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P02（陈雨），生理体征吻合度：99%。】


    【心理防御阈值：极低。】


    【建议：已批准进入核心实验区。】


    配药室的大门在身后合拢，液压泵发出沉闷的喘息。


    头顶的荧光灯管老化严重，光线像濒死的飞蛾扑棱着翅膀，发出让人牙酸的“嗡嗡”声。


    这里没有窗户，空气里悬浮着肉眼可见的粉尘，混合着一股让人舌根发麻的甜腥味——像刚切开的生猪肝被扔进了福尔马林池子。


    李炎佝偻着背，套着那件宽大了两号的防化服，橡胶手套里全是汗，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手里捧着一桶淡黄色的粘稠液体，那是林寒嘴里的“稳定剂”，实际上是用来麻痹痛觉神经的高纯度乙醚衍生物。


    “快点！磨蹭什么呢？这批货要是凝固了，把你剁碎了都赔不起！”领班是个独眼龙，手里攥着根橡胶警棍，正冲着李炎的屁股虚踢了一脚。


    “哎……哎，这就来，这就来。”李炎点头哈腰，防化面罩下的声音闷声闷气，带着几分没见过世面的惊惶。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混合槽边。


    巨大的不锈钢罐体内，绿色的毒液正在缓缓翻滚，冒出一个个粘稠的气泡，破裂时喷出一股肉眼可见的白烟。


    这就是“清源剂”的母液。


    李炎抓着桶沿的手指微微发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看起来像是因为紧张而手抖，实际上，他在心里默数着秒数。


    哗啦——


    淡黄色的稳定剂倾泻而下。


    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左手看似无意地在桶底磕了一下，指缝间夹着的一小撮白色粉末顺着惯性滑落，混在粘稠的液体里，无声无息地钻进了巨大的漩涡。


    那是刚才在更衣室里，他从受潮的墙皮缝隙里抠出来的碳酸氢钠晶体——也就是俗称的小苏打。


    右手握着的搅拌棒并没有立刻插进去，而是极其自然地停顿了十二秒。


    如果是正常的化学反应，这十二秒没有任何意义。


    但在这锅因为添加了过量致幻剂而极度不稳定的“清源剂”里，十二秒的延迟，足以让碳酸氢钠与乙醚衍生物发生一次微不可查的逆向催化。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颜色突变。


    混合槽里的液体只是稍微浑浊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种令人恶心的深绿色。


    但它的性质已经变了。


    原本用来让人看到自己“罪恶”的毒素，此刻混入了微量的“反向神经激活素”。


    喝下它的人，不再会因为内疚而自残，他们大脑里的镜像神经元会被强制激活——所有的幻觉都会反转，他们看到的不再是自己的罪，而是施害者的脸。


    “干什么吃的！搅拌啊！”独眼龙一棍子敲在不锈钢栏杆上，“当的一声”巨响，震得李炎耳朵里一阵尖锐的耳鸣。


    “是是是！”李炎像是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搅拌棒猛地插进槽里，用力搅动起来。


    借着搅拌掀起的浪花，他将搅拌棒深处的放料阀悄悄拧松了半圈。


    一股细如发丝的暗流顺着回流管悄悄逆行，并没有进入分装线，而是钻进了地板下的废水回收系统。


    半小时后，换班铃响。


    李炎拖着那条“瘸”了的腿，一步一挪地回到了员工宿舍。


    这里原本应该是地下车库改建的，水泥地上铺着发霉的草席，几十个外围劳工像沙丁鱼一样挤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汗臭、脚臭和劣质烟草的味道。


    他走到角落那台除了热水什么都没有的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借着喝水的动作掩护，心中默念。


    “系统，签到。”


    【地点：影幕生活区·饮水机旁（回流管节点）】


    【签到成功。】


    【获得奖励：生化溯源（升级版）。】


    【说明：毒不仅有味道，还有路。


    你的视野将不仅能看到毒素，还能标记它的变异传播路径。】


    李炎放下纸杯，喉结滚动，咽下那口带着铁锈味的温水。


    视网膜再次震颤，世界在他眼中瞬间褪去了色彩，只剩下灰白黑的线条。


    而在这一片死寂的单色调中，无数个红得刺眼的光点正在地板下方疯狂游走。


    那是他刚刚“加料”的毒素。


    原本应该顺着废水管排进城市下水道的毒液，此刻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并没有被排出，而是沿着那根被拧松的回流管逆流而上。


    红色的光点像是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疯狂地汇聚、加速，最终冲破了几个并不存在的阀门，一头扎向了青龙山南麓的一处黑暗区域。


    地图上，那里是一片连等高线都画得极其潦草的荒山野岭，标注着“废弃泵站”。


    但在李炎的眼里，那个位置亮得像一颗在地底燃烧的太阳。


    那里有一套极其庞大的、完全独立于市政管网之外的供水系统，甚至拥有独立的电力输送线路。


    “许婆婆。”李炎把头缩进脏兮兮的被子里，手指在贴身的铜片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摩斯密码，“坐标青龙山南麓，废弃泵站。那是他们的心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乎是同一时间，耳蜗里塞着的米粒耳机传来了老太太带着电流杂音的回复。


    “收到。小雨已经在潜水艇里了，声呐阵列刚扫过去……好家伙，地下三千平米的封闭空间，恒温22度，还有规律性的电磁脉冲。那就是他们的主控中心。”


    许阿婆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变得冷厉起来：“准备好了吗？我要切断市政供水的主阀了。没了外来水压，他们必须启用那套备用系统来维持实验室冷却。”


    李炎没说话，只是轻轻敲了两下铜片。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最后一点夕阳的余晖被厚重的防爆墙吞没。


    他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僵硬，每一次弯曲都需要调动全身的肌肉去对抗那种生锈般的阻力；呼吸变得越来越浅促，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压在他的肺叶上，一点点挤出里面的空气。


    虽然痛觉已经被系统屏蔽了，但身体机能的衰竭是骗不了人的。


    五脏六腑都在哀鸣，那是器官正在走向衰竭的无声警报。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好戏要开场了。


    晚上八点，正是城市用水的高峰期。


    突然，整个老城区的水压骤降。


    无数正在洗澡、做饭的市民错愕地看着水龙头里流出的细流变成了滴答声，紧接着彻底干涸。


    社交媒体上瞬间炸了锅，恐慌像病毒一样蔓延。


    地下三层，控制室。


    警报灯疯狂闪烁，红光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狰狞可怖。


    “怎么回事？供水中断？冷却系统报警了！”技术员的声音都变了调。


    林寒站在大屏幕前，那只机械义眼飞速旋转，投射出一道道复杂的管网结构图。


    “市政那边的傻子把主阀关了检修？”他冷笑一声，显然并不相信这种巧合，“启动B计划。既然外面的水进不来，那就喝我们自己的水。切换至深层地下水供应。”


    指令下达。


    李炎正混在一群抢修工里，被粗暴地推进了泵房。


    巨大的阀门像史前巨兽的关节，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几个工人正在手忙脚乱地转动备用供水系统的绞盘，随着巨大的齿轮咬合声，地下深处传来了水流奔涌的轰鸣。


    “那个瘸子！去看着高压阀！要是压力过了红线就喊！”工头冲着李炎吼道。


    李炎唯唯诺诺地挪过去，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管钳。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几个巨大的压力表上，他飞快地从袖口里滑出一枚纽扣大小的黑色贴片，啪的一声粘在了高压阀内侧的阴影里。


    那是微型信号发射器。


    紧接着，他闭上左眼，右眼瞳孔深处金芒一闪。


    【分子结构解析镜，启动。】


    视线穿透厚重的金属管壁，直视其中奔涌的水流。


    那不是水。


    那是浓度比外面高出十倍的“罪恶检测剂”，而且分子链上还挂载了一种奇怪的螺旋结构——新型载体蛋白，能直接穿透血脑屏障。


    林寒要把这种东西灌进全城的自来水管网里。


    只要喝一口，这座城市就会变成一座充满疯子的地狱。


    “压力正常！可以并网！”工头兴奋地喊道。


    巨大的扳手正在缓缓压下，只要这一下到底，毒水就会冲进千家万户。


    就在那一瞬间，李炎猛地扑了上去，一把按住了那个巨大的红色急停按钮。


    “不能开！压力异常！再开会炸管！”他声嘶力竭地吼道，那一嗓子破了音，带着几分真实的恐惧。


    “你他妈疯了？”工头愣住了，下意识地就要来踹他。


    所有人都慌了神，纷纷凑过来看仪表盘。


    就在这混乱的两秒钟里，李炎的手并没有闲着。


    他以一种快得不可思议的手速，拔掉了控制台后面的一根不起眼的数据线，然后将一个带着病毒程序的U盘狠狠插了进去。


    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停滞，然后像瀑布一样开始倒流。


    没有人听到倒计时。


    只有李炎听到了。


    那是地下深处传来的、水流由于极速反转而产生的空蚀爆鸣声。


    “怎么回事？水压怎么在往回掉？”


    “控制系统锁死了！关不掉！”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地面开始微微震颤。


    原本准备输送向城市管网的剧毒水源，被那个病毒程序修改了流向参数，非但没有输出，反而顺着刚刚被打开的逆流管道疯狂回灌。


    它们咆哮着，像一群被激怒的野兽，直奔青龙山南麓——那个林寒以为绝对安全的实验室主控中心。


    监控画面里突然爆出一团雪花。


    紧接着，画面切换到了主实验大厅。


    林寒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试管。


    突然，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头顶的通风管道。


    那里，第一股深绿色的毒水正顺着缝隙渗漏下来，滴在他的肩膀上，瞬间烧穿了那件昂贵的西装。


    “谁？谁动了系统？！”


    他冲着摄像头怒吼，那只机械义眼疯狂地伸缩，仿佛要隔着屏幕把那个破坏者揪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轰——！”


    一声巨响，通风管道彻底崩裂。


    漫天的绿色毒水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瞬间淹没了那个充满高科技仪器的大厅。


    泵房里，李炎瘫坐在控制台边的阴影里，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那是内脏出血的征兆。


    他看着混乱的人群，看着屏幕上那场壮观的“水淹七军”，嘴角艰难地勾起一抹弧度。


    他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那块铜片，手指抚摸着背面那行已经被磨得发亮的刻痕。


    【我不当执笔者，我只做李炎】


    “高晴烟……”


    他轻声呢喃，声音微弱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你还记得那天在煎饼摊，那辣椒酱有多冲吗？”


    话音未落。


    远处，夜幕下的城市废墟方向，那座已经倒塌了一半的古老钟楼顶端，一道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翡翠色光芒一闪而逝。


    像是一个回应。


    而在青龙山南麓的地底深处。


    齐腰深的毒水里，无数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在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他们喝下了那些带着“反向神经激活素”的毒水，此刻，他们看到的不再是自己的罪，而是这些年死在他们手里的一个个实验体的冤魂，正狞笑着向他们索命。


    林寒跪倒在污浊的水中。


    他那只机械义眼已经短路熄灭，只剩下那只肉眼，死死盯着手中那支从未启用过的金色血清。


    周围的惨叫声仿佛来自地狱的交响乐。


    但他没有动。


    他的眼前没有冤魂，只有一片虚无的白。


    “如果连我的罪都能被照出来……”他喃喃自语，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迷茫的情绪，“那我一直以来所谓的审判……到底是在审判别人，还是在被谁审判？”


    手中的血清滑落，“啪”的一声摔碎在毒水里，金色的液体瞬间消散无踪。


    次日清晨。


    雾气还没散尽，几辆漆黑的无牌卡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市府广场。


    几十个穿着灰色工装的人迅速搭建起一个巨大的临时直播台，数台重型全息投影仪被架设在广场四周，黑洞洞的镜头直指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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