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济南回北京的飞机刚落地，林芝的手机就开始震个不停。她一边推着行李箱往外走，一边单手划开屏幕——好家伙，未读消息99+。


    小满在旁边伸脖子看：“我的妈呀，这是咋了？”


    林芝点开最上面一条，是杨姐发来的：“品牌方把柏林红毯的礼服选项发过来了，一共八套，等你回来选。另外哈尔滨宣传片成片已出，陈干事问什么时候方便开线上发布会。《北平无战事》的剧本和保密协议电子版发你邮箱了，记得签。”


    接着是陈干事的：“林老师，成片您看了吗？领导们都非常满意！发布会时间定在下周二下午三点，您看可以吗？”


    林芝把手机递给小满：“帮我回一下，就说……”


    “等等等等，”小满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的平板，“我一个一个记。杨姐那边——选礼服，看宣传片，签协议。陈干事——确认发布会时间。对吧？”


    “对，”林芝戴上墨镜，大步流星地往停车场走，“跟杨姐说，我今晚回去就看礼服和宣传片，剧本明天看。跟陈干事说，下周二下午三点没问题，线上参加。”


    小满手指在平板上飞快点着：“好了好了，都回了。芝姐，咱们现在是直接回家还是去工作室？”


    “回家，”林芝拉开车门坐进去，“今晚谁也别想让我出门，我要宅在家里把这些事一件件搞定。”


    结果宅是宅了，但“一件件搞定”纯粹是美好的幻想。晚上八点，林芝盘腿坐在自家沙发上，面前摆着三个屏幕——笔记本上开着《北平无战事》的剧本PDF，平板上是哈尔滨宣传片的成片，手机里是八套礼服的图片。


    “我觉得这套银灰色的好看，”小满凑过来，指着手机屏幕，“显气质，又不会太夸张。”


    “但会不会太素了？”林芝皱眉，“柏林红毯啊，得有点亮点吧？”


    “那这套红色的？够亮。”


    “太艳了，跟去结婚似的。”


    “金色的呢？”


    “像奥斯卡，不像柏林。”


    小满瘫倒在沙发上：“芝姐，你比选美还挑剔。”


    林芝自己也乐了：“这不是国际场合嘛，慎重慎重。”


    正说着，电脑屏幕上弹出来个视频通话请求——是侯洪亮。林芝手忙脚乱地把沙发上散落的零食袋子往旁边一推，整理了下头发，接通视频。


    “侯总，晚上好。”林芝露出专业微笑。


    “林芝，没打扰你吧？”视频里的侯洪亮穿着家居服，背景是书房，“剧本看得怎么样了？”


    “刚看了个开头，”林芝实话实说，“正看到何孝钰第一次参加学生集会那段。写得真好，那种既兴奋又害怕的感觉特别真实。”


    侯洪亮笑了：“那是孔笙亲自改的，他年轻时参加过学运——当然不是1948年的——说那种初次参与大事的紧张感，一辈子都忘不了。”


    “怪不得，”林芝点头，“对了侯总，何孝钰和方孟敖第一次见面的那场戏，剧本上写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手帕’，这个细节太好了，我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观察得挺细啊，”侯洪亮赞赏地说，“这就是我们要的感觉——大时代下的小人物，大事件前的小动作。你接着看，后面还有更多这样的细节。”


    挂了视频，林芝继续看剧本。小满在旁边小声说：“侯总这大晚上的还亲自打电话来问，看来是真重视。”


    “人家是制片人，当然得盯紧点。”林芝眼睛没离开屏幕，“这剧本写得确实好，每个人物都立得住。你看这段，何孝钰跟她父亲吵架，话没说几句，但每个字都带刺。”


    “那你快看快看，”小满把平板递过来，“不过哈尔滨宣传片也得看啊，陈干事等着反馈呢。”


    于是林芝开始“三线操作”——看一会儿剧本，暂停，看一段宣传片，再切到手机上看礼服照片。小满在旁边帮着记笔记：“剧本第15页何孝钰情绪转变需要琢磨”，“宣传片3分20秒镜头切换可以再流畅点”，“礼服C款腰线设计可能显胖”……


    晚上十一点，林芝终于看完了剧本。她合上电脑，长长地舒了口气。


    “怎么样？”小满期待地问。


    “好本子，”林芝说，“何孝钰这个角色，演好了能让人记住。”


    “那你接吗？”


    “接啊，干嘛不接。”林芝站起来活动了下肩膀


    小满说，“对了，礼服选好了吗？”


    林芝重新打开手机，把八套照片又翻了一遍，最后指着其中一套香槟色的：“这套吧，简约大方，剪裁也好。”


    小满凑过来看：“这套是不错，但会不会不够出挑？”


    “柏林又不是时装周，”林芝说，“得体比抢眼重要。而且——”她放大图片，“你看这面料，在灯光下会有细闪，不会太素。”


    “行，那就这套。”小满记下来，“明天我就跟品牌方确认。”


    正说着，手机又震了——是陈干事：“林老师，宣传片看了吗？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林芝赶紧回复：“看了看了，特别好！就是3分20秒那个转场我觉得可以再调一下，有点突兀。其他都没问题！”


    回完消息，林芝倒在沙发上：“我感觉自己像个客服，同时接待三个VIP客户。”


    小满乐了：“而且三个VIP客户还都是大佬级别的——柏林电影节、哈尔滨市政府、侯洪亮制片孔笙导演。芝姐，你这是要上天啊。”


    “上天之前先得把地下的活儿干完，”林芝有气无力地说，“明天还有什么安排来着？”


    小满翻开平板：“上午十点，工作室开会，杨姐要跟你过柏林行程。下午两点，跟哈尔滨那边试连线，为发布会做准备。晚上七点，跟《北平无战事》的编剧老师视频聊聊角色。”


    林芝闭上眼睛：“让我睡会儿，就一会儿。”


    结果第二天，她真的差点睡过头——昨晚熬到凌晨一点，三个屏幕轮番看，大脑过度兴奋，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梦到自己穿着香槟色礼服在柏林红毯上走，结果高跟鞋卡在了地缝里；一会儿梦到在哈尔滨拍宣传片，突然下起大雨，所有人都成了落汤鸡；最离谱的是梦到在《北平无战事》片场，她演着演着突然忘词，急得满头大汗，刘烨在旁边一脸“这届年轻人不行”的表情看着她。


    “啊啊啊——”林芝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抓头发。


    小满敲门进来：“芝姐，醒啦？快九点了，得出发去工作室了。”


    上午十点，工作室会议室。杨姐把柏林的行程表投影在大屏幕上：“18号飞，20号红毯和首映，21号记者会和几个专访，22号返程。机票酒店都订好了，礼服也确认了，就是香槟色那套。另外品牌方问你要不要戴他们家的珠宝，我说先看看款式。”


    “行，”林芝点头


    开完会已经十二点多，林芝随便扒拉了几口外卖，就开始准备下午跟哈尔滨的连线测试。两点整，视频接通，屏幕那头是陈干事和宣传片的导演团队。


    “林老师好！”陈干事在那边挥手，“能听见吗？画面清楚吗？”


    “很清楚，”林芝对着摄像头笑了笑，“我这边也OK。”


    测试很顺利，音频视频都没问题。陈干事说：“那咱们周二下午三点准时开始。流程很简单，就是播放宣传片，然后您和我们文旅局局长、周导一起聊聊拍摄趣事，最后回答几个网友提问。”


    “网友提问？”林芝问，“是提前收集好的还是现场随机？”


    “都有，我们收集了一些，现场也会开放几个名额。”陈干事说，“不过您放心，问题都会筛选，不会太刁钻。”


    “那就好。”林芝松了口气。


    “对了，”周导插话，“宣传片下周五正式上线，我们会同步推送。到时候还麻烦林老师在微博上转发一下。”


    “没问题，”林芝爽快答应，“肯定转。”


    测试结束，林芝看看时间，离晚上和编剧老师的视频还有三个小时。她决定用这段时间好好研究何孝钰这个角色。


    剧本打印出来厚厚一沓，林芝拿着荧光笔，边看边划重点。看到何孝钰和方孟敖第一次对峙的戏时，她忍不住念出了声：“‘何孝钰抬起头，眼神里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倔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这可能会带来什么后果，但她不后悔。’”


    小满端了杯咖啡进来，听见她在念台词，小声问：“芝姐，你要不要先对一下这段？”


    “还没到那步呢，”林芝说，“我得先吃透人物。你看啊，何孝钰这个角色，她不是那种天生英勇的革命者，她是个普通人，有害怕有犹豫，但最后选择了勇敢。这种转变最打动人了。”


    “那你觉得她为什么会选择勇敢？”小满好奇地问。


    林芝想了想：“因为看到了不公，因为受到了触动，也因为……爱吧。对方孟敖的敬仰，对国家的爱，对未来的期待。这些情感加在一起，就让一个普通的女学生，做出了不普通的选择。”


    晚上七点，视频准时接通。屏幕那头是《北平无战事》的编剧刘和平老师，戴着眼镜，看起来儒雅温和。


    “林芝你好，剧本看了吧？”刘老师开门见山。


    “看了，刘老师写得太好了。”林芝由衷地说。


    “那就好。今天咱们聊聊何孝钰这个人物，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林芝问了一堆问题——何孝钰的家庭背景对她性格的影响、她对方孟敖情感的复杂性、在那个特殊年代一个女学生的心理状态……刘老师一一解答，还分享了很多创作时的想法。


    “何孝钰最难演的地方，在于她的成长是渐进的，不是突然的。”刘老师说，“你不能让她一开始就太英勇，那样假；也不能让她一直畏缩，那样没力量。这个度，你得自己把握。”


    “我明白了，”林芝认真记笔记，“就像煮汤，火候要慢慢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刘老师笑了：“这个比喻好。演戏就是煮汤，急不得。”


    挂了视频，林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三个项目撞在一起，有点乱。对了，明天还有什么？”


    小满翻平板：“明天上午拍个杂志封面，下午去试柏林红毯的礼服和珠宝，晚上……晚上暂时没安排，你可以休息。”


    “休息？”林芝眼睛一亮，“真能休息？”


    “真能，”小满肯定地说，“杨姐特意交代的，说你最近连轴转，能休息一晚。”


    “太好了，”林芝倒在沙发上，“那我明天晚上要宅在家，点外卖，看剧，什么都不想。”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第二天晚上，林芝确实在家点了外卖，也确实打开了视频网站准备看剧。但刚看了十分钟，手机就开始震——陈干事发来消息：“林老师，发布会流程发您邮箱了，您看看有没有问题。”


    林芝只好又暂停视频，打开邮箱看流程。看完回复：“没问题，按这个来就行。”


    刚放下手机，杨姐的电话又来了：“林芝，柏林那边有个新情况。电影节组委会想安排你和廖凡走红毯时接受一家德国主流电视台的简短采访，大概两分钟。你愿意吗？”


    “愿意啊，”林芝说，“这是好事。”


    “那行，我跟他们确认了。对了，礼服试得怎么样？合身吗？”


    “合身，就是腰那里稍微有点紧，品牌方说拿回去改一下就好。”


    “行，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拍广告。”


    挂了电话，林芝看着已经暂停了三次的剧集，决定放弃。她关掉电视，拿起《北平无战事》的剧本，翻到何孝钰和方孟敖关键的那场对手戏，轻声念起了台词。


    念着念着，她突然笑了。柏林、哈尔滨、北平——这三个地方，这三个身份，此刻奇妙地融合在这个安静的夜晚里。她穿着睡衣坐在自家沙发上，脑子里却同时装着欧洲的电影殿堂、北国的冰雪世界和1948年的历史风云。


    “也挺有意思的，”她自言自语，“别人一辈子都经历不了的事，我一个月内全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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