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作品:《晏安:血色江山与倾城

    景泰元年四月初九,卯时初刻。


    晨雾如乳白色的纱幔笼罩着燕山北麓,三十里外的燕州城在薄雾中若隐若现,仿佛海市蜃楼般虚幻。沈青崖搀扶着萧望舒,两人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艰难前行。每一步都留下带血的脚印,身后远处,北狄骑兵的马蹄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


    萧望舒的左肩已经彻底麻木,伤口浸泡过河水后开始溃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呻吟,但额角不断滚落的冷汗暴露了她的痛苦。沈青崖的情况更糟,背上两支箭矢虽然已经折断箭杆,但箭头仍深嵌肉中,每走一步都牵扯着伤口,鲜血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衫。


    “青崖……”萧望舒喘息着开口,“把我放下,你自己走。”


    “不可能。”沈青崖的手臂紧紧揽住她的腰,声音嘶哑却坚定,“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可是这样我们谁都走不了!”萧望舒试图挣脱,却因虚弱而无力,“你是燕州主帅,你不能死在这里!”


    沈青崖停下脚步,转头直视她的眼睛:“望舒,你听着。如果这世上没有你,我沈青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二十年前,沈家满门抄斩时,我就该死了。是你让我活了下来,是你让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他的眼中泛起血丝,但目光灼灼如炬:“所以,不要再让我丢下你。无论生死,我们都在一起。”


    萧望舒的泪水终于决堤,她不再挣扎,只是将头靠在他肩上:“好……我们在一起。”


    两人继续前行。晨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十丈。这既是掩护,也是阻碍——他们看不清前方的路,追兵也看不清他们的踪迹。但马蹄声越来越近,北狄骑兵显然已经散开搜索,像一张大网正在收紧。


    前方出现一片茂密的竹林。沈青崖眼睛一亮:“进竹林!竹子密集,马匹进不去!”


    两人踉跄着钻进竹林深处。竹叶茂密,遮天蔽日,光线顿时昏暗下来。沈青崖将萧望舒安置在一处竹丛后,自己则守在入口处,拔出腰间短刀。


    “你休息一会儿,”他低声说,“他们追进来需要时间。”


    萧望舒靠在竹竿上,闭目喘息。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忽冷忽热,这是伤口感染发炎的征兆。她知道,如果不尽快得到医治,自己撑不了多久。


    “青崖……”她喃喃道,“如果……如果我真的不行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守住燕州……一定要活下去……”


    “你不会死的。”沈青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不会让你死的。”


    竹林外传来马蹄声和北狄士兵的呼喝声。他们果然追来了,但竹林茂密,马匹无法进入,只能下马搜索。脚步声杂乱,至少有数十人。


    沈青崖握紧短刀,屏住呼吸。透过竹叶缝隙,他看到三个北狄士兵小心翼翼地向竹林深处走来。他们手持弯刀,警惕地扫视四周。


    就在三人经过沈青崖藏身之处时,他突然暴起!短刀如毒蛇出洞,瞬间割断第一人的咽喉;第二人尚未反应过来,已被一刀刺中心脏;第三人惊呼出声,刚要举刀,沈青崖已欺身而上,左手捂住他的嘴,右手短刀从他肋下刺入,直透心脏。


    整个过程不过三息。三个北狄士兵无声倒地,鲜血染红竹叶。


    沈青崖迅速将尸体拖到竹丛后,扒下一套相对干净的北狄军服,回到萧望舒身边。


    “望舒,换上这个。”他将军服递给她,“我们扮作北狄士兵混出去。”


    萧望舒强打精神,在沈青崖的帮助下换上北狄军服。衣服宽大,正好遮掩她女子的身形。沈青崖自己也换了一套,将两人的染血衣衫埋在土中。


    “能走吗?”他问。


    萧望舒点头,扶着竹竿艰难站起。但刚迈出一步,左腿一软,险些跌倒。沈青崖连忙扶住她,发现她的腿伤比想象中严重——左小腿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不知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我背你。”沈青崖蹲下身。


    “不行,你背上的伤……”


    “别争了。”沈青崖不容分说,将她背起,“抱紧我。”


    萧望舒不再坚持,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脸贴在他背上。她能感受到他背肌的颤抖,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这个男人,为了她,已经拼尽了全力。


    两人扮作北狄士兵,一瘸一拐地走出竹林。外面的北狄骑兵果然没有起疑——他们看到的只是两个受伤的“同袍”,互相搀扶着寻找队伍。


    “喂!你们是哪个营的?”一个北狄百夫长策马过来,用北狄语问道。


    沈青崖精通北狄语,立即低头回答:“回大人,我们是左贤王部的,昨夜追击汉军时受伤掉队了。”


    百夫长皱眉打量他们:“左贤王部?耶律将军不是重伤了吗?你们怎么还在外面?”


    “我们……我们奉命追击一股残兵,追到这片竹林,中了埋伏。”沈青崖编造着理由,同时暗中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百夫长似乎相信了,挥手道:“快归队吧,将军有令,所有人在前方三里处集合,准备进攻燕州。”


    进攻燕州?沈青崖心中一震。完颜宗望果然要强攻了!


    “是,我们这就去。”他低头应道,背着萧望舒快步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后,萧望舒在他耳边低语:“青崖,完颜宗望要强攻燕州,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


    “我知道。”沈青崖咬牙,“但现在我们这个样子,怎么突破防线回城?”


    前方就是北狄大军的集结地。黑压压的军队正在整队,旗帜如林,刀枪如海,十万大军集结的场面令人窒息。完颜宗望站在一处高坡上,正在对将领们训话。距离太远,听不清说什么,但可以看到将领们神情肃穆,显然是战前动员。


    沈青崖和萧望舒混在伤兵队伍中,慢慢向燕州方向移动。但越靠近前线,盘查越严。当他们试图通过一道哨卡时,被守军拦住了。


    “站住!你们要去哪里?”哨兵厉声问。


    “我们……我们要回营治伤。”沈青崖答道。


    “治伤应该去后方伤兵营,往前线走什么?”哨兵狐疑地看着他们,“把腰牌拿出来!”


    沈青崖心中暗叫不好。他们哪来的北狄军腰牌?正想着如何应对,萧望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几乎从沈青崖背上滑落。


    “我兄弟伤得很重,”沈青崖趁机道,“必须尽快找军医,否则性命不保!”


    哨兵看着萧望舒苍白如纸的脸,犹豫了一下。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号角声——进攻开始了!


    “快走快走!”哨兵不耐烦地挥手,“别挡着路!”


    沈青崖如蒙大赦,背着萧望舒快速通过哨卡。两人不敢停留,沿着战场边缘向燕州城方向移动。前方已经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北狄大军如潮水般涌向燕州城墙。


    完颜宗望果然选择了强攻。而且不是试探性进攻,是全力一击!投石机、云梯、冲车、箭楼……所有攻城器械全部出动。北狄士兵如蚁群般扑向城墙,箭矢遮天蔽日,炮火震耳欲聋。


    燕州城头,守军拼死抵抗。但兵力悬殊太大,两万对十万,而且守军已是伤疲之师。很快,就有北狄士兵攀上城墙,与守军展开白刃战。


    “张怀远!”沈青崖看到了城头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正挥舞长刀,与爬上城墙的北狄士兵殊死搏杀。但北狄人太多了,杀了一个,又上来两个,源源不断。


    “青崖,快看东门!”萧望舒突然惊呼。


    沈青崖望向东门,只见城门处浓烟滚滚,显然是北狄用冲车在撞击城门。城门虽然坚固,但在连续撞击下,已经开始摇晃。


    “城门要破了!”沈青崖心中一沉。


    如果城门被破,北狄骑兵长驱直入,燕州就真的守不住了。


    “我们必须进城!”沈青崖咬牙,背着萧望舒向战场冲去。


    这是一个疯狂的决定。战场中央箭矢如雨,炮火轰鸣,随时可能丧命。但他们别无选择。燕州城危在旦夕,他们是主帅和监军使,必须回到自己的位置。


    一支流箭擦着沈青崖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他不管不顾,继续向前冲。萧望舒伏在他背上,惊鸿剑已经出鞘,为他格挡从侧面射来的箭矢。


    两人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在战场上艰难前行。周围是厮杀的人群,是倒地的尸体,是飞溅的鲜血。战场的惨烈远超他们的想象,每一刻都有人倒下,每一刻都有生命消逝。


    终于,他们冲到了护城河边。吊桥已经收起,城门紧闭。城头上的守军发现了他们,但距离太远,看不清是谁。


    “我是沈青崖!开城门!”沈青崖用尽全身力气高喊。


    城头上的人似乎听到了,但不敢相信。大元帅怎么会出现在城外?还穿着北狄军服?


    “真的是大元帅!”一个眼尖的校尉认出了沈青崖,“快放吊桥!开城门!”


    吊桥缓缓放下,城门开了一道缝隙。沈青崖背着萧望舒冲过吊桥,冲进城门。刚进城门,身后就传来巨响——北狄的冲车再次撞击城门,整座城门都在颤抖。


    “关城门!快关城门!”守军奋力推动城门。


    沈青崖将萧望舒放下,立刻登上城楼。张怀远见到他,又惊又喜:“大元帅!您回来了!”


    “情况如何?”沈青崖一边问,一边观察战场。


    “很糟。”张怀远满脸是血,左臂缠着绷带,“北狄全力进攻,东门已经三次被攻上城墙。箭矢快用完了,火炮也过热了。更糟的是……粮仓又起火了。”


    沈青崖望向城内,果然看到城南方向浓烟滚滚。完颜宗望这个老狐狸,一边强攻,一边派内应放火,这是要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我带人去救火!”张怀远道。


    “不,你守在这里。”沈青崖按住他,“我去。”


    “可是大元帅,您的伤……”


    “执行命令!”沈青崖厉声道,转身对守军高喊,“所有能动的,跟我去救火!燕州存亡,在此一举!”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数百守军跟着沈青崖冲下城楼,直奔粮仓。萧望舒也想跟去,但刚走两步就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郡主!”亲兵连忙扶住她。


    萧望舒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城楼下的临时医帐里。军医正在为她处理伤口,见她醒来,松了口气:“郡主,您失血过多,必须静养。”


    “青崖呢?”萧望舒急问。


    “大元帅去救火了。”军医道,“您别动,伤口刚敷了药。”


    萧望舒挣扎着坐起,左肩传来剧痛,但她咬牙忍住:“扶我上城楼。”


    “郡主,您不能……”


    “这是命令!”萧望舒眼神凌厉。


    军医不敢违抗,只好扶着她登上城楼。城楼上的景象触目惊心——到处都是尸体,有北狄的,有大晏的。鲜血染红了每一块墙砖,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守军虽然还在抵抗,但明显已经力不从心。


    萧望舒望向城外,北狄大军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似乎永无止境。完颜宗望这是要用人海战术,耗尽守军最后一点力量。


    “郡主,”张怀远走过来,脸色难看,“东门守军伤亡过半,快要守不住了。”


    萧望舒望向东门,那里的战斗最为激烈。北狄士兵不断攀上城墙,守军拼死抵抗,但人数越来越少。


    “调西门守军增援东门。”萧望舒果断下令。


    “可是西门也有敌军进攻……”


    “西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留一千人足够了。”萧望舒道,“东门若破,全城皆失。快去!”


    “是!”张怀远领命而去。


    萧望舒又望向城南。粮仓方向的浓烟已经减弱,看来火势得到了控制。她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忧虑更甚——粮草若失,就算守住城,也撑不了多久。


    城下的战斗更加惨烈。北狄士兵架起数十架云梯,如蚂蚁般向上攀爬。守军搬起滚木擂石向下砸,用开水、热油浇泼,用弓箭射击。每一刻都有人从城墙上坠落,每一刻都有人惨叫着死去。


    这就是战争,最残酷、最血腥的战争。没有浪漫,没有荣耀,只有死亡和毁灭。


    萧望舒握紧惊鸿剑,尽管左肩剧痛,尽管身体虚弱,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是监军使,是北靖郡主,是沈青崖的妻子。她要替他守住这座城,等他回来。


    “郡主!北狄在撞城门!”有士兵惊呼。


    萧望舒望向城门处,只见巨大的冲车在盾牌掩护下,一次又一次撞击城门。城门已经出现裂缝,摇摇欲坠。


    “倒火油!”萧望舒下令。


    守军将一桶桶火油倾倒下去,火箭射出,城门前顿时燃起熊熊大火。北狄士兵惨叫着在火中打滚,冲车也被点燃。但很快,又一架冲车推了上来。


    完颜宗望是铁了心要破城。


    时间一点点流逝,从清晨到正午,从正午到傍晚。燕州守军已经连续战斗六个时辰,人人疲惫不堪,但北狄的攻势丝毫没有减弱。完颜宗望是要用十万大军的车轮战,活活耗死这两万守军。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城墙上到处是尸体,守军已经不足万人,且大半带伤。箭矢用尽,滚木擂石用尽,连开水热油都用尽了。北狄士兵又一次攀上城墙,守军只能用刀枪肉搏。


    萧望舒也加入了战斗。惊鸿剑在她手中化作一道道寒光,所过之处,北狄士兵纷纷倒地。但她毕竟有伤在身,渐渐力不从心。一个北狄士兵趁她喘息之机,一刀劈来,她举剑格挡,却被震得倒退三步,左肩伤口崩裂,鲜血喷涌。


    “郡主!”亲兵拼死来救。


    但更多的北狄士兵攀上城墙,守军节节败退。东门,终于要守不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城下突然传来震天的马蹄声!一支骑兵如利刃般切入北狄军阵,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是沈青崖!他救火归来,率三百骑兵从北狄侧翼杀入!


    “大元帅回来了!大元帅回来了!”守军欢呼。


    沈青崖一马当先,长枪如龙,在敌阵中左冲右突。他背上的箭伤还在流血,但他仿佛不知疼痛,眼中只有敌人,心中只有守护。


    三百骑兵虽然人数不多,但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北狄大军攻城一日,已经疲惫,突然遭到侧翼袭击,阵型大乱。攀上城墙的北狄士兵见后方生变,军心动摇,被守军趁机反扑,纷纷坠落城下。


    沈青崖杀到城下,仰头高喊:“开城门!让我进去!”


    吊桥放下,城门打开。沈青崖率三百骑兵冲入城中,城门随即关闭。他跳下马,快步登上城楼,看到浑身浴血的萧望舒,心中一痛。


    “望舒,你……”


    “我没事。”萧望舒强撑笑容,“粮仓怎么样了?”


    “火扑灭了,损失不大。”沈青崖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正好。”萧望舒靠在他肩上,“青崖,我们守住了今天。”


    是的,他们守住了今天。但明天呢?后天呢?守军已经不足万人,箭矢粮草都快用尽。而城外的完颜宗望,还有近十万大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夜色降临,北狄终于停止了进攻。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燕州城如一座孤岛,矗立在血海之中。


    敌楼内,烛火摇曳。沈青崖和萧望舒相对而坐,中间是燕州地图。张怀远站在一旁,脸色凝重。


    “大元帅,今日守军伤亡四千余人,能战者已不足八千。箭矢彻底用尽,滚木擂石也所剩无几。”张怀远禀报,“更糟的是,城内又发现三处水源被投毒,虽然及时控制,但百姓已经开始恐慌。”


    沈青崖沉默良久,缓缓道:“完颜宗望明日必会再攻。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燕州守不住了。


    “岳父那边还没有消息吗?”沈青崖问。


    萧望舒摇头:“最后一次传信是四日前,说已抵达王庭外围。之后就再没消息了。”


    “四日……”沈青崖苦笑,“王庭距此千里,消息传递本就缓慢。但若岳父得手,完颜宗望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为何还不退兵?”


    三人陷入沉默。唯一的希望,似乎也破灭了。


    “大元帅,”张怀远突然单膝跪地,“末将有一计,或许能救燕州。”


    “什么计?”


    “末将愿率五千死士,今夜出城,突袭北狄大营。”张怀远眼中闪着决绝,“若能斩杀完颜宗望,北狄必乱。届时大元帅可率军出城,一举击溃敌军。”


    沈青崖摇头:“这是送死。完颜宗望大营戒备森严,五千人突袭,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张怀远激动道,“否则明日城破,所有人都得死!”


    沈青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五千将士去送死,更不能让张怀远去冒这个险。张怀远跟了他多年,亲如兄弟。


    “再等等。”萧望舒突然开口,“也许……也许还有转机。”


    “什么转机?”沈青崖问。


    萧望舒没有回答,只是望向北方。她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父亲一定成功了。那个在北境征战二十年的北靖王,不会让女儿失望。


    夜渐深,城外的北狄大营灯火通明,显然在准备明日的进攻。城内的燕州,却是一片死寂。百姓闭门不出,士兵抓紧时间休息,连伤员都忍着不发出呻吟,生怕影响军心。


    沈青崖和萧望舒并肩站在城头,望着北方星空。


    “青崖,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萧望舒轻声问。


    “记得。”沈青崖握住她的手,“那是个月夜,你在湖边弹琴,我在林中练剑。琴声剑鸣,相映成趣。”


    “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是沈家公子,你也不知道我是北靖郡主。”萧望舒微笑,“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你还会靠近我吗?”


    “会。”沈青崖毫不犹豫,“就算知道会经历这么多苦难,我还是会选择你。望舒,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萧望舒靠在他肩上,眼中含泪:“我也是。”


    两人相拥而立,在星空下许下无声的誓言——无论生死,永不分离。


    就在这时,北方天际突然亮起一道火光。不是一点,而是一片,如燎原之火,照亮了半边夜空。


    “那是什么?”萧望舒惊呼。


    沈青崖眯起眼睛,突然激动起来:“是烽火!是王庭方向的烽火!岳父得手了!”


    没错,那是北狄王庭方向的烽火。按照草原传统,王庭遇袭,会点燃烽火向各部求援。如今烽火燃起,说明萧景琰的突袭成功了!


    “快!把这个消息传遍全城!”沈青崖下令,“告诉将士们,北靖王已攻破王庭,北狄必退!”


    消息很快传开。原本低迷的士气顿时高涨,守军欢呼雷动。是啊,王庭被破,完颜宗望还能安心攻城吗?他必须回师救援!


    城外的北狄大营也看到了烽火,顿时一片混乱。完颜宗望站在了望塔上,望着北方的火光,脸色惨白如纸。


    完了,全完了。王庭被破,大汗生死未卜,他这个右贤王就算拿下燕州,也是罪臣。


    “将军,”谋士颤声道,“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完颜宗望闭上眼睛,良久,缓缓睁开:“传令,退兵。”


    “退兵?那燕州……”


    “燕州已经不重要了。”完颜宗望苦笑,“王庭若失,北狄将分崩离析。我们必须立刻回师,稳定局势。”


    命令下达,北狄大军开始拔营。虽然心有不甘,但王庭的烽火如同催命符,让他们不得不退。


    燕州城头,沈青崖和萧望舒看着北狄大军如潮水般退去,相视而笑。


    他们守住了。燕州守住了。


    但这胜利的代价太大——三万守军,如今只剩八千。满城百姓,十室九空。燕州城,已成废墟。


    但无论如何,他们赢了。用鲜血和生命,守住了大晏北境的门户。


    晨光熹微,照在残破的城墙上,照在血染的土地上,照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新的一天开始了。战争结束了,但重建才刚刚开始。


    而远方,北靖王萧景琰站在王庭废墟上,望着南方。他知道,女儿守住了燕州。他知道,这场持续二十年的战争,终于要结束了。


    “望舒,为父做到了。”他喃喃自语,眼中泛起泪光。


    草原的风吹过,带来血腥与焦糊的气息。但在这气息中,似乎又隐隐透着一丝希望——和平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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