的掌心,细致地包扎好之后,又跪回了原地,这才开口。


    “建元十一年,北狄犯边,燕州是北境西线的门户,我父亲驻守燕州多年,一向太平。”


    “父亲向朝廷请援七次,粮草、军械、援兵,什么都缺。朝廷派来的军需官是何勉,他到了燕州,只待了两日就走了。说军需会按时送到。”


    “可我父亲苦等多日,军需却迟迟未到。”


    “父亲便派人去催,每一次得到的回复都是‘正在筹措’。”


    “军需供应不周本是常事,但是恰逢那年燕州收成不好,我父亲和州府合计,为了能让百姓吃上饭,就开仓放粮。”


    “北狄的攻城器械已到城下,燕州城里的箭矢却已用尽了……届时南境也逢战乱……父亲以为……以为朝廷真的弃了燕州……”


    他咬牙切齿,声音颤抖。


    慕听淮想起两年前自己在青崖关的处境——粮草断绝,援军不至,三千人困守孤城。


    她亲手杀了她的战马,和将士们分食。


    若不是谢怀清那一千石粮草,她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城破那日,父亲让城中百姓往南逃,自己带着几百人守城。”


    “他们守了两日两夜。”云生哽咽道,“两日两夜,没有援兵,没有粮草,就那么守着……”


    “我父亲战死,可公文上写得是‘守将弃城而逃,贻误战机‘。何勉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父亲头上。说父亲怯战无能……刑部的人也给我父亲判罪……”


    “我与母亲一路向南,得知父亲战死获罪,母亲一病不起,三个月后就去了。”


    “何勉不常来听音阁,不然我……我何苦等到今日……”


    慕听淮听他说完,半晌才开口道:“你杀了朝廷命官,你会死,你父亲还会再多一条罪名——养出了个行刺的逆子。”


    “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可以帮你除掉何勉,你可愿意为我效力?”


    云生愕然,他看着慕听淮那双眼睛,冷静的清明的又有几分柔软的眼睛。


    他想起父亲,也想过要投身于这位“北阎罗”的麾下。


    他胸口一热,眼眶发酸,随即叩首。


    “云生愿为郡主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