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们还能蹲到人吗？”祝商跟在凌迟身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虽还是夜，但天色已经有些泛白，她有点困了。


    昨晚好不容易才劝玄参睡觉去了，他们俩便在后院拐角的墙脚等着，只是可惜，都已经过了昨日那人来的时间，还是不见有什么动静。


    凌迟抬眸瞧一眼天色，回头，抬手揉揉祝商的脑袋，轻轻笑道：“再等一会，你要是扛不住就靠我肩头休息一下。”


    “不要。这样如果那人真出现了，你一跑，我不就摔了？”祝商强撑着眼皮，摇头拒绝道。


    “嗯，确实是。”凌迟依旧笑着点点祝商的额头说，“你这小脑瓜子怪聪明的。”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时间，依旧不见有人来，凌迟瞧祝商都快要睡着了，抬手拍拍她的肩膀下了决定。


    “祝商，走了，回去睡了。”


    “哦。”祝商应道，扯着凌迟腰间的衣服亦步亦趋地跟着上楼。


    胡乱的脑子还惦念着一个念头，明天要去郎中家找徐小姑娘。


    床上的玄参被吱呀的开门声惊醒，他瞧门口那磨磨蹭蹭走一步扶一下的少女，鼓着脸，翻了个身不去看她。


    “坏祝商。”他小声念叨。


    明明是她说要自己跟她，出来了，他却不是她的第一选择，太讨厌了！


    那个徐娘子明明是陌生人，他才是一开始就和她一起的！


    还有什么凌迟，那剑宗弟子就如此好吗？哪里好了？才认识几天，就和他有小秘密了！


    她还说自己单纯，难道她不是比自己更天真！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好人……


    祝商真是太讨厌了！


    玄参气鼓鼓地想。


    只是许久不见祝商有动静，心中有些担忧。


    刚才瞧她那步伐不稳的模样，不会摔地上了吧。


    他忍不住回头，正巧碰见祝商小心翼翼掀起被子一角，钻了进来。


    她闭着眼，看上去已经睡着了，手脚却利索地往热源上面靠，脑袋更是凑到玄参眼前去了。


    蹭地一下，玄参的脸立刻红了。


    他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唰地一下翻身背对着她，嘴里还念叨一句，“祝商真是太可恶了！”


    祝商对此毫不知情，她很困，昨晚由于追人，睡得本来就少，今天又出现意外也来不及休息，今晚又熬到这么晚，她都觉得要困死个人了。


    迷迷糊糊上了床，她就安然地进入梦乡。


    等再睁开眼，没想到她又来到了那个地方。


    高大的海棠树上开满粉白的花，原本浇水的女子这次穿了身淡粉色的衣裳，坐在树下的玉石桌旁，垂着头像是在看什么东西。


    祝商不再打量周围，对比上一次，她这次可谓淡定许多。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女子身上。


    依旧看不到脸，只是那身姿轻盈纤细，光看着就觉得美。


    祝商瞧着便瞧见那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起身，向那海棠树靠近。


    她抬手捻一条垂落下来的低头轻轻嗅，祝商的目光也随着她的动作流动。


    “你一直在看着我，是因为海棠花太漂亮了吗？”


    女子突然回头，微笑着，风吹起她那秀丽的长发，粉白的海棠花落在她的四周。


    祝商愣住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女子的容貌，那是一种绝美的，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样貌。她的眼神温柔，像山泉。她的笑容就像那飘落的一树海棠。


    “你在这里很久了，难道不是在看我吗？”见祝商没有反应，女子来到祝商面前笑吟吟地问。


    “我……”


    太近了……


    祝商往后退了一步，才回神，“你能看见我？”


    “我昨天就看见你。”


    “那你知道这里是哪里的书院，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祝商问。


    女子望着住祝商的眼睛，笑容落了下去，摇摇头，“对不起。”


    “没事。”祝商不忍她露出如此模样，忙安慰道。


    “我叫祝商，你叫什么名字？”过了一会，祝商又问。


    “名字？”女子听到这个词有点懵懂地垂眸，好半响才抬头，“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祝商呆了一下，目光落在了那棵盛开的海棠上，灵光一闪，“那我叫你小棠好不好？”


    “大小的小，海棠的棠。”祝商用手比划着，又指指那棵粉白的海棠树。


    女子几乎是立刻便知道祝商在说什么，她嘴里念叨了两遍，笑着点点头，“小棠，小棠，我喜欢这个名字。”


    祝商牵起小棠的手去石桌旁一同坐下，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就立刻注意到了桌面上的那本书。


    那是一本画了插图的绘本，里面是盛开的各种状态的海棠。


    “小棠，你很喜欢海棠花吗？种了一棵海棠树，还会看相关的书。”祝商将手放在绘本上问。


    “喜欢？”小棠摇摇头，神情有些落寞，“我不知道，我从我有记忆起就在这里了，没有从前的记忆，这里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


    “没事没事，从今天起，我不是也能陪你吗？”祝商笑着拉她的手，扯开话题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


    “不知道。”小棠依旧摇摇头说。


    “那我教你啊！”祝商伸出食指在玉石板上写下“小棠”两个字眼。


    写完她又握起她的手，一笔一划写出“小棠”。


    “怎么样？会写了吗？不会我再教你一遍。”祝商松开她的手笑着说。


    小棠不语，只是默默抬手学着祝商的模样，在石桌上歪歪扭扭地写出“小棠”两个字。


    她抬头看向祝商的目光温柔，那双眼睛明亮得像夜晚的星星。


    “我好像知道了，小棠，小棠。”


    “嗯，你真厉害。”祝商点头说。


    两人坐在石凳上说说笑笑，后来又嫌不够舒服一起跑到海棠树下，靠着海棠树干继续聊。


    只是小棠没有记忆，更多是祝商在说，小棠在听，时不时问一句，“是这样吗？”“真有趣。”“后来呢。”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天就亮了。


    梦中的祝商隐隐有点感觉她要离开了。


    她侧头笑着和小棠告别。


    “我要暂时离开了，下次见。”


    小棠靠在她肩膀上，温柔地说，“嗯，下次见。”


    一个眨眼的功夫，再睁眼，祝商便瞧见窗外照进来的白光。


    即使刚刚在梦中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她也没忘记今天要做什么。


    要去郎中家找徐小姑娘。


    这个时间，玄参还没有醒，她听着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小心翼翼地起身，穿鞋，从床上溜了出去，还顺手去厨房拿了点吃的。


    太阳才刚刚升起，还有半边脸躲在大山上，碧绿的草叶尖上还缀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清爽冷清的风混着草的气息扑鼻而来，让祝商更加清醒。


    她瞧瞧那温暖的太阳，又瞧瞧流连在小黄花上面的蝴蝶，笑着说：“今天肯定是美好的一天。”


    在祝商离开后的不久，一个人冲了进来，打破整个屋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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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静。


    “不好了！不好了！仙师！徐林！”


    呼喊声，让睡在屋子里的人都起了床。


    “怎么了？老四？”徐林瞧着眼前的男人问。


    这个男人名为老四，也是他家中排行第四的，起初他爹娘还觉得这个贱名寓意不好，但是他上面三个姐姐哥哥全都死了，只有他安稳地活到十岁，身体还好，没生过什么病，他爹娘也不敢改了，于是他便用这个名字活了十几年。


    昨天来报告的也是他。


    “那个……你朋友……死了！”老四有些磕巴地说，“就是和你一起喝酒，昨天还一起去小孟家的那位！”


    “什么！”徐林慌了，那声音都尖出了新高度。


    “带我们去瞧瞧。”凌迟下楼沉声说。


    听到消息，他原本打算喊祝商的，没想到祝商不在，玄参又睡得正香，便独自下楼了。


    郎中家。


    祝商一掀开门帘，就看见徐小姑娘在从药柜里抓药。


    那药柜方正又大，光一眼瞧去就有上百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面上又贴了小纸条。


    徐小姑娘爬在木梯上，正抓最上层的一味药，却还不忘伸手指向一处角落。


    “呐，这个就是你让带的。”徐小姑娘说，“好了，你让帮忙的事圆满完成！”


    祝商根据徐小姑娘指的方向找到一个纸袋，打开，里面正是他们刚来那天徐小姑娘赠与他们的那款糕点。


    “谢了！”祝商笑着说，晃晃手中的纸袋，“你现在忙，下次等你空闲了我们再聊。”


    “好！”徐小姑娘应道，转头又将所有心思放回抓药上。


    昨天晚上，吃过饭后，她去找徐小姑娘，让她帮忙买点心。


    她记得，玄参似乎挺喜欢吃的，正好给玄参带点给他吃。


    也借机和徐小姑娘聊了许久。


    她挺喜欢徐小姑娘的，活泼好动，人又好，很可爱。


    她听见徐小姑娘说她想当医师，医病救人，她想当最好的医师，救许多许多人。


    她笑着说支持徐小姑娘的梦想，还说光学医可不行，也要学点剑术，好行走江湖的时候保命用。徐小姑娘笑着答应，说等下次有时间就来学。


    回到徐府，祝商觉得有点奇怪。


    只是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心中又惦念着糕点，便忽略这份怪异，上楼找玄参去了。


    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便见玄参已经起了，正坐在茶桌上吃着白粥，桌面中央还摆着一碟咸菜。


    “玄参，”祝商喊了他一声，将纸袋放到玄参面前，笑说，“看看这是什么？”


    玄参打开纸袋，一脸惊喜，“点心……”


    他睁着那双蓝色大眼睛，直溜溜地望着祝商，“这都是给我的吗？”


    “当然。”祝商点点头。


    “祝商！”玄参美滋滋地拿起一个糕点塞进嘴里，幸福的气息都快要溢出来了。


    “我最喜欢你了祝商。”玄参含糊地说。


    “我也最喜欢玄参了。”祝商也笑起来。


    又瞧玄参吃了两块，祝商听着安静的没有其他声音的房间，突然想起哪里诡异了。


    “玄参，凌迟呢？”祝商突然问。


    “凌迟？”玄参呆了呆，扭头看向祝商，眼眸依旧弯着，仿佛说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出门了，听说又死人了。”


    “什么？怎么会？”祝商拍案而起，跑了出去。


    玄参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他放下糕点，望着空荡荡的门口。


    “就不能陪我在这里吃完吗？”