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沉默羔羊5
作品:《在无限流手握圣母剧本》 推开木门,熟悉的气息混合着木头的微腐味和泥土味扑面而来。
祁淮之反手关上门,没有立刻插上门闩,而是站在门后,静静地听了几秒。
外面只有风声,和遥远泉水单调的滴答声。他这才动作轻缓却坚定地,将沉重的木制门闩横插进卡槽,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这声音,仿佛将外面那个充满死亡、猜忌和冰冷算计的世界,暂时隔绝了。
屋子里光线昏暗,只有从木板缝隙漏进来的几缕惨白晨光,切割出空气中浮动的微尘。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一样,两张简陋的床,一张桌子,角落堆着杂物,墙上挂着的工具阴影狰狞。
祁淮之走到桌边,拿起那个粗糙烧制的陶制水壶,入手微沉。他轻轻晃了晃,里面还有大半壶水。
他取过两个同样粗糙的木碗,提起水壶,缓缓倾倒。水流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平稳,连贯,没有一滴溅出碗外。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粗粝的水壶把手,却有一种奇异的美感,稳定得不像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对峙。
他将其中一碗水推到桌子对面,那是小宇通常会坐的位置。
“喝点水。”他说,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既没有惊魂未定的颤抖,也没有刻意伪装的温柔,就是一种纯粹的、事不关己的平静。
小宇没有立刻坐下,也没有去碰那碗水。他抱着那个看起来憨态可掬的泰迪熊,站在桌边,目光落在祁淮之身上,一瞬不瞬。
男孩的脸上,最后一点属于孩童的惊惧残余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沉静,甚至带着一种评估和探究。
祁淮之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目光。他自己端起另一碗水,送到唇边,慢慢喝了一口。
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清晰地上下一滑,那线条流畅而性感,带着一种慵懒又致命的吸引力。
他喝得很慢,仿佛在品尝什么琼浆玉液,而不是这寡淡无味的存水。喝完,他将碗放下,碗底与粗糙的木桌接触,发出轻微的“笃”声。
然后,他才抬起眼,看向小宇。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表面映着从缝隙漏入的微光,泛着温和润泽的假象,深处却幽暗冰冷,什么情绪也看不真切。
两人对视着。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远比刚才泉边的对峙更加隐秘,更加危险,也更加……心照不宣。
片刻,小宇终于动了。他放下泰迪熊,拉开凳子坐下,但没有去碰那碗水。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小小的身体坐得笔直,像个小大人。
“祁哥哥,”他开口,声音是那种属于孩童的、清脆干净的声线,但吐出的字眼却带着截然不同的分量,“你不问我吗?”
“问什么?”祁淮之反问,语气依旧平淡,他甚至微微偏了下头,几缕黑发随之滑落,拂过苍白的脸颊,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近乎蛊惑的脆弱感。
小宇盯着他,一字一顿,清晰地问道:“问我知不知道,王猛叔叔,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落下,木屋里的空气似乎又凝结了几分。窗外偶然掠过一声凄厉的鸟鸣,更衬得屋内死寂。
祁淮之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上自己脖颈侧面,那道被泰迪熊金属扣划出的、已经结了一层薄薄血痂的浅淡红痕。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自我审视般的、慵懒的意味。指尖的温度似乎比皮肤更低,划过那道伤痕时,带来细微的、几乎令人战栗的触感。
“那你知道吗?”他反问,声音很轻,像羽毛搔刮过最敏感的神经。他的目光落在小宇脸上,没有任何逼迫,只有单纯的询问,仿佛只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小宇与他对视着。男孩的眼睛很亮,黑白分明,此刻那里面映着祁淮之苍白而美丽的脸,也映着某种更深的东西。几秒钟的沉默,像几个小时一样漫长。
然后,小宇忽然笑了。那笑容绽放在他尚且稚嫩的脸上,天真无邪,甚至带着点孩童的羞涩和依赖。
但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东西,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我不知道呀。”他说,语气轻快,甚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身体前倾,双手托住下巴,眨巴着眼睛看着祁淮之。
“我昨晚一直和祁哥哥在一起,睡得很熟很熟呢。祁哥哥可以作证,对吧?”小宇歪了歪头,眼神纯真得不容置疑。
祁淮之看着他那副样子,半晌,也极浅地勾了一下唇角。那笑意很淡,几乎没有改变他脸上的线条,甚至未达眼底,只是让那两片色泽浅淡的唇,弯出了一个极其细微、却惊心动魄的弧度。
“是吗。”他说,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是信还是不信,“那就好。”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他放下抚着脖颈的手,撑着桌面站起身。
湿透又半干的外衣皱巴巴地贴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清晰地勾勒出清瘦却比例极佳的肩背线条,窄窄的腰身,以及修长笔直的双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脖颈和肩膀,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那姿态放松,甚至带着一丝事后的慵懒和疲惫的美感。
他走到床边坐下,没有躺下,只是微微后仰,用手肘支撑着身体,一条长腿随意地曲起,另一条伸直。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更加放松,也……更加毫无防备。
领口因为后仰的动作松开了些许,露出一截线条漂亮得宛如艺术品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光滑的胸膛,在昏暗光线下泛着瓷器般细腻微光。
脆弱,美丽,像一件精心雕琢却故意摆放在悬崖边的琉璃器皿,明知一碰就可能粉身碎骨,却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引人探究、甚至想要亲手掌控或摧毁的欲望。
“小宇,”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木屋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你觉得,接下来,会怎么样?”
他没有看小宇,目光似乎落在对面墙上那片晃动的光影上,又似乎穿透了墙壁,看向了外面那个危机四伏的营地。
小宇依旧保持着双手托腮的姿势,只是目光紧紧追随着祁淮之。他晃荡了一下悬空的小腿,思考般地说道:
“简墨姐姐……她肯定不会罢休。她会盯着李维叔叔,死死地盯着的。李维叔叔呢,他要么想办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不过很难啦,死无对证嘛。要么……”
男孩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孩童不应有的冷静分析,“要么,他就会想办法,找下一个‘合适’的人,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或者……干脆让那个人,再也说不出话。”
“苏白姐姐,”小宇继续说,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晚饭吃什么,“她会把她看到的、听到的,都记在她的本本上。但她不会帮任何人,她只想自己活下去,安安全全地记录到最后。她是最聪明的,也最……胆小。”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祁淮之微微敞开的领口,那一片白皙的皮肤上,然后迅速移开,看向祁淮之低垂的、睫毛浓密的侧脸。
“我们……”小宇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依赖,“我们只要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别被他们卷进去,别碍着任何人的路……我们两个人,互相照应,是不是……就能等到最后了,祁哥哥?”
祁淮之没有立刻回答。他保持着那个慵懒的姿势,只有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转过头,看向小宇。昏暗的光线里,他的眼睛深邃得像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对。”他最终说,声音轻柔,像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地,“我们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
他看着小宇,目光专注,仿佛男孩是他此刻唯一在意的事物。“你也要小心,”他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兄长般的关切,但字眼却耐人寻味,“别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墙角,那里堆着一些杂物,也包括小宇昨天采回来、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那些野菜——其中几株,根须上还沾着干涸的、黑红色的黏土,与禁区边缘的土壤颜色如出一辙。
“比如,”祁淮之的声音更轻了,几乎像是耳语,却字字清晰,“去一些……不该去的地方。捡一些……不该捡的东西回来。”
他在说那些蛇舌草。话没有点明,但指向明确得如同利箭。
小宇脸上的笑容不变,依旧天真烂漫,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像受惊的猫,又迅速恢复平静。
“祁哥哥在说什么呀?”他歪着头,眼神里满是纯然的困惑,演技精湛得足以骗过任何人,“什么不该去的地方?什么不该捡的东西?小宇听不懂。”
“听不懂最好。”祁淮之收回目光,不再看他,转而望向那扇紧闭的、将危险隔绝在外的木门。
他的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轮廓精致得宛如神只雕琢,挺直的鼻梁,微抿的淡色唇瓣,清晰的下颌线,每一处线条都散发着一种混合着脆弱与疏离的美。
明明是一副需要被精心呵护、远离一切纷争的模样,此刻却莫名透出一种置身事外、俯瞰众生的淡漠。
他沉默了片刻,窗外传来一阵稍强的风声,呜呜咽咽,像是在为谁哭泣。
然后,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虚空,或者是对着身边这个心思莫测的男孩,进行某种宣告:
“羔羊沉默,不是因为它们不会叫。”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而是因为,尖叫的羔羊,会第一个被拖出羊群,被咬断喉咙。”
他微微偏头,几缕黑发滑落,遮住了一半眼帘,却让那露出的半只眼睛,在阴影中显得更加深邃莫测。
“聪明的小羊,都知道要低着头,躲在羊群最中间。”
“吃得最少,叫得最轻,看起来最无害。”
“直到……”
他停顿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颤动,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直到猎手自己,按捺不住,先露出破绽。”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才从某种思绪中抽离,重新看向小宇。脸上那种疏离淡漠的神情瞬间褪去,又恢复成了那种温和的、带着点怯懦和疲惫的笑容,仿佛刚才那番冰冷洞彻的话语,只是小宇的幻觉。
“晚上想吃什么?”他语气自然地问道,撑着身体坐直,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领,动作随意却莫名好看,“我去附近看看,能不能再找到点蘑菇或者别的什么。光吃野菜,营养不够。”
话题转变得如此自然,如此日常,仿佛刚才那些关于死亡、伪装、猎手与羔羊的对话,从未发生。
小宇抱着泰迪熊,看了他两秒,然后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依赖的笑容,用力点头:“嗯!谢谢祁哥哥!祁哥哥最好了!”
夜幕,再一次如同厚重的墨色天鹅绒,沉重地覆盖下来,吞噬了惨白的假阳光,也吞噬了营地白日里最后一点活动的声响。
这一次,营地彻底陷入了死寂。不是安宁的沉睡,而是那种绷紧了所有神经、屏息凝神的、充满杀机的死寂。
每个木屋都门窗紧闭,门闩插得死死的,窗户的木条被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一家透出火光——生火意味着暴露位置,意味着可能成为目标。黑暗是最好的掩护,也是恐惧最佳的温床。
李维的木屋漆黑一片,寂静无声,仿佛无人居住,但隐约能感觉到,在那扇厚重的木门后,有一双阴鸷的眼睛,正透过缝隙,警惕地扫视着外面的一切。
简墨和苏白的木屋同样黑暗。不知道那扇门后,是两个各自戒备、无法安眠的女人,还是已经达成了某种危险的、暂时的休战协议?
没有哨音,没有约定的守夜,没有哪怕一丝一毫试图维持集体安全的努力。每个人都龟缩在自己的堡垒里,手握可能找到的任何武器,耳朵竖得尖尖的,捕捉着外面最细微的声响。
风声是永恒的背景音,呜呜咽咽,忽强忽弱,像无数冤魂在树林间游荡、哭泣。偶尔,会有一两声极其轻微的、难以分辨的“咔哒”声,或者是远处似乎传来、又似乎只是幻听的、极轻的敲门声,刚一响起,就被更猛烈的风声吞没。
没有人出去查看。
没有人回应。
羔羊们,在无边的黑暗和猜忌中,沉默着。但这沉默,并非温顺的引颈就戮。每一只“羔羊”的皮下,都可能藏着一颗磨砺爪牙、计算时机的心。
沉默,是伪装,是蛰伏,是狩猎前的最后准备。
祁淮之和小宇的木屋里,同样没有光亮。
两人躺在各自的床上,中间隔着几步的距离。这几步,在黑暗中,却仿佛隔着整条流淌着猜忌和算计的冥河。
小宇的呼吸声平稳悠长,像是已经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祁淮之睁着眼睛,望着头顶上方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似乎也能捕捉到微弱的光线变化,显得异常明亮,又异常幽深。
时间,在死寂和紧绷中,一分一秒地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
远处,似乎又传来了那极轻的、若有若无的敲门声。这一次,听起来更远,更飘渺,像是来自树林深处,又像是风玩弄枯枝的恶作剧。
依旧,无人回应。
就在这仿佛永恒的黑暗和寂静里,小宇那边,传来了一阵极其细微的窸窣声,像是翻了个身。
然后,男孩的声音,很轻,很轻地响起,带着刚睡醒般的朦胧,却又清晰得直刺耳膜,在这绝对安静的黑暗中,像一滴冰水,滴进滚油:
“祁哥哥……”
“如果我们当中,一定要死一个……”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又似乎在观察黑暗那头祁淮之的反应。
然后,那童稚的声音,吐出了最终极、也最残忍的问题:
“你希望……是谁?”
黑暗,吞噬了声音,也吞噬了问话者与回答者之间,那短暂却仿佛无限漫长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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