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万岁!

作品:《大乾六皇子,开局遇上昏迷嫂嫂!

    垂旒晃动,遮蔽了秦夜部分视线,也让他的面容在珠玉之后显得更加模糊莫测。


    最后,乾帝双手捧起那方传国玉玺。


    入手冰凉沉重。


    他凝视了片刻,仿佛透过这玉石,能看到二十七年来案牍劳形、风雨颠簸,能看到列祖列宗沉甸甸的注视。


    然后,他俯身,郑重地将玉玺放入秦夜高举的掌心之中。


    秦夜的手,稳稳地接住了。


    玉玺的重量,比他想象的还要沉。


    那冰凉坚硬的触感,透过掌心,直抵心脉。


    他收拢手指,将这国之重器握紧。


    指尖传来玉石特有的温润,但很快,就被他自己的体温,以及某种更沉重的东西所覆盖。


    “儿臣……谨受天命。”秦夜开口,声音透过晃动的旒珠传出,平稳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丝玉石相击的冷硬。


    乾帝后退一步,撩起自己已然轻便了许多的袍角,对着手捧玉玺、衮服加身的秦夜,缓缓躬身,行了一礼。


    “臣,恭贺陛下。”


    这一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丹陛之下,广场之上,以林相、苏骁为首,黑压压的百官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齐刷刷跪伏下去,山呼之声震天动地,冲破云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汹涌,席卷过宫墙殿宇,惊起了远处钟楼檐角栖息的寒鸦,扑棱棱飞向铅灰色的天空。


    秦夜握着玉玺,慢慢站起身。衮服加身,冕旒垂面,他转身,面向下方匍匐的百官,面向这寂静又喧嚣的广场,面向宫墙外茫然未知的万里河山。


    风更急了,吹动他玄色衣袖上的日月星辰,吹动冠冕上垂落的十二道旒珠,发出细碎而冰冷的撞击声。


    旒珠摇曳,将他深邃的目光切割成一片片看不分明的光影。


    他抬起手,虚扶。


    “众卿平身。”


    冗长而繁复的登基大典,一直持续到午后。


    祭天,告庙,颁诏,大赦。


    每一个环节都庄严肃穆,礼乐缭绕,香烟袅袅。秦夜如同一个最标准的提线木偶,在礼部官员的引导和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完成每一个规定动作。


    下跪,叩拜,上香,奠酒,聆听祝文,接受朝贺。


    衮服厚重,压得肩背发酸。


    冠冕沉重,勒得额角生疼。


    玉玺一直被他握在手中,或捧在胸前,那冰凉坚硬的触感从未远离。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平静得近乎漠然。


    只有在祭告太庙,面对列祖列宗牌位时,他垂下眼帘的时间,比礼制规定的,稍稍长了一刹。


    大典终于接近尾声。


    新帝需于奉天殿接受百官正式朝拜,并颁布登基后的第一道恩旨。


    秦夜在仪仗簇拥下,重新步入奉天殿。这一次,他坐在了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之上。


    龙椅宽大,金漆雕龙,椅背挺直,毫无舒适可言。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将玉玺置于手边的御案之上。


    百官按序入殿,再次行三跪九叩大礼。


    “众卿平身。”秦夜开口,声音在空旷深邃的大殿里回荡,比他想象的要平静。


    他看了一眼御案上早已准备好的恩旨。无非是循例的赏赐、赦免、恩科之类。


    林相和苏骁这几日早已斟酌妥当。


    他拿起朱笔,在旨意末尾,流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用了新刻的皇帝宝玺。


    “宣吧。”


    侍立一旁的司礼太监接过圣旨,走到殿前,朗声宣读。


    百官躬身聆听。


    恩旨宣读完毕,照例又是一番谢恩。


    秦夜的目光,掠过下方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或敬畏或揣测的面孔。


    最后落在站在文官首位的林相,和武将首位的苏骁身上。两人均垂首肃立,看不清神色。


    “今日大典已成,朕初登大宝,日后朝政,还需诸位臣工尽心辅佐。”秦夜缓缓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今日便到此,散朝。”


    “臣等遵旨,恭送陛下!”


    百官再次行礼,依次退出奉天殿。


    偌大的殿堂,迅速空旷下来,只留下摇曳的烛火,熏香的余味,和御座上沉默的新帝。


    秦夜没有立刻起身。


    他独自坐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光滑冰凉的扶手,上面雕刻的龙鳞纹路清晰硌手。


    冕旒的阴影投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


    衮服上华美的刺绣,在殿内昏沉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黯淡。


    李公公——如今已是宫里的老人,小心翼翼地挪步上前,低声道:“陛下,大典劳累,是否移驾回宫歇息?”


    秦夜抬起眼,看了他一下。


    那目光平静,却让李公公心头一凛,慌忙低下头。


    “父皇……现在何处?”秦夜问,依旧用着旧称。


    李公公忙道:“太上皇已移驾庆宁宫。”


    庆宁宫,那是历代退位皇帝颐养之所,离这里不远,但更清静。


    秦夜沉默片刻,站起身。


    衮服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窸窣的声响。


    “去庆宁宫。”


    “......”


    庆宁宫果然清静。


    庭院里植着松柏,积着未化的雪,偶有寒雀在枝头跳跃,啾啾几声,更显寂寥。


    宫人不多,看见新帝仪仗到来,都慌忙跪伏在地。


    秦夜挥手免了他们的礼,独自走入正殿。


    殿内陈设素雅,熏着淡淡的安神香。


    乾帝——如今是太上皇,已换了常服,一件半旧的藏青棉袍,外罩栗色坎肩,正靠在窗下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却并未在看,目光落在窗外一株覆雪的老梅上。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


    父子二人目光再次相遇。


    没有了冕旒衮服的阻隔,没有了百官目光的凝视,在这静谧的、弥漫着药香和旧书气息的宫殿里,某种更真实的东西,悄然浮现。


    秦夜停下脚步,看着榻上面容清癯、眼神疲惫却异常平静的父亲。没有行礼,也没有立刻开口。


    乾帝先笑了笑,笑容里有卸下重担后的轻松,也有深深的倦意。


    “来了。”他放下书卷,拍了拍榻边,“坐。”


    秦夜走过去,却没有坐,依旧站着。他身上的衮服与这简朴的内室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