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抬起头。


    他看着几乎是“挪”进办公室的许玲，那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不禁莞尔。


    “出来了就出来了，看把你给激动的。”他笑着调侃道。


    放下笔，许易很是随意地拿起桌上最厚的那本账册。


    封面上，烫金大字龙飞凤舞。


    《青禾村高科农业有限公司-年度财务报告》。


    许易懒得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流水细则，对那些复杂的财务模型和成本分析更是毫无兴趣。


    他的指尖在书页边缘轻轻一拨。


    “哗啦啦——”


    书页翻动的声音，像风，也像钱。


    他精准地停在了最后一页的汇总表。


    一行用加粗宋体打印的数字，安静地躺在那里，却仿佛拥有着自己的心跳和重量。


    【年度净利润：300.1亿元】


    三百个亿。


    仅仅是青禾蔬菜，说是一年，其实也不过才三四个月，在免税政策的情况下，纯利三百亿。


    许易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指尖轻轻敲了敲那个数字，仿佛在确认一个早已知道答案的计算题。


    他随手将这本价值三百亿的册子搁在一旁，又拿起了下面那本。


    《青禾村高科畜牧业有限公司-年度财务报告》。


    同样，一翻到底。


    【年度净利润：60.2亿元】


    虽然比不上生态农场，但养殖场的起步相对比较晚，而且规模尚未完全铺开，可就是这样在没有税收政策的情况下，也贡献了六十亿的纯利润。


    两个公司相加，一年时间，三百六十亿的纯利。


    目前账户上，可随时动用的资金，更是高达二百六十多亿。


    许易平静地合上账册，抬头看向依旧扶着桌子大喘气的许玲。


    “辛苦了，小玲。”


    “账做得不错，很清晰。”


    许玲看着许易那张平静到可怕的脸，感觉自己的思维像是被瞬间抽空了。


    这就完了？


    书记的反应就这？


    那可是三百六十个亿！


    不是三百六十块！


    他怎么能做到像看完一份早餐店菜单一样平静？


    “书……书记，您……您不激动吗？”许玲的声音都在抖。


    “激动啊。”


    许易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看着她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他慢悠悠地补充道：“激动得我午饭都想多吃一碗了，要不……再加个鸡腿？”


    许玲：“……”


    她感觉自己那颗因巨款而快要炸裂的心脏，被许易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戳了个洞，瞬间漏了气。


    人与人之间的定力，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行了，别站着了，坐。”


    许易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账看完了，正好趁现在跟你说件正事。”


    “关于过年分红的事。”


    听到这四个字，许玲的身体瞬间绷直，耳朵竖得比兔子还高。


    许易伸出一根手指，在桌面上富有节奏地轻轻敲了敲。


    “从账上，你给我先划拨十个亿出来。”


    “计划用作今年的年终分红。”


    十……十个亿？！


    闻言，许玲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再一次擂鼓般狂响。


    她张开嘴，还没等她说话，就听到许易的声音不紧不慢地继续传来。


    “我的那部分，你按股份比例算好，到时候直接打我卡里。”


    “至于村里人的……”


    许易顿了顿，嘴角翘起一个恶作剧般的弧度。


    “全部，给我换成现金。”


    轰！


    许玲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双腿一软，要不是手还死死撑着桌沿，她恐怕已经滑坐到地上去了。


    全……全部换成现金？


    十亿的分红，哪怕扣除掉许易的部分，那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那么多现金堆起来……


    是不是会成为一座小金山？


    “书……书记……您……您没开玩笑吧？”


    许玲的声音颤得不成调，她严重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许易反问。


    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枕在脑后，悠然道：“五亿现金，分到各户，基本每家保底都能过百万。”


    “这个金额，正好！”


    “至于每家每户具体的金额，就辛苦小玲你按照各户之前的土地入股份额，进一步核算一下。”


    许易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对了，尽量凑个吉利的整万数，只许多，不许少。差额部分，从我个人分红中补上。”


    许玲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已经能想象到，分红那天，当那一座座由百元大钞堆砌而成的金山，真实地出现在村民面前时，整个青禾村会是怎样一种疯狂的场面。


    这个年……


    书记这是真要让全村人记一辈子啊！


    “这……这么大额的现金……”


    许玲的职业本能让她声音发紧，“银行那边……”


    “所以才提前告诉你让你去对接。”


    许易打断她，“跟银行打好招呼，让他们提前准备。有困难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上报，这是咱们村的合法收入，他们有义务配合。”


    “最后一点。”许易加重了语气，咧嘴笑道。


    “从现在开始，到分红那天为止，这件事，除了你我，天知地知。”


    “严格保密。”


    “我要给全村人，一个真正的，能把他们吓傻的惊喜。”


    许玲看着许易脸上那副“大魔王”般的笑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重重点头。


    “我……我明白了，书记！”


    她站起身，双腿发软，抱着那两本仿佛重逾千斤的账册，一步一步地朝外挪去。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书记，万一……我是说万一，银行的现金储备不够怎么办？”


    许易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对着她摆了摆手。


    “一家不够，就多跑几家嘛。”


    许玲的嘴角狠狠一抽。


    听听。


    这是人话吗？


    ……


    与此同时。


    几十公里外的河源县，统计局。


    安静的办公区里，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统计员小王，正死死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屏幕上，是刚刚汇总完毕的全县年度GDP最终报表。


    “不对……不对劲……”


    小王喃喃自语，又把表格从头到尾拉了一遍。


    每个乡镇、街道的数据都平平无奇，略有增长，完全在合理范围内。


    但最后那个总计数字，却高得像个BUG。


    高到他怀疑是系统出了错，或者哪个小数点点错了位置。


    “我再手动一遍。”


    他清空总计栏，拿起计算器，把下面一长串分项数据，逐一重新输入。


    “啪嗒，啪嗒……”


    按键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几分钟后，当他按下等于号——


    计算器屏幕上浮现出的那个数字，让他手一抖，计算器“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我靠！”


    他爆了句粗口，顾不上捡，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


    那个数字，和系统自动汇总的，一模一样。


    一个让他脊背发凉的数字。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鼠标飞速滑动，在长长的分项列表里，找到了那个他之前从未在意过的名字。


    【青禾村】


    当他看清“青禾村”后面跟着的那一串长得令人窒息的GDP贡献值时，他整个人僵住了。


    下一秒，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


    椅子向后滑出，轰然撞在文件柜上，发出一声巨响！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齐刷刷地朝他看来。


    小王却像没听见一样，他脸色煞白，眼神里全是惊骇与混乱，扯着嗓子，冲着最里面的独立办公室，发出了一声破音的嘶吼。


    “局长！局长——！”


    “出大事了！！”


    “咱们县今年的GDP……可能……可能要超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