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火印蛛丝藏暗计,曼珠沙华示玄机

作品:《百世情途铸魔尊

    云烬摸向腰间,指尖空空,凰火玉佩竟然不在。他心头微凛,旋即探向怀中,触手温凉,玉佩正静静贴在怀中暗袋,这才松了口气。眼角余光扫过角落的桌案,托盘上的瓷碗已见底,碗底一层浅浅的黑褐色药渍,还没干透。


    他撑着床榻坐起身,脊背随意地靠在墙壁上,目光落向门口立着的人影,扯了扯嘴角:“你杵在门口当门神,我不醒也得醒。”


    秦墨低笑出声,抬脚迈进门,反手将门扉轻轻合上:“别这么冷冰冰,我也是情非得已。”


    话音落,他从宽大的袖筒里摸出一枚玉简,递到云烬面前:“喏,给你的。”


    云烬眼皮都没抬一下,没接:“什么东西?”


    “秘境夺宝要开了。”秦墨干脆把玉简往他怀里一塞,“我知道你不想去,可这次由不得你。秘境里藏着的‘归心引’,连银凤都动心。”


    这话一出,云烬终于伸手接过玉简。指尖触到玉简的瞬间,一股凉意顺着脉络漫开,玉面刻满细密繁复的符文,隐隐透着阵法的玄妙。他指腹缓缓摩挲而过,忽然察觉到第三道横纹处微微凸起,触感与其他平整的纹路截然不同。


    他抬眼看向秦墨,眸光沉沉:“你一向无利不起早,怎么对我这么好?”


    “咱俩是过命的‘交情’啊。”秦墨摊开双手,笑得猥琐,“再说了,你轮回了这么多世,次次不得善终,我看着也心疼。”


    “心疼我?”云烬嗤笑一声,眼底满是讥诮,“那你往我身上下蛊虫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半分心疼?”


    秦墨脸上的笑意分毫未减,语气也轻飘飘的:“那次是宗门任务。紫菀师姐怀疑你偷练禁术,点名让我去查,我总不能抗命不遵吧?”


    “那你现在就不怕抗命了?”云烬追问,目光锐利如刀。


    “现在不一样。”秦墨压低声音,“紫菀师姐和银凤师姐都无暇自顾。而且……”他顿了顿,“我觉得你快摸到点东西了。地火窟的事,我没说错吧?”


    云烬眼神骤然一紧。明明这一世的时间线已经往前回溯,秦墨怎么会知道地火窟的事?


    但他面上半点波澜都没露,只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秦墨笑得促狭,指了指墙角,“你掌心那枚火印,威力非同小可。刚才你抬手的瞬间,墙角那张蜘蛛网,都被火印灼焦了。”


    云烬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墙角,果然见一张蛛网中间破了个大洞,边缘的蛛丝都蜷曲焦黑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玉简翻了个面,状似随意地问:“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


    “保命用的。”秦墨收起玩笑的神色,“里面记载着一条隐路,能绕开秘境外围的大半陷阱。你按着路线走,至少能在里面多活几天。”


    “你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进去?”云烬挑眉。


    “你不进去,还有谁有资格进去?”秦墨歪着头嗤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笃定。


    云烬盯着他看了半晌。秦墨站得笔直,眼神看似坦然,嘴角挂着惯常的笑容,可那双眼睛深处,却一片冰冷,没有半分暖意。


    云烬心中冷笑。秦墨这哪里是来帮忙的,分明是把他往更深的坑里推。他不动声色地将玉简收进袖中,淡淡道:“谢了。”


    “这才对嘛。”秦墨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热切,“咱们师兄弟联手,未必不能在秘境里走出一条路。你有胆识,我有谋略,合在一起,还有谁能拦得住?”


    “合起来?”云烬抬眼,目光凉薄,“你在我背后捅刀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要跟我合起来?”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况是宗门任务。”秦墨叹了口气,语气诚恳,“我是真心想跟你合作。你信不信我都没关系,但这枚玉简——”他指了指云烬的袖口,“你最好好好利用。不然等你死在秘境里,可没人给你收尸。”


    说完,他转身就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秦墨又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云烬一眼,语气带着几分似是而非的关切:“对了,别总坐在窗边。风大,容易着凉。”


    门轴轻响,秦墨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云烬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他走到墙角,那里放着一只铜盆,盆里盛着半盆凉水。他取出袖中的玉简,轻轻放进了水里。


    玉简沉入水底,云烬闭上双眼,缓缓调动神识探入其中。


    谁知神识刚触及玉简,耳垂上的血玉耳钉猛地传来一阵灼烫,像是被火炭燎过一般。


    他立刻收回神识,睁眼望去,只见玉简表面的符文竟在缓缓旋转,之前那道凸起的横纹,此刻正慢慢下沉,与其他纹路连成一个完整的环形阵眼。


    云烬伸手探入水中,用指甲轻轻抠了抠玉简的边缘,果然摸到一道极细的裂痕,像是被人拆开过,又重新粘合上去的。里面分明被动了手脚,这哪里是什么保命玉简,根本就是个陷阱。


    他冷笑一声,将玉简从水里捞出来,擦干水渍,放进怀里最内层的暗袋中,与银凤大师姐所赠的凰火玉佩放在一起。这两件宝物都蕴含着极强的灵力,或许能相互干扰,破坏玉简上可能存在的传音窃听之术。


    云烬坐回床沿,盘膝闭目。他心里清楚,秦墨背后定然有人指使,要么是紫菀,要么是玄天宗的高层。但这些都不重要,这一世,他不想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他已经握住了反制的筹码,拥有了掀翻棋盘的能力。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拿起挂在钉子上的外袍,将右手伸进衣袖,掌心微微一握。


    刹那间,掌心的火印光芒一闪。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衣袖内侧瞬间焦黑一片,冒出淡淡的糊味。烧出来的洞不大不小,正好露出怀中暗袋的位置。


    云烬慢条斯理地穿上外袍,系好腰带。他知道,秦墨绝不会就此罢休。送了东西,必定会回来确认他有没有上当。


    他就坐在屋里等着,他倒要看看,这一次,秦墨准备演一出什么样的戏码。


    窗外的月光缓缓偏移,一寸寸掠过地板。云烬坐在床沿,左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右手轻轻摩挲着掌心的凰火玉佩。指尖跟着心跳的节奏,一下一下地数着数消磨时间。当数到第一千一百下时,屋顶的瓦片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细若蚊蚋。


    云烬没有抬头,但右耳垂的血玉耳钉再次发烫,滚热的触感顺着耳廓蔓延。识海中的轮回笺发出一阵嗡鸣——危险将至,就在门口。


    他不动声色地将玉佩塞进袖袋,身体顺势一歪,整个人滑到屋角的屏风后面,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下意识地躲风避寒。


    那屏风是旧木所制,雕花斑驳,缝隙间漏进些许月光。云烬背靠屏风的板壁,缓缓放轻呼吸,同时运转灵力,护住识海。他太清楚这些人的手段了,最喜欢趁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出手,尤其是那些嘴上喊着“师兄弟”,实则心怀鬼胎的人。


    门轴“吱呀”一声轻响,秦墨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脚步轻得像一片羽毛。他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手里依旧拿着一本书。他脸上挂着惯熟的笑容,仿佛只是来串门闲聊。


    “咦,人呢?”秦墨站在屋子中央,故作惊讶地环顾四周,“刚才还在这儿,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屏风后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应。


    秦墨缓步走到床边,伸手按了按被褥,指尖传来一丝余温,他轻笑一声:“没凉透,刚走没多久。”


    话音未落,他嘴角的笑意更浓,指尖忽然弹出一道幽光,轻飘飘地落在半空。


    那一瞬间,整间屋子的光线骤然扭曲。墙壁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桌上的油灯火焰拉长变形,化作一条条扭动的火蛇,窗纸上的裂缝迅速蔓延,织成一张巨大的蛛网。地板微微起伏,踩上去像是踏在活物的背脊上。灰蒙蒙的雾气弥漫开来,将整个房间笼罩其中,现实的轮廓一点点模糊褪色。


    秦墨站在幻阵中央,目光精准地落在屏风上:“藏好了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我知道你在看。这阵法不伤人性命,只是想让你看看……那些连你自己都遗忘了的往事。”


    屏风后的云烬呼吸微微一滞。


    秦墨嘴角的弧度越发得意。这种幻阵最厉害的地方,从来不是困敌,而是勾魂。它能精准地挖出人心底最恐惧的记忆,逼着你亲眼看着那些痛苦的画面重演。有人会在阵中看到自己被千刀万剐,有人会看到至亲之人死在面前,还有人……会看到自己跪在地上摇尾乞怜的模样。


    他耐心地等了几秒,准备欣赏一场云烬精神崩溃的好戏。


    可就在下一刻——


    轰!


    一道炽烈的金光猛地从屏风后炸开,如同烈日坠落在阴沟里,刺得人睁不开眼。幻阵的灰雾剧烈震荡,墙壁上的水波纹寸寸碎裂,那些扭曲的光影发出凄厉的嘶吼,还没来得及成型,就被金光撕得粉碎。桌椅瞬间恢复原状,油灯的火焰变回温暖的橘色,连窗纸上的破洞,都精准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整个过程,不过两息之间。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秦墨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底满是错愕。


    他看见云烬从屏风后缓步走出,手中握着一块通体赤金的玉佩,玉佩边缘泛着淡淡的火纹光晕,此刻正缓缓收敛光芒。


    “你竟然有银凤师姐的凰火玉佩?”秦墨死死盯着那块玉佩,面色变得凝重无比。


    云烬没有回答,他低头看了眼掌心的玉佩,又抬眼看向秦墨,脸上慢慢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秦师兄,下次送礼,就别附赠什么噩梦体验了。这种东西,我可不买账。”


    说完,他转身走回床边,一屁股坐下,盘膝闭目,竟是直接开始调息。动作随意得很,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云烬自己知道,他的五感早已提升到极致。手指始终贴着袖袋里的凰火玉佩,随时准备再次出手。


    秦墨站在门口,看着云烬从容不迫的模样,眼神复杂,像是在看一个本不该活在这世上的人。几秒后,他忽然抬起手,轻轻鼓起掌来。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掌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


    “厉害。”秦墨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叹,“是我低估你了。”


    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布下幻阵,也没有追问玉佩的来历。只是深深地看了云烬一眼,转身走向门口。


    手搭上门框时,他停下脚步,回头留下一句话:“三天后,秘境开启,到时候再见。”


    门轴轻响,秦墨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晨雾之中。


    屋里只剩下云烬一人。他闭着双眼,表面上看似在调息,实则神识一直牢牢锁定着门外。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巷尾,他才缓缓睁开眼睛,低头看向掌心。


    凰火玉佩已经恢复了冰凉,但表面却多了一道极细的划痕。那划痕的形状,竟与他掌心的火印一模一样。


    云烬皱了皱眉,将玉佩收回怀中,顺手摸了摸耳垂。血玉耳钉还带着一丝余温,不像刚才那般灼烫,却也没有完全安静下来。


    他知道,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秦墨这种人,就像墙角的蟑螂,打不死,赶不走,总能在你以为安全的时候,突然冒出来。


    他伸手抓起床头的外袍,抖开披在身上。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熹微的晨光从窗缝里挤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斜线。半个时辰过去,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这次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外门杂役服饰的传令弟子,手里捧着一块青铜令牌。


    “云师兄。”弟子低着头,恭敬地将令牌递上前,“紫苑师姐传来通知,秘境夺宝三日后开启,需持此牌方可入内。”


    云烬接过令牌,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古朴的“合”字,背面则有一个小孔,像是用来穿绳佩戴的。


    他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弟子见他收下令牌,便躬身退下,再次将门轻轻关上。


    云烬将青铜令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忽然发现令牌边缘有一道极细的刻痕。那刻痕并非磨损所致,而是人为刻意划上去的符号,形状诡异。


    他眯起眼睛,心中一凛。


    这个符号,他在地火窟的石碑上见过!当时他触碰石碑,袖中的玉简剧烈震动,耳垂的血玉耳钉也是这般发烫,发出危险的警示。


    而现在,这块令牌握在手中,血玉耳钉又开始微微发热,熟悉的灼烫感,再次传来。


    云烬冷笑一声,将令牌放在桌上。他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正想运转灵力探查令牌的底细,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窗外传来一阵极轻的如同蚕噬桑叶的窸窣声响。


    云烬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窗纸往外看。院子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唯有窗棂上,不知何时被人缠上了一缕极细的银丝,而银丝尽头,系着一片干枯的曼珠沙华花瓣,殷红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