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埋伏

作品:《阿呆阿呆

    晨光炽盛,金辉铺满长街,丞相仪仗缓缓停在朱漆大门前。玄色马车帘被内侍轻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探出来,指节修长覆着薄茧,指尖叩了叩车沿,随即一身玄色织金蟒纹朝服的青年身影稳步落地。


    朝服是一品规制,玄色云锦泛着莹润暗泽,四爪蟒纹从肩头缠曳至袍摆,金线在烈阳下流转出灼目金光;腰间玉带嵌青玉龙纹扣,紫绶金章悬于胸前,朱红流苏随动作轻晃。头戴七梁进贤冠,冠顶东珠映着骄阳,折射出细碎光晕,两侧黻珽轻垂。他步履沉稳,袍角拂过青石板,带起微尘,身姿挺拔如松,眉眼清俊锐利,沉肃眉宇间藏着权臣独有的凛冽锋芒。


    门房早已躬身候着,见主子落地忙俯身行礼问安。温涵并未应声,抬步欲入大门,忽听吱呀一声门响,脚步瞬间顿住,转头望去,却见出门的不过是个面生小厮,并非他心念之人。大门并未闭合,紧跟着便有个身姿婀娜的锦衣女子莲步迈出。


    难道是她回来了?温涵眼里骤然亮起光芒,待看清女子容貌,眸中光色瞬间黯淡——对方虽也是美人,却绝非他日思夜想的七公主。可这宅院已空置许久,何故突然有女子出入......难道公主又携美归来了?


    心怀期盼,温涵索性缓步上前,语气平和却自带威仪问道:“姑娘何人?何故从此门出入?”


    沈念月一如既往在巳时初醒转,张守礼不在身侧,想来是早早入了书房看书练字。她睁眼望着满室奢华装饰,颇有些回不过神。


    虽只打算在天启城住到春闱结束,却意料之外住进了这处豪华宅院。即便只是短居数月,也不好让其余房间一直空置积尘,总归得买些洒扫仆妇与伺候的丫鬟。简单梳洗过后,沈念月便带着青书出门,打算去西市寻人牙子挑几个下人,不想才刚踏出门框,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沈念月并非官家女子,自是不认得玄色蟒服代表的身份,可瞧对方气度雍容,又身处天子脚下,料想是惹不起的达官贵人,连忙屈膝行礼,恭敬答道:“民妇张沈氏,随夫君来京赴春闱,暂居此处。若有打扰贵人之处,望乞恕罪。”


    竟是个已婚妇人?那就不是七公主搜罗来的美人了。温涵眉心微蹙,追问道:“你夫君姓张,是何方人士?何以住进七公主的宅院?”


    沈念月眼眸骤然圆睁,他说什么?这是公主的宅院?可青书明明说,是官府体恤借予的住处啊!她猛然想起自己睡的客房,难怪总觉处处透着异样——那梁柱之上,雕的竟是金漆凤凰!凤凰纹饰,本就是皇家女子专属之物!


    对方断无说谎的道理,擅闯公主府邸,可是株连三族的大不敬之罪。莫不成是与张太爷有旧怨之人,故意设下此局陷害?沈念月心绪大乱,霎时惊出一身冷汗,手脚发软,万分懊悔昨日自己随口说的那句“既来之,则安之”。若当初听从夫君的疑虑,不贸然入住,哪怕多个心眼去客栈落脚后再打听一番,也不至落到这般境地!才刚踏进皇城就开罪皇家,这可如何是好?她顾不上对面贵人还在等回话,转身便踉跄着往门内走,青书怕她摔倒,连忙上前搀扶,那扇朱漆大门就这么敞着,竟无人记起去关。


    温涵望进门内,里头的布置仍是旧时模样,与七公主离开前分毫不差。他忽而想起什么,抬头一望,竟发现门口那块朱红底鎏金字、笔走龙蛇的“瑶光公主府”牌匾,不知何时被人拆走了。


    到底是何人有这般能耐,竟能无声无息拆走公主府的牌匾,还让人堂而皇之地入住?听方才女子所言,她夫君不过是个赶考举人,且她穿着虽得体却并不华贵,想来那举子也并非出身显赫,怎敢住进公主府邸?温涵眉峰越蹙越紧,脚下却没有半分迟疑,径直踏入洞开的大门。


    循着院内传来的说话声,不多时便看见了方才那年轻妇人。虽隔着些距离,却能清晰听见她因慌张而微微发尖的声调。不过片刻,温涵便听出这二人对此事一无所知,甚至还在怀疑自己遭人设计陷害。


    这绝无可能。七公主已外出游玩两年余未归,就算是设局陷害,又有何人敢打皇家的主意?况且公主府日常本有众多奴仆当值,如今怎会冷清至此?能做到这些的,定然是皇家之人,又或者……是七公主本人的安排。


    想到七公主任性贪玩的性子,倒也有可能是她游玩期间与这对夫妇相识,隐瞒了身份,听闻对方要上京赶考,便好心借出宅院,又不想暴露身份,才做了这般安排。


    这确实极有可能,七公主处事,本就这般洒脱不羁。


    这么说来,自己方才的话,岂不是坏了公主的好事?温涵有些懊恼,可话已出口,终究是收不回来了。倒不如从这两人口中,打探一下公主的下落。


    张守礼一眼便认出眼前贵人穿的是一品大员的朝服,忙不迭跪地行礼,面对问话更是不敢有丝毫隐瞒,思索片刻后谨慎答道:“贵人所言那位十八九岁的貌美女子,晚生确实未曾遇见过。”他下意识用脊背挡住身后的妻子,虽不知对方为何要找那样一位女子,可自家妻子恰恰也符合那些条件,心头不禁绷紧了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当真没见过?”温涵追问,又补充了几分细节,“她身姿纤长,生着一双极漂亮的桃花眼,性子有些娇气,素爱干净。”


    张守礼听得一头雾水,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至少对方并非觊觎念月。他仔细搜刮记忆中见过的所有女子,确实没有一人符合这般形容,便坚定地摇了摇头。


    沈念月心头却是咯噔一下。若说桃花眼的貌美女子,娇气爱洁,身姿纤长,除了性别不符,其余条件竟与林凌分毫不差。可林凌怎么看都是个男子吧?哪有女子能长那般高挑,比堂弟足足高出大半个头!若他是女子……只是想到这个荒诞的可能,沈念月就险些笑出声来。好在她还跪着,额头抵在地上未曾抬起,温涵倒也无从察觉她的异样。


    ......


    马车行进的路程已过半,一路风平浪静。可越是接近天启城,林凌就越是焦躁不安,而他这份焦躁,竟全然化作了对沈念的痴缠索求,直叫沈念有些受不住。昨夜沈念恼他过分,一怒之下将他赶出了车厢,可不过半个时辰,终究还是放他进来了。无他,初冬的夜实在太冷,倒不是怕林凌着凉,而是少了这么个天然火炉暖身,沈念竟是半点也睡不着。


    大晚上被罚在车外吹了半个时辰冷风,林凌却是半点教训也没记着。今夜故技重施,又压着沈念索吻,大手不安分地四处摸索。掌心暖融融的,抚摸也极尽温柔,倒不会难受,可那指尖却总爱流连在沈念的敏感之处。这里可是荒郊野外,隔壁就是慕容风的马车,木质车厢如何能隔音?沈念只能死死忍着喉间溢出的呻吟,连一丝细碎的哼唧都怕被旁人听了去。


    “小阿呆何须忍耐?听见便听见了,又能如何?”林凌咬着沈念软嫩的耳垂,不时伸出舌尖轻轻逗弄,惹得怀中人一阵轻颤。


    “嗯……嗯呜……”沈念脸色绯红,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另一手无力地攥着对方的手臂,连指尖都泛了白。可身前之人却半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大手精准地掌控着两人的弱点,丁点的触碰都能叫他如惊弓之鸟般剧烈反应。细细的哼声在密封的车厢内碰撞环绕,知觉仿佛被无限放大,叫他的身子越发紧绷。


    “咿呀——”一声压抑不住的尖细呻吟骤然传来。


    沈念与林凌同时一愣,下意识侧头望向发声处,却只能看见贴着软垫的车厢壁。这个声音,这个方向……分明是慕容风他们所在的马车!那一声里裹着的快意,几乎要溢出来——他们难道在……!


    沈念震惊之余,又觉得此事竟意外合理。先前针灸时,慕容风都敢将布满暧昧红痕的后背坦坦荡荡露出来让他施针,那么就算被他们听见些动静,大约也不会放在心上。可奇怪的是,那一声之后,隔壁便彻底没了声响,难道是他们忽然意识到了尴尬?


    好奇心压倒了一切。沈念与林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当即手忙脚乱地拢好衣物,一同掀开车帘望了出去。


    慕容风的车厢正在有节奏地晃动着,吱咔吱咔的声响格外清晰,却再也没有半分人声传出。沈念还没想明白这晃动意味着什么,身旁的林凌却悄悄红了耳根,眼底忍不住泛起几分艳羡,带着期盼望向沈念,却只见小孩儿满脸的迷惑不解。那点期盼瞬间化作了无奈的喟叹——这呆子,当真是半点都未开窍!


    罢了,没开窍便慢慢教。林凌揽着沈念后腰的手悄悄下滑,忽而耳尖一动,动作猛地僵住,眼神霎时变得锐利警惕。


    一阵寒风刮过,窸窸窣窣的落叶声顺着掀开的车帘钻进来。除了马车晃动的吱咔声,还有些不甚明显的沙沙脚步声混杂其中——这是有人收敛气息,且正在悄悄靠近!


    许是发现他们掀开了车帘,脚步声忽然全部停止了。


    这些人潜伏在四周,意欲偷袭!


    林凌瞬间将沈念往后一扯,轿帘“唰”地重新阖上,外界的声响顿时被隔绝大半。沈念这才惊觉,原来这轿子竟还有很好的隔音效果,至少隔壁那车舆的晃动声,已是半点都听不见了。


    他正要开口询问缘由,却见林凌眼神凝重,指尖抵在唇边比出噤声的手势,又用心声传出三个字:别出去。


    话音未落,林凌已抽出腰间短匕,正欲出去,想了想,俯身打开车厢底部的暗格,取出藏在其中的弓弩与箭矢。


    车帘陡然掀开,林凌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跃了出去,第一箭却不是射向暗处,而是直指慕容风的马车!


    随着“哆”的一声箭矢入木的脆响,那晃动的车厢骤然停了下来。不过瞬息,上身赤裸的程浪便掀开车帘跳了出来,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视线与林凌撞了个正着。


    “有埋伏!”


    林凌话音刚落,人已轻巧地攀上轿顶,居高临下的视线不过一瞬,便捕捉到了周遭的异常。他抬手搭上箭矢,弓弦瞬间绷紧,只听“嗖”的一声锐响,利箭破风而出,直直射向黑暗深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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