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忠言逆耳遭嗤笑 豪门不知宗门规
作品:《剑斩狮驼,道逆仙佛》 玄华峰的雪,下得越发紧了。鹅毛般的雪片打着旋儿,将苏家别院的朱红大门盖得严严实实,连门楣上挂着的“苏府”匾额,都被掩去了大半字迹,只露出一角冰冷的木色。王青砚没回自己的住处,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径直往苏府正厅而去。她的狐裘斗篷上落满了雪沫,发丝间也沾着细碎的冰晶,可她顾不上拂拭,心里憋着一股火烧火燎的急,连脚步都比平日里快了几分。正厅里,炭火盆烧得通红,将偌大的厅堂烘得暖意融融。苏振海端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羊脂玉扳指,脸上带着几分闲适的笑意。两侧的苏家长老们,或是抿着热茶,或是低声闲聊,一派世家大族的安逸模样,全然没把外头的风雪放在心上。听见脚步声,苏振海抬眼望去,见是王青砚,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却还是起身相迎:“青砚侄女怎么来了?这般大雪天,也不派人通传一声,冻着了可怎么好?” 王青砚没跟他客套,拂了拂斗篷上的雪,径直走到厅堂中央,目光扫过在座的苏家众人,开门见山:“苏伯父,我今日来,是为了林清玄的事。”苏振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恢复如常,他摆摆手,示意下人给王青砚看座上茶,语气带着几分不以为然:“原来是为了那赘婿。青砚侄女,这是我们苏家的家事,劳你费心了。”“家事?”王青砚冷笑一声,没去坐那椅子,只捧着手里的暖炉,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把玄极门的弟子当成杂役使唤,让他吃冷饭住柴房,这若是传到玄极门去,怕是就不是苏家的家事了!”这话一出,厅堂里的闲聊声顿时停了。苏家长老们纷纷抬眼看向王青砚,眼神里带着几分诧异,又带着几分不屑。苏振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开口:“青砚侄女,你怕是想多了。林清玄虽是玄极门弟子,可他不过是个寒门出身的底层修士,在玄极门里,怕是连山门都没资格多进几步。玄极门那样的大宗门,弟子成千上万,哪里会为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角色,来与我们苏家为难?” “就是!”坐在下首的二长老立刻附和,他捻着山羊胡,嘴角撇出一抹讥诮,“王小姐,你是出身名门,不懂我们这些世家的难处。这林清玄,本就是我们苏家花钱请回来的‘幌子’,如今苏媚的身孕稳了,他的用处也就剩不多了。玄极门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为了一个弃子,毁了我们苏家?”“弃子?”王青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死死盯着苏振海,眼底满是痛心,“苏伯父,你错了!大错特错!玄极门护短,护的从来不是弟子的出身,而是弟子的尊严!”她往前走了两步,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我王家先祖与易枫仙长有旧,我从小便听先祖说过玄极门的规矩!在玄极门,哪怕是扫山门的杂役,只要没做错事,就容不得外人欺辱!皇室世家护短,护的是权势地位,可玄极门护短,护的是山门的脸面,是骨子里的规矩!”“你们今日这般欺辱林清玄,便是打玄极门的脸!一旦易枫仙长知道了,或是玄极门执法堂的人查知了,苏家……苏家怕是要万劫不复!”王青砚的话,字字恳切,句句诛心,连厅堂里的炭火,似乎都因她的语气而黯淡了几分。可苏振海听完,却忽然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洪亮,带着几分嘲讽,几分轻蔑,在厅堂里回荡着,刺耳得很。“万劫不复?”苏振海笑够了,放下茶杯,看着王青砚,眼神里满是不以为然,“青砚侄女,你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这乱世之中,拳头硬才是道理。玄极门是厉害,可易枫仙长如今不在玄华峰,谁知道他去了哪里?就算他回来了,又怎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林清玄,与我们苏家撕破脸?” 他站起身,走到王青砚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安抚:“侄女放心,这事我们苏家自有分寸。林清玄是个老实人,不会乱说,就算说了,也没人会信他。等苏媚生下孩子,我们便给林清玄一笔钱,打发他离开就是。玄极门那边,根本不会知道这些腌臜事。”“你们……”王青砚气得浑身发抖,她甩开苏振海的手,指着在座的苏家众人,声音都在发颤,“你们这是在自掘坟墓!玄极门的底线,不是你们能揣测的!” “王小姐,话别说得这么难听。”三长老慢悠悠地开口,他瞥了王青砚一眼,语气带着几分不耐,“我们苏家在玄华峰立足多年,岂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吓唬住的?你还是回去吧,别在这里管闲事了。” 其他长老也纷纷附和,言语间满是不屑与轻视。他们认定了林清玄是个无足轻重的弃子,认定了玄极门不会为了他出头,认定了这场算计,只会是苏家稳赚不赔的买卖。王青砚看着这群闭目塞听的苏家众人,看着他们脸上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心里的寒意,比外头的风雪还要刺骨。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这些浸淫在俗世权术里的世家之人,根本不懂宗门的规矩,不懂玄极门护短的底气,更不懂,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踩碎了易枫的底线。王青砚没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苏振海一眼,那眼神里,满是失望,满是惋惜。她转过身,抓起搁在一旁的斗篷,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正厅。厚重的朱红大门被她“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厅堂里的暖意,也隔绝了那些刺耳的笑声。 门外的风雪更急了,冰冷的雪沫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王青砚站在雪地里,回头望了一眼苏家别院的方向,眼底满是沉重。她知道,苏家的覆灭,已经是注定的结局。只可惜,他们到死,都不会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风雪卷着寒意,追着王青砚的脚步,刮进了苏媚的卧房。她没回王家,反而绕了个弯,踩着廊下的积雪,再次踏进了这片冷清的院落。卧房的窗棂上蒙着一层薄霜,里面透出昏黄的烛火,映着苏媚伏案绣花的侧影,安静得听不见一丝声响。王青砚推门而入时,带进来的寒风卷着雪沫,吹得烛火晃了晃。苏媚抬眼,见是她,手里的绣花针顿了顿,语气平淡得没什么波澜:“怎么又回来了?正厅那边,说得不顺利?” 王青砚反手掩上门,拍掉身上的雪,几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绣了一半的并蒂莲,眼底满是急切:“媚儿,他们油盐不进!一个个都认定了玄极门不会为林清玄出头,认定了这事翻不了天!”她抓住苏媚的手腕,力道带着几分失控的颤抖:“我管不了苏家那些老顽固,可我能管你!你听我说,就算是装,你也得装得像一点!偶尔给他端碗热汤,跟他说句话,别再让他住柴房,别再让下人给他吃冷饭!”“玄极门护短,护的是弟子的尊严!林清玄越是过得凄楚,日后宗门知道了,怒火就越盛!”王青砚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我不是在帮他,我是在保你!保你们苏家满门的性命!”苏媚垂眸,看着自己指尖的绣花针,针尖刺破丝线,勾出一朵歪歪扭扭的莲瓣。她沉默了半晌,才缓缓挣开王青砚的手,指尖抚过隆起的小腹,语气听不出喜怒:“你说得对,是该装装样子。”王青砚的眼睛亮了亮,刚要松口气,就听见苏媚接着道:“行了,我知道了。往后我会留意些,不会再让下人太过分。你放心,不会连累苏家,也不会连累你。” 这番话答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王青砚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里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她又叮嘱了几句,说要常来看她,这才披着一身风雪,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卧房的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头的寒风。苏媚手里的绣花针,“啪”地一声掉在了锦缎上。她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漫天的风雪,眼底的那点敷衍的温和,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漠然。装样子?她凭什么要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装样子?不过是苏家找来的一枚幌子,一个遮羞布罢了。若不是为了腹中的孩子,若不是为了苏家的颜面,她连见都懒得见他。王青砚的话,她不是没听进去,只是……她不在乎。玄极门又如何?易枫又如何?他们远在千里之外,难不成还能掐算到玄华峰上这点腌臜事?苏媚冷笑一声,起身走到妆台前,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镜中的女子,眉眼依旧清丽,只是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眼底藏着的,是世家女子的骄傲,和对这场荒诞婚姻的不屑。她唤来丫鬟,语气淡淡:“往后每日三餐,给林清玄送些热的。再把西厢那间空着的偏房收拾出来,让他搬过去住。” 丫鬟愣了愣,连忙应声:“是,小姐。” 苏媚挥挥手,让她退下。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她站在窗前,看着丫鬟领着人,往西厢的方向去了。可她的目光,却越过那些忙碌的身影,落在了柴房的方向——那里的灯,还亮着,昏黄的一点,在风雪里摇摇欲坠。她没有再看第二眼,转身回到软榻边,拿起那幅绣了一半的并蒂莲,却再也没了绣花的心思。第二日,林清玄果然从柴房搬到了西厢的偏房。饭菜也从冷硬的馒头咸菜,换成了热乎的米粥和青菜。偶尔在院里遇上,苏媚也会停下脚步,淡淡地问一句:“住得还习惯吗?”林清玄总是局促地低下头,讷讷地答一句“习惯”,便匆匆避开。王青砚来看过几次,见着这般光景,终是彻底放了心。可她不知道,那些热饭热菜,都是丫鬟按时送去的,苏媚从未亲手端过一次;那句客套的问候,不过是苏媚走过院角时,随口的一句敷衍;至于西厢的偏房,虽是比柴房干净,却依旧冷清得连炭火都舍不得多烧一盆。王青砚一走,苏媚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她依旧躲在自己的卧房里,不与林清玄照面;依旧夜里独眠,不让他踏进内室半步;依旧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风雪笼罩着玄华峰,笼罩着苏家别院。林清玄坐在西厢的偏房里,捧着一碗温热的米粥,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里却没有半分暖意。他知道,这短暂的“善待”,不过是镜花水月。就像苏家的态度,就像这场荒唐的婚姻。而千里之外的邺城密林,易枫正带着冉良,在雪地里练拳。少年的拳头带着稚气,却虎虎生风。易枫站在一旁,白衣胜雪,目光再次望向玄华峰的方向,那丝冷冽,已然凝成了化不开的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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