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本宫能做什么
作品:《归义孤狼》 漳州城的庆功宴,在“谋反”二字砸下来时,瞬间从沸点降到了冰点。
五万草原骑兵的首领们手按刀柄,眼神凶狠地看向那个传令兵。西山大营的三千精锐下意识结成防御阵型,把三位皇子和九公主护在中间。乌桓独眼眯起,手里的酒碗“咔”一声捏出裂痕。
只有李破还坐着。
他甚至慢条斯理地又舀了勺马肉汤,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才抬眼看向那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信使:
“严阁老弹劾我什么?再说一遍。”
信使牙齿打颤:“勾、勾结草原……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证据呢?”
“说、说是幽州三大世家的人证……还有、还有您私通北漠的书信……”
李破笑了。
他放下勺子,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正是柳文渊拼死送来的那包证据。他打开,抽出最上面一封信,递给萧明华:
“公主殿下,劳烦您看看——这是三个月前,严阁老写给北漠秃发浑的密信副本。上面写着‘许以河套三郡,换李破人头’。字迹是严阁老的私章,送信的是严府管家严福,接头的是北漠王庭左贤王帐下的汉人谋士司马瞻。”
萧明华接过信,快速扫了几眼,脸色瞬间变了。
这信……是真的!
她认得严汝成的笔迹,更认得那个“严氏私印”——那是先帝赐的,满朝文武独一份!
“这……这是从哪来的?”她声音发干。
“柳文渊柳大人,用命换来的。”李破看向瓮城角落,“柳大人,您能过来一下吗?”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角落。
柳文渊在女儿搀扶下,缓缓站起身,走到火光中央。他脸色依旧苍白,可腰背挺得笔直,对着萧明华和三位皇子躬身行礼:
“臣,兵部侍郎柳文渊,参见公主殿下,三位殿下。”
“柳大人?!”萧永宁瞳孔骤缩,“您、您不是……”
“不是被许敬亭害死了?”柳文渊惨然一笑,“托李将军的福,捡回一条命。也托严阁老的福——那支射中臣后背的毒箭,箭杆上刻着‘严府工坊’四个小字。”
他从怀里掏出一截断箭,双手呈上。
箭杆漆黑,尾羽染血,靠近箭簇的位置,果然有四个蝇头小楷:严府工坊。
这是严家私兵专用的箭矢,天下独一份。
萧永宁脸色铁青。
他看向萧明华,又看看李破,忽然明白父皇为什么要派九妹来北境了——这不是传旨,是站队!是在严党和李破之间,皇室公开选择了李破!
“好……好啊……”萧永宁缓缓坐下,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笑容有些扭曲,“严阁老真是……老糊涂了。”
他这话说得含糊,可意思明白——严汝成这次,踢到铁板了。
萧永靖摇着折扇,眼中闪过兴奋:“有意思,真有意思。九妹,咱们这趟北境……来得值啊。”
萧永康则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要、要打起来了吗……”
“打不起来。”李破重新坐下,对那信使道,“回去告诉严阁老——他的人头,我先记账上。等我把北境收拾干净了,亲自去京城找他‘对质’。”
信使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了。
宴席重新开始,可气氛完全变了。
草原首领们看李破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敢跟当朝首辅硬刚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真有底气。而李破显然是后者。
西山大营的将士们则心情复杂。他们奉命护卫皇子公主,可现在……好像卷进了一场不得了的朝堂斗争。
只有萧明华,眼睛亮得像星星。
她凑到李破身边,压低声音:“喂,你刚才……是故意拿出那封信的吧?”
“不然呢?”李破给她夹了块烤饼,“总不能真让严阁老把‘谋反’的帽子扣实了。”
“你就不怕他狗急跳墙?”
“怕。”李破坦然道,“所以得让他知道——我手里有能要他命的东西。他越怕,越不敢乱动。”
萧明华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李破,你比我想的……还聪明。”
“殿下过奖。”
“不过……”她眨了眨眼,“你刚才说‘先把北境收拾干净’?怎么收拾?”
李破放下筷子,看向白音长老:“外公,草原儿郎们……想不想去幽州转转?”
白音长老独眼一亮:“有仗打?”
“有。”李破点头,“张奎的三万残兵降了,可幽州城里还有三大世家的余党,北境各城的守军也还在观望。我需要一支骑兵,在十日内跑遍北境三十六城——不攻城,不杀人,就一件事。”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
“告诉他们,幽州姓李了。”
“顺者昌,逆者……让他们自己掂量。”
白音长老哈哈大笑:“这活儿好!儿郎们正愁没地方撒欢呢!”
他转身对三十六部首领吼道:“都听见没?十日,三十六城!哪部跑得最快、降城最多,老子赏他三年不用上贡!”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首领们眼睛都红了。
草原部落每年都要向狼主上贡牛羊马匹,三年不用上贡——那是天大的实惠!
“狼主放心!”秃发木合第一个跳起来,“我黑水部五日就能跑完北线十二城!”
“放屁!”赫连勃勃瞪眼,“我赤鹰部三日就能跑完!”
“都别吵!”慕容风慢悠悠道,“咱们慕容部擅长劝降——保证每城都是‘喜迎王师’。”
众首领吵成一团。
李破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笑意。
而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
瓮城外的阴影里,那个被乌桓吓跑的西山大营士兵,正躲在一处断墙后,死死盯着柳文渊父女。
他怀里,那封密信已经被汗水浸湿。
严阁老说了,柳文渊必须死。
可乌桓那老杀才放了话……
正犹豫间,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兄弟,还没走呢?”
士兵浑身一僵,缓缓回头。
谢长安不知何时蹲在他身后,鼻梁上那副竹片眼镜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手里还捧着个算盘,正噼里啪啦打着:
“让老夫算算啊——你月饷二两,严阁老这次许你的赏银,最多一百两。为了这一百两,你要在北境大都督的眼皮底下,杀他刚救下来的兵部侍郎……”
他抬起头,眼镜后的独眼闪着精光:
“这买卖,赔率起码是一万比一。你是觉得命太长了,还是觉得老夫的算盘……打不准数?”
士兵脸色煞白,扑通跪倒:“先、先生饶命……小的、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谢长安凑近些,“说出来,老夫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是、是严阁老府上的二管家,严禄……”士兵语无伦次,“他让小的混进西山大营,找机会……找机会……”
“找机会杀了柳文渊,再把脏水泼到李破身上。”谢长安接话,“对吧?”
士兵点头如捣蒜。
谢长安叹了口气,收起算盘:“严汝成啊严汝成,你是真老糊涂了。这种蹩脚的栽赃,连三岁孩子都骗不过。”
他拍了拍士兵的肩膀:“起来吧。老夫不杀你。”
士兵一愣。
“回去给严禄带个话。”谢长安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就说柳文渊的命,北境保了。他要是再敢伸爪子……老夫就把他儿子在江南养外室、贪污盐税的事儿,写成戏文,让京城各大戏班子轮着唱。”
士兵连滚爬爬地跑了。
谢长安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走进瓮城。
宴席已经接近尾声。
李破正在给三位皇子安排住处——依旧是伤兵营隔壁,依旧是补丁被褥。萧永宁这次没再反对,只是深深看了李破一眼,转身走了。
萧永靖倒是笑嘻嘻的,临走前还对赫连明珠抛了个媚眼,被萧明华一脚踹在屁股上。
萧永康小声问能不能多加床被子,得到肯定答复后,千恩万谢地走了。
最后只剩下萧明华。
“李破,”她站在火光中,鹅黄宫装上沾了些油渍,可眼睛亮得灼人,“你刚才说……要收拾北境?”
“对。”
“那……本宫能做什么?”
李破看着她,看了很久,忽然道:“殿下真想学打仗?”
“真想!”
“那明天开始,卯时起床,跟士兵一起跑操。辰时学兵器,午时学阵法,未时学兵法,申时……”他顿了顿,“申时跟我去巡城,看看真正的北境是什么样子。”
萧明华重重点头:“一言为定!”
她也走了。
瓮城里,终于只剩下自己人。
李破长出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苏文清走过来,递给他一碗醒酒汤:“累了?”
“嗯。”李破接过汤,一饮而尽,“比打仗还累。”
“因为打仗只需要对付敌人,”乌桓拎着酒囊走过来,独眼扫过城外草原连营的灯火,“而现在……你得分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谁……是披着朋友皮的敌人。”
李破沉默。
半晌,他问:“柳大人那边,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夏侯岚从阴影里走出,“我派了十个西北军老兵守着,都是跟着我爹打过仗的,绝对可靠。”
“谢先生呢?”
“在算账。”苏文清抿嘴笑,“他说要连夜把三大世家的家产清点出来,明天一早给您报账。”
李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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