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体内部，废弃能源管道。


    九人小队在冥河的带领下，在巨大的金属管道中穿行。管壁由某种暗沉合金铸造，上面爬满了发光的能量纹路，有些地方已经损坏，裂口处流淌出半凝固的能量流体，散发刺鼻气味。


    这里的时间流速异常，众人能明显感觉到思维和动作都变得迟缓——不，不是变慢，而是外界的感知在加速。按照鸿钧的说法，这里度过十天，外界才过一瞬。


    “还有多远？”通天教主皱眉，他的诛仙剑在剑鞘中微微震颤，似乎感应到了危险。


    冥河化作的血雾在前方探路，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按地图，穿过这条主管道，再经过三个岔路口，就能抵达文明墓碑的外围。但……”


    “但什么？”元始天尊问。


    “管道里有‘东西’。”冥河的声音带着警惕，“不是星穹造物，也不是程序守卫，而是……活物。真正的，有血有肉的活物。”


    子姝手持监测仪器，屏幕上显示出复杂的生命信号：“前方五百丈，有大量生命反应，信号特征……混乱。有些像妖兽，有些像人族，还有些根本无法归类。”


    帝辛握紧鸿蒙镜，镜面泛起微光，映照出前方的景象——扭曲的、融合的、不可名状的生物轮廓，在管道阴影中蠕动。


    “观察者在这里进行生物实验？”女娲娘娘脸色难看，作为造化生灵的圣人，她对这种扭曲生命本能地感到厌恶。


    “可能性很大。”星痕分析道，“反抗军资料提过，母体内部有‘生物实验区’，专门研究不同文明的生灵在极端环境下的变异。这些应该是……失败的实验品，被遗弃在这里自生自灭。”


    老子忽然开口：“它们过来了。”


    话音刚落，管道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黑暗涌动，无数双眼睛亮起——有的猩红如血，有的惨白如骨，有的则闪烁着混乱的七彩光芒。


    第一波怪物冲出了阴影。


    那是一种类似蜘蛛的八足生物，但每条腿的关节处都长着一张人脸，人脸表情痛苦扭曲，发出无声的哀嚎。蜘蛛的躯干上，镶嵌着半个龙族的头颅，龙眼空洞，龙须无力垂下。


    “融合怪……”准提道人念了声佛号，“造孽，真是造孽。”


    元始天尊率先出手，玉清神雷化作电龙轰出。雷光照亮了整个管道，也照出了更多怪物的形态：有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机械的，有长着三颗头颅却共享一个身体的，有皮肤透明内脏可见的……


    雷龙炸开，首当其冲的几只融合怪被炸成碎片。但更多的怪物涌了上来，它们似乎没有恐惧，只有最原始的杀戮本能。


    通天教主拔剑：“这些怪物交给本座！”


    诛仙剑出鞘，剑气如虹。这位剑道圣人的剑术已达化境，每一剑都精准斩断怪物的要害，却又不会伤及管道结构——他担心引发坍塌。


    女娲娘娘祭出山河社稷图，画卷展开，将左侧涌来的怪物暂时困住。老子太极图旋转，阴阳二气化作磨盘，将右侧怪物碾碎。准提道人现出金身，佛光普照，净化着怪物体内的怨念。


    帝辛没有动手，他持镜警戒，同时关注着子姝的状态。自从进入管道，子姝就异常沉默，脸色苍白。


    “你怎么了？”帝辛低声问。


    子姝摇摇头，勉强一笑：“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


    星痕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复杂之色，但没说什么。


    战斗持续了约一刻钟（母体时间），怪物终于被清理干净。管道里堆积着大量残骸，那些残骸还在微微抽搐，仿佛不甘就此死去。


    “继续前进。”冥河重新凝聚身形，血雾中多了几缕暗红——他吸收了一些怪物的精血，“这些只是开胃菜，越往里走，怪物会越强。”


    众人提高警惕，继续深入。


    穿过主管道，来到第一个岔路口。这里的墙壁上布满了爪痕和齿印，还有干涸的血迹。角落里，蹲着一个“人”。


    那是个女子，背对着众人，穿着破烂的白袍，长发垂地。她似乎在哭泣，肩膀微微耸动。


    “又一个实验品？”女娲娘娘心生怜悯，想要上前。


    “别过去！”冥河厉声喝止，“她在‘捕猎’。”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女子缓缓转过头——她的脸很美，美得不真实，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但她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两潭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张开嘴，发出的不是人声，而是无数声音的混合：婴儿啼哭、女子尖叫、老者叹息、野兽嘶吼……所有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难以形容的噪音。


    这噪音具有实质的杀伤力，管道开始震颤，合金墙壁出现裂痕。众人只觉得头痛欲裂，元神都在震荡。


    “音波攻击！”通天教主咬牙，诛仙剑气斩向女子。


    剑气斩过，女子身体如烟雾般散开，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她的“歌声”更响亮了。


    “物理攻击无效。”元始天尊皱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星痕快速分析：“她是‘概念生物’，由‘悲伤’、‘绝望’、‘孤独’等负面情绪凝聚而成，常规手段杀不死。”


    “那怎么办？”准提道人的佛光对这怪物效果也不佳。


    就在这时，子姝忽然走上前。


    “子姝，回来！”帝辛急道。


    但子姝没有停下，她走到距离女子三丈处，停下脚步。她闭上眼睛，身上亮起柔和的白光——那不是法术的光，而是纯粹的精神力。


    女子停下“歌唱”，歪着头，用那双纯黑的眼睛“看”着子姝。


    两个“异常存在”，就这样对峙着。


    许久，子姝睁开眼睛，眼中流下泪水：“我看到了……你的记忆。你是‘文明-0137号’的最后遗民，你的文明被观察者毁灭，所有同胞被制成标本，只有你被改造为‘情感收集器’，永世承受他们的痛苦……”


    女子身体颤抖，纯黑的眼睛中，竟也流出了黑色的泪。


    子姝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枚符文——那是观察者植入她体内的“思维后门”符文，但此刻，符文正被她强行剥离。


    “你不是怪物。”子姝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你是受害者。现在，我为你……解脱。”


    符文脱离她的手掌，飞向女子。接触的瞬间，符文炸开，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女子体内。


    女子的“歌声”变了，从混乱的噪音，变成了一首古老而哀伤的歌谣。那是她文明的语言，唱的是故乡的星空，是逝去的亲人，是再也回不去的家。


    歌声中，女子的身体开始发光，变得透明。她向子姝微微颔首，然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原地，只留下一颗晶莹的泪珠状晶体。


    子姝捡起晶体，走回队伍，将晶体递给星痕：“这是‘文明-0137号’最后的‘文明印记’，应该能作为火种之一。”


    星痕接过晶体，神色复杂地看着子姝：“你剥离了符文……那会损伤你的神魂根基。”


    “我知道。”子姝平静道，“但值得。”


    帝辛来到她身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子姝看向管道深处，那里还有更多绝望的哀嚎，“因为我和她一样，都是观察者的实验品。只不过，我比她幸运，我遇到了你们，找到了归属。而她……被困在这里，承受永世的折磨。”


    她转身，面对众人，深深一躬：“对不起，我隐瞒了一件事。我不仅是观察员-7号……我还是‘协议执行者候补’。观察者在所有高级观察员体内，都植入了‘执行者协议’的种子。一旦触发条件，我们就会变成……第三个执行者。”


    这话如惊雷炸响。


    所有人瞬间拉开距离，警惕地看着她。


    “但我不会让它触发。”子姝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在紫霄宫，听到红云老祖的警告后，我就开始暗中对抗体内的协议。刚才剥离符文，就是为了斩断它控制我的可能。”


    她摊开手，掌心浮现出复杂的银色纹路——那是正在崩溃的执行者协议。


    “协议已经开始反噬，我的时间不多了。”子姝惨然一笑，“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想做点……真正有意义的事。”


    帝辛看着她眼中的决绝，沉默片刻，问道：“触发条件是什么？怎么才能彻底解除？”


    “触发条件有两个：一是进入母体核心区域，二是接收到特定指令。”子姝道，“彻底解除……几乎不可能。但可以在触发前，将协议隔离。”


    她看向星痕：“星痕前辈，你是星穹人，应该知道‘意识隔离术’吧？”


    星痕脸色一变：“知道，但那是禁术！施术者需要将自己的意识分割，一部分永久沉睡作为‘牢笼’，囚禁协议；另一部分则会失去大部分记忆和力量，变成……”


    “变成普通人。”子姝接道，“我知道后果，我愿意承受。”


    “你疯了！”冥河化身的血雾翻腾，“意识分割的痛苦，堪比凌迟！而且失败率极高，十有八九会直接魂飞魄散！”


    “总要试试。”子姝微笑，“我不想变成傀儡，不想伤害你们，不想……背叛洪荒。”


    她看向帝辛：“陛下，能给我一个机会吗？让我证明，我选择站在哪一边。”


    帝辛看着这个十四岁的少女，想起她献出观察者名单时的坚定，想起她在学堂教书时的温柔，想起刚才她为那个“概念生物”解脱时的慈悲。


    “朕相信你。”帝辛缓缓道，“但不必用禁术。或许……有别的办法。”


    他举起鸿蒙镜，镜面对准子姝：“鸿蒙镜可照见‘遁去的一’，或许能为你找到第三条路。”


    镜光笼罩子姝，她体内的银色纹路在镜光中显现，如毒蛇般缠绕着她的神魂。而在纹路深处，有一点微弱的金光在挣扎——那是她的人性，她的本心。


    “看到了。”帝辛眼中闪过明悟，“协议并非不可战胜，它需要宿主内心的‘认同’才能完全生效。子姝，你的本心一直在抵抗，这就是希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转向星痕：“如果我们能在协议完全激活前，强化她的本心，压制协议呢？”


    星痕思索道：“理论上可行，但需要极其强大的精神力量作为支撑，而且……需要她自愿开放全部意识，毫无保留。这意味着，她将没有任何秘密，所有记忆、情感、思想，都会被我们窥见。”


    子姝毫不犹豫：“我愿意。”


    冥河却道：“小子，你想清楚了？窥视他人全部意识，这对双方都是巨大的负担。稍有不慎，你的道心也会受到污染。”


    “朕明白。”帝辛点头，“开始吧。”


    子姝盘膝坐下，彻底放开神魂防御。帝辛将鸿蒙镜悬在她头顶，镜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五位圣人分坐五方，各出一道圣人之力，注入镜中。星痕和冥河在外围护法。


    镜光中，子姝的一生如画卷展开：


    诞生在一个名为“地球”的科技文明，和平而繁荣的时代。十四岁那年，一场意外让她“死亡”，灵魂被观察者捕获，改造为观察员-7号。她被洗去大部分记忆，植入洪荒相关知识，然后投放到大商。


    在朝歌的三年，是她“新生”的开始。她重新学会了笑，学会了哭，学会了什么是温暖，什么是归属。她喜欢教那些平民女子识字，看着她们眼中的光；她享受在格物院做研究，和同僚们争论某个公式；她珍惜帝辛给予的信任，那是她作为“人”被尊重的证明。


    无数温馨、感动、坚定的画面闪过。


    而在这些画面之下，那条银色的“协议之蛇”正在疯狂挣扎，试图污染这些美好的记忆，将其扭曲为“实验数据”、“变量观察”、“任务记录”。


    “休想！”帝辛怒喝，人道信念通过鸿蒙镜轰然注入。


    镜光中的银色纹路开始崩解，但在彻底消散前，它发出了最后的反扑——一段加密信息强行灌入子姝意识深处：


    “协议执行者-子姝，最终指令：文明墓碑第三十七号陈列室，坐标已标记。进入后，引爆‘自毁协议’，摧毁原始代码，确保观察者对洪荒的绝对控制。此指令优先级：最高。”


    这段指令如烙印般刻下，无法抹除。


    镜光散去，子姝睁开眼睛，银色纹路已经消失，但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痛苦。


    “我……接收到最终指令了。”她声音颤抖，“只要进入文明墓碑，指令就会强制激活，我会……自爆。”


    众人脸色难看。


    冥河骂道：“观察者这群混账，真够毒的！”


    “能解除吗？”女娲娘娘问。


    星痕摇头：“最终指令一旦激活，就无法解除。这是为了防止执行者临阵反水，设定的终极保险。”


    管道内陷入沉默。


    许久，子姝忽然笑了：“没关系，至少协议解除了，我不会伤害你们了。至于最终指令……只要我不进入文明墓碑，就没事。”


    “但我们需要你。”帝辛看着她，“你是七个火种持有者之一，没有你，我们打不开陈列室。”


    “可以找替代品。”子姝道，“我的‘文明印记’已经融入那颗晶体，它可以代替我。”


    星痕却道：“不行。火种必须与持有者的意识共鸣，死物不行。而且……七个火种必须同时在场，这是打开陈列室的必要条件。”


    绝境。


    进入文明墓碑，子姝会自爆，任务失败；不进入，打不开陈列室，任务还是失败。


    就在这时，冥河忽然道：“本座有个办法。”


    所有人看向他。


    “最终指令的触发条件是‘进入文明墓碑并抵达坐标点’。”冥河道，“如果我们能在那之前，将子姝的意识暂时剥离，只留肉身和火种前往呢？”


    “意识剥离？”老子皱眉，“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只是暂时。”冥河道，“本座的血海分身，可以承载她的意识。等打开陈列室，拿到原始代码，再让她意识回归即可。”


    星痕计算着可行性：“时间窗口很窄。意识剥离和回归，至少需要三息时间。而从进入墓碑到抵达坐标点，以我们的速度，大约需要五息。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两息的安全时间。”


    “两息……够了。”帝辛决断道，“就这么办。”


    他看向子姝：“你愿意吗？”


    子姝点头：“愿意。”


    “好。”冥河化出一团血雾，包裹住子姝，“放松心神，不要抵抗。”


    血雾渗入子姝体内，她的眼神逐渐空洞，身体软倒。而血雾中，凝聚出一个虚幻的子姝身影——那是她的意识体。


    肉身被元始天尊以法力托住，陷入沉睡。


    “走吧。”帝辛看向管道深处，“时间不多了。”


    众人继续前进，这次气氛更加凝重。


    穿过第二个、第三个岔路口，终于抵达管道尽头。前方是一道厚重的金属门，门上刻着复杂的星穹符文。


    “门后就是文明墓碑的外围走廊。”冥河道，“守卫会很多，准备好硬闯。”


    帝辛举起鸿蒙镜，镜光扫过金属门，门上的符文一个个熄灭。门无声滑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门外，是广阔无垠的空间。


    无数石碑悬浮在空中，每一座石碑都代表一个被毁灭的文明。有些石碑已经风化，有些还闪烁着微光，有些则缠绕着锁链，仿佛囚犯。


    而在空间中央，一座高达万丈的黑色金字塔静静矗立——那就是文明墓碑的主体，三十七号陈列室就在金字塔深处。


    金字塔周围，数百名银色甲胄的机械守卫正在巡逻。它们眼中红光闪烁，手中的能量武器已进入待发状态。


    “被发现了。”星痕沉声道，“准备战斗。”


    就在众人要冲出管道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不是他们触发的。


    警报来自金字塔深处。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整个空间回荡：


    “检测到未授权意识入侵……确认为：逃逸实验体-红云……正在尝试突破囚牢……”


    “启动清除程序……所有守卫，立即前往核心囚牢区……”


    数百守卫同时转身，化作流光射向金字塔深处。


    金字塔外围，顿时空无一人。


    众人愣在原地。


    “红云老祖……在帮我们制造机会？”准提道人喃喃道。


    帝辛握紧鸿蒙镜：“不管怎样，机会来了。快，趁现在进入金字塔！”


    九道身影冲出管道，直奔那座埋葬着亿万文明遗骸的黑色金字塔。


    而金字塔深处，被分割成十万份的红云意识，正在承受着最后的折磨。


    每一份意识都在被“格式化”，被强行植入虚假记忆，被扭曲成本心的反面。


    但十万份意识，此刻都在做同一件事——挣扎，反抗，为那些前来拯救他的人，争取最后的时间。


    “帝辛……小子……快啊……”


    “老夫……撑不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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